元臻十六年十一月,我静静的等待华琛满期的归来,一场突变打的我措手不及。
早先年东祁与越国之争本该告一段落,可燕昭媛一事早已激化矛盾,燕昭媛自尽是越国一直的疙瘩,元臻虽有意作罢,但越国背信弃义,精炼官兵,于十一月初掳走了三皇子华琛,妄求东祁投降。
血字战书已下,宫中人尽皆知,海宁哭着告诉我时我心彻底寒了,在这节骨眼上我不能求任何人,一旦去求皇上出兵就会祸乱百姓,可一旦放弃,我的华琛,只会是越国手下的炮灰。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一向镇静的海宁也乱了分寸,哀求地看着我。
我心如刀割,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神无助的摇摇头。
海宁忽然间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而我此时此刻连眼泪都流不下来。
“我去找他。”我猛地起身,幽幽开口。
海宁似乎被我毅然的语气吓到了,停了哭泣,扬起头看我。
“姐姐。。。你别说傻话,咱们怎么能去?”她弱弱说着。
我看了眼她,也随她蹲了下去,在她耳边小声喃喃,“海宁,我晚上偷偷去,你别和任何人说,华琛孤身在那,我不可以坐以待毙。”
她惊吓似得睁大眼睛看我,“姐姐。。。你。。。我和你一起吧!”
我摇摇头,拍拍她的手心,安慰道,“玉姌还需要你照顾,你留在府里也好照应,你放心,我定会平安和他一起回来的。”
她豆大似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眼睛哭得红红的。
“姐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应声点头,抱紧哭得泣不成声的海宁。
我来到东祁六年,除了一个陶璎,最在乎的姐妹大概只有海宁了,她心里有我,我都明白,哪怕我抢了她的爱人,她也把我当成亲姐姐,我亦泪如雨下。
。。。。。。
当天将近子时,我带着早早收拾好的衣服盘缠,从王府后门跑出,骑着一匹快马奔出皇城,我虽不知道具体路线,好在我方向感很不错,顺着边疆的方向一路奔驰,一夜的工夫,已经出了皇城一带。
走的匆忙,也为了避人耳目,我穿着最普通的宫女粗布衣,发髻随意挽起,除了包袱里的一些银子,我没有带任何首饰,饿了就随便吃些馒头,累了就在大树下斜靠休息,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赶路,我早已体力不支,不知什么时候昏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夜深,篝火的光亮刺的我眼睛酸酸的,我缓缓睁开眼睛,是一群蒙古人在烤兔肉,他们深情自然,不像是坏人。
“哎!你醒了。”其中一个小姑娘先发现我睁开眼就大叫旁边的大人。
其他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向我走过来。
我木讷起身,杵在那里看着他们。
“姑娘,你叫什么?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妇人磕磕巴巴的问我,听口音很是别扭。
我讪讪开口,“我叫阿宁,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会昏倒呢?”我努力的编着,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
一旁的男子大笑,笑的我毛骨悚然。
“这里是蒙古边境,看你的打扮是越国人?”那男子上下打量着我,我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打扮,好在换了件破旧衣服,否则真是不知如何圆自己的身份呢。
我委屈的点点头,“是,我本来是去东祁投奔亲戚,结果亲戚没找到,自己也迷路了。”如今蒙古与东祁、越国关系处于中立状态,但国家关系我也只了解皮毛,所以绝对不能说太多,只能装作越国人。
“哈哈哈,你这女的打扮的寒酸,长的倒不赖,嫁人了吗?”那长的粗犷的男的十分滑稽的看我大笑。
“嫁了。”我有些不悦简单回道。
“嫁人了?你这女的倒有趣。。。穿成这样长的这么漂亮的姑娘大爷还是头一回见。。。不如你跟我走,大爷以后好好待你!”那男子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厌恶的眼神明显。
一旁的夫人狠狠拍了他一下,痛的他连连直叫,温和的眼神看着我,“姑娘勿怪,我这弟弟人不坏,就是见到姑娘就这样,姑娘孤身一人要去越国?我们刚好要去越国做生意,明日一早搭姑娘一程便是。”
那个比我小姑娘也点头应和,我才安心点头。
“那麻烦您了。”我谦卑回答。
她亲和的递给我一块兔肉,“刚烤好的,你应该饿了,吃点吧。”
我的确饿的肚子咕咕叫,感激的连连道谢,我终于明白离开东祁,离开家,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是,身份名位都不重要,人在危难时刻,想要的不过一顿饱饭而已。
是夜,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做了一场场梦,梦见现代,梦见福利院,梦见小时候,我多希望我从未来过这里,就不会有这样多得事,也许华琛也会好好的,这究竟是什么朝代,我究竟是谁,我反反复复的问自己,知道第二天天亮。
那几个人都起的很早,匆匆就收拾下上了马车,我望着路边的风景,一点点荒凉,十一月的天气,冷风嗖嗖划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到越国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他们一直在问我住在哪里,我每次敷衍而过,直到到了越国我才意识到自己瞒不住了,只好说我要去皇城。
“夫人,帮帮我,我真的有要事。”我知道那夫人定是个人物,入宫这些年看人的眼光自然有几分,那妇人虽穿着一般,但举手投足的气质肯定不是普通人。
那夫人顿了顿,反复打量我。“姑娘,要想让我帮你,你需要说实话,你究竟是什么人?别说你是普通人,单单你包袱里的衣物的精致就足以看出你不是平凡人家的姑娘。”
我听后不好意思的笑笑,低下头去,缓缓开口,“对不起,我不该说谎,我是东祁三王妃,我丈夫出事了,我是来找他的。”
“东祁三王爷?”那小姑娘脱口而出。“那不是越国皇帝刚刚关起来那位吗?”
我连忙应声,“对,就是他,你们知道他在哪吗?”
那妇人忽然扭过头不说话了,我恳求的眼神望向她。“夫人。。。求求你。。。我知道你有办法。”
她叹着气,紧锁着眉毛。“越国想要和我们蒙古联盟,共同对抗东祁,我们是专门来谈判的。”
我像被冷水浇过的心痛,“他就是牺牲品是不是?如果皇上不退让,他们会杀了他是不是?”我哑声问着。
那男子冷笑点头,“我们蒙古势弱一向保持中立,这次妥协就是因为有把柄在他们手上,这群小人。。。”
“怎么办?我要救他。。。”我失声痛哭,最后竟无厘头的跑开,被他们生生拦下。
那夫人拉住我的胳膊,死死攥紧。“姑娘,我帮你。”
我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但我如愿以偿的来到华琛被关押的大牢。比起东祁的大牢,这里简直是地狱,鬼哭狼嚎声蔓延四周,个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我胆怯的走了进去,潮湿的屋子老鼠、蟑螂四处乱窜,我怕极了,还是硬着胆子往里走。
“华琛,我是凝欢,我来找你了。”我在一处拐角处看见了他。
一别三年,竟是用这种方式再见,我打心底里泛着酸楚,泪水滑滑的落下。
比起三年前,他多了几分沧桑与落寞,眼神中含着淡淡忧伤,他呆呆看着我,嘴角抽搐着,始终没说出话。
“三年之约已到,我来了。”我哑声说着。
他忽然向我跑了过来,隔着铁栏子拉住我的手,炽热再次蔓延我的掌心,他深情的看着我,轻轻为我擦着眼泪。
“别哭,没事的。”他心疼的说着。
“阿宁姐姐。。。我拿到钥匙了,你们快走吧,朝南一直走就能出皇宫。”那小姑娘喘着气跑进来说着。
我接过钥匙,抖着双手开着锁头,直道华琛出来那一刻我才开始镇定,最后他重重的拉过我的手,抱紧了我,生怕我就这样走开。
我静静享受这一刻,等这一刻已经三年了,哪怕下一秒我俩出不去,也都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