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锋暗暗心惊，隐约觉得周卿要说的事情和自己有关。而主人一走，宴会便有了散场的气氛，姜筠寒暄几句后便端了茶：“你们明天还要修炼，今天就散了吧。”
吴锋行礼之后带着“大熊”和“阿彩”回了住处，漠然回首，只见两道流光先后钻进了主峰上端的风雪，是楚越天和周卿。两人先后走进一座山洞，一股富裕的檀香直冲鼻孔，楚越天躬身行礼：“弟子拜见师尊。”
周卿随后看清楚了盘坐在桃树下的老道，顿时受宠若惊，赶紧大礼参拜：“徒孙周卿拜见祖师，祝祖师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你这徒弟道会说话……”老道有气无力地笑了两声。
比之上次见面，老道的身体又瘦了一分，露在道袍外的肌肤溃烂如腐，头发也掉了大半。楚越天不免担心，慎重说道：“周卿的资质和心性都不错，这些年办事也很勤勉，弟子这才带他来您面前开光。师尊，您的身体……”
“主持护山大阵的时候耗损了一些元气而已，有些准备只怕要早点做了……”老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问：“你们这次前来，莫非是有眉目了？”
楚越天向旁使了个颜色，周卿躬身行礼：“徒孙幸不辱命。”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储物符”轻轻一抖，一道霞光卷过，一副水晶棺材缓缓浮现，棺中躺着一具尸体，一个大洞贯胸而过。看其面目是个青年，周围还有一堆杂物。
老道抬了抬眼帘，昏黄的老眼中射出一道精光。楚越天皱了皱眉头也有些差异：“两处伤？”
周卿点头：“致命的虽然是胸口的这道贯穿伤，但以弟子愚见，其左肩的这处贯穿伤造成的破坏似乎更大。看过吴师弟当日出剑之后，我们虽然怀疑他，但弟子愚钝，此时也看不出这两两道伤口是何种法术造成的。”
楚越天凝视着尸体点头沉吟：“吴锋的剑术虽然犀利，但撑死了也只有‘先天中期’修为，虽能凭宝剑之利以小博大，但绝不可能给‘筑基大圆满’修士造成如此大面积的贯穿伤。尤其是肩头这道伤口，显然是以极凝聚的法力造成的，在洞穿敌人的瞬间烧伤敌人全身，不是他的修为能办到的。”
老道抬起一根手指轻轻一勾，尸体便飘到了他面前。楚越天和周卿立刻屏息凝神，老道凝视尸体片刻后沉吟道：“胸口的这处是剑伤。”
“剑伤？”两人愕然，老道缓缓点头：“不错，在‘身剑合一’状态下直接贯穿身体而过的，两人一定是正面交锋……”
两人都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形，周卿脸色微白，陈云锦可是和他同一层次的弟子，如果面对那一剑的是自己……老道随后看向男尸的肩头，额头渐渐皱起，凝视半晌后才沉吟道：“如果老夫没有看错，这道贯穿伤是指力造成的。”
“指力？”两人又是一愣，殊不知诸般法力中最难练的就是指力。要将全身法力凝聚到一指爆发，不但要将法力精炼到一定层次，还需要足够的念力，这些都不是仅凭天赋和资质就能速成的。
老道再次重申：“对，就是指力，其法力驳杂而狂暴，并非以精纯著称的‘乙木法力’。而且他身上的伤势不是两处，是三处……他的身体还被一股霸道的力量直接震伤了，伤势遍及身体内外。如果老夫没有猜错，当时的战况应该是这样的……
陈云锦被指力偷袭，不得不施展‘云衣’保命，结果对方直接以强力震荡空间，破了他的‘云衣’。他在内外伤交困之下和吴家小子争锋相对，结果被一剑贯穿胸膛。”
楚越天讶然：“难道陈云锦遇到吴锋之前，还在和其他人交手？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吴锋的亲近之人，且具有如此实力，难道是……”
“不是沈红叶。”老道笑着打断他：“如果是沈红叶出手，一定会毁尸灭迹，保证让你连渣都找不到。尸体显然是吴锋处理的，还在战场附近使用了‘施雨符’，证明他没有能力毁尸灭迹，只能出此下策。”
“弟子找到了柳若兰的杂物，和陈云锦的相隔不远。看‘储物符’浸损的状况，应该是一起处理的，也可以推断他们当时是在一起的。但弟子既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也没有发现丝毫血迹，甚至现场也只有陈云锦和吴锋的血迹。”周卿说着再次取出一张皱巴巴的“储物符”一抖，又扔出了一堆衣裳。
楚越天皱眉沉吟：“这么说，当时在场的有五个人，陈云锦和柳若兰分别遇上了对手，陈云锦不敌逃跑，然后遇上了半路杀出的吴锋。”
周卿点头赞同：“这么说就合情合理了，陈家这些年嚣张跋扈，惹下的仇家着实不少。就是不久前出狱的韩阳，就算不敌陈云锦，拖住柳若兰估计没什么问题。而且虫潮以后，他就再没回过山门……
很可能是陈云锦死后，他们死遁了，以其神识之强，未必瞒不过本命魂灯。弟子以为，柳若兰和韩阳联手谋杀亲夫，吴锋从半路杀出补最后一剑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嗯，这样就说得通了……”楚越天深以为然。
“无论真正原因是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陈家，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尸体。越天，这些杂物你亲自交给陈家，告诉他们本座尽力了。让你徒弟留下来，本座还有事情嘱咐他。”老道笑了笑抬手一指，男尸迅速腐烂，几个呼吸间便在桃树下化成了一滩脓水。
周卿微微动容，楚越天正色嘱咐他：“你师祖留你办事是看得起你，你要好好用心，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呀。”说着将杂物重新收入了“储物符”。
周卿欣然答道：“弟子一定鞠躬尽瘁。”
……
吴锋回到住处后，在窗台上点了根蜡烛。寒风拂过，烛火飘忽，他的心也一夜未宁。但直到天亮，也没人找他的麻烦。他转念一想便安下心来，现在自己是掌门亲传弟子，就算周卿出门一趟查出了真相，他还能把自己推给陈家不成？不得不承认，实力决定身份，身份也是实力的一种……
或许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或许是掌门昨夜的开导解决了他的疑惑，他接下来的修炼颇为顺利。“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实干……”他忽有所悟，无论烛火怎么变化，烛芯始终未变。他只要像灯芯一样燃烧自己，又何必在乎法力如何变化。
一念及此，“剑灵精魄”轻鸣一声，定在了他丹田中心。他的法力随之翻滚，犹如燃烧的烛火。法力之火越烧越旺，渐渐燃遍全身，又渐渐归于平静，犹如灯罩中的烛火。吴锋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两抹精光，“乙木真经”第四层就此练成。
意志凝练以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两头畜生。试炼以后，这两头畜生体型疯长，“大熊”壮得就像一头小牛犊，完全可以让吴锋骑在背上。“阿彩”的五色羽毛渐渐变成了黑色，爪和喙则渐渐变成了金色，看上去锋利如刀。
吴锋将两个畜生叫到身前，先用“虫王丸”安抚住他们，然后开始调息。得到奖励之后，“大熊”很认真地看着吴锋，意思是“还要”。“阿彩”则有些不明所以，不住东张西望。
片刻过后，吴锋一点自己眉心，一道虚幻的剑影飞射而出，直刺进“大熊”眉心。“大熊”惊呼一声跳了起来，却没有抗拒，任凭小剑刺入脑海。吴锋随即感受到一阵疑惑和惊慌，却没有具体意识。
他暗暗苦笑：“低等‘灵兽’脑海中果然只有最基本的情绪波动，根本无法进行意识沟通。要想随心所驭，看来还要慢慢训练……”
他拿出一颗“虫王丸”安抚住“大熊”，又向“阿彩”脑中打入一道“剑识”。“阿彩”一惊而起，他感应到的也是一些简单的情绪波动，根本读不出具体信息。他本来还想训练两个畜生配合战斗，现在看来也只能慢慢来了。
下午时分，吴锋依旧去芳菲亭研习阵法，苏小晴欣然说道：“吴师弟知不知道，九月九开启‘炼心路’。”
吴锋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奇问道：“炼心路到底是干什么的？”
“当然是磨练心境的地方。”苏小晴跃跃欲试：“‘心魔’藏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突破境界时就会显现出来。尤其是突破大境界时，一旦被‘心魔’反噬，就有可能身死道消。‘炼心路’却是本派祖师专门为磨练弟子心志开辟的秘境，可以让‘太极境界’以下的心魔提前显现。虽然不能直接增加修为，对突破修炼瓶颈却是大有裨益。”
吴锋恍然：“原来如此，那有没有危险。”
苏小晴看向远方沉吟：“听以前的老弟子说，‘炼心路’上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走得越深，‘心魔’的力量就越强。如果心性不够，一不小心就会精神崩溃。”吴锋缓缓点头，转眼见一席倩影飘然而来，赶紧束手站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