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天歌一出电梯,就听到了一阵疑似争吵的声音,她四下察看,发现最右这一户的大门大开着,不由得狐疑。
搬到这个小区居住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刚过来的时候她正处于蹿红阶段,一直担心左邻右里太热情太疯狂影响她的正常生活,但事实上却出乎她的意料。一层楼笼共就三户人家,除了她自己,一户长期空着,另一户住着一位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
她这个人吧,在人际关系上一向不会主动。因此,尽管这一年来她和那位女孩在小区门口,电梯里进进出出时,撞见过许多次,且俩人都知道对方就是与自己住同一楼的邻居,却从来没有交谈过。
主要是对方每次见了她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对于同楼层女邻居表现出来的冷漠,聂天歌本坚定地认为,对方一定认识自己,只是出于某种阴暗的心理,故意不理不睬,以彰显她的特立独行,你是当红主持人又怎么样,就是不与你套近乎。
这倒也可以理解。对方也是眉清目秀,标准的美人胚子。女人嘛,特别是长得好看的女人,谁还没个嫉妒心理。
听到声音,直觉告诉聂天歌,那女孩应该是跟男朋友吵架了,这会儿正在赶人呢。她有点好奇,尽管心里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这种事情作为外人不应该去凑热闹,但人还是不自由主地凑了过去。
谁还没个八卦心理呢?她聂天歌也不例外,何况这一年来,她从来没有见过那女孩和男人走在一块过。她也是个俗人,也好奇对方的感情生活,这么清高冷傲的女人,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激发起她的热情呢?
她走到门口,发现女孩正气恼地望着一个男人,想发火但又无从发火的样子。再定眼一看,男人居然是新搬来的邻居,巢窚范。
聂天歌摘下墨镜:“你俩干嘛呢?”
顾江淮见是最左手边的住户,也许是隔壁男人的带着酒意突然入侵让她真的恼怒恐慌了,一时间,她像是搬到了救兵,连忙冲到聂天歌的旁边,顾为上跟她不熟,求救似的拽着她的胳膊。
聂天歌见女孩手里拿把菜刀朝自己冲来,先是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见对方并无恶意,停下来看着她。
巢窚范抬头,见是聂天歌,笑了:“聂大美女,你怎么来了?你给评评理,我就找她借块生姜,她居然拎着一把菜刀出来砍我……”
聂天歌看看女孩,再看看巢窚范,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走到巢窚范跟前:“我说,巢先生,你大半夜跑到一个单身女孩家里借生姜,怕是别有用心吧?”
单身女孩?巢窚范醉意虽渐浓,但思路却一直清晰。他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笑话,我能有什么用心。我这不是喝醉了吗?难受着呢,他们说,熬点姜水能解酒。”
聂天歌皱眉,跟巢窚范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但他这样闹,还是有点不妥,她推了推他,直言不讳:“回你自己的家吧,要生姜,我拿给你,大半夜的,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说着看了看女孩手上的刀,耸了耸肩,朝她道,“你也是,怪吓人的。”
最后,在聂天歌劝说下,巢窚范叫嚷着回到了家。聂天歌倒是信守承诺,回到自己家挑了几块生姜,送到了巢窚范手上。
当然,那几块生姜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巢窚范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熬什么鬼姜水。
他将它们扔到厨房架子上就没有再多看一眼,自己拖沉沉的身体,躺在宽大舒适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一会儿,睡意袭来,他酣畅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他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了,不用说,是陈是远打来的。他跟随巢老爷子闯荡商海这么久,自然也醉过,知道酒后难受的滋味,这通电话,是出自长辈发自内心的关心。
巢窚范自然也知道,他谢过了陈是远,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又再三叮嘱他千万别和老爷子说。其实他也明白,陈是远对老爷子言听计从,从无二心,什么事都不会隐瞒,他的叮嘱也是白搭。
果然,电话一挂断,巢齐就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看着陈是远:“是窚范打过来的吗?”
陈是远迎上去:“是我打过去的。昨天是林和平生日,说喝多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让您不用担心。”
巢齐坐了下来,忧心忡忡的样子。从前他管得紧,他基本上不会夜归,现在搬出去了,还不得无法无天?
陈是远凑近:“巢先生,您不用担心,我看窚范还是很自觉的,昨天喝得那么醉,也没有在外面和朋友混通宵住酒店,我十二点多给他电话,人已经在家里了。”
巢齐抬头:“是吗?”
陈是远点头:“是。”
这边,巢窚范也睡不着了。头虽然还是有些晕,但人却彻底清醒了。想起凌晨在顾江淮家里发生的一幕,他觉得实在是……真的找不到词来形容,说不出的滑稽与刺激。
顾江淮居然拿菜刀?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这样想着,他又下意识走到阳台,朝右手边望去。她也起来了,像往常一样,抱着笔记本,盘着膝坐在沙发上打字。
他摸摸下巴,咧嘴笑了。要不要去跟她道个歉?她的表现虽然凶残了一点,但也是自己冒犯在先。深更半夜,醉酒,乱闯,谁能不害怕?
他决定将想法付诸行动。先将自己整理了一番,穿戴整齐,白色衬衣搭配浅色牛仔裤,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像韩流明星赵寅成了。又往头发上抹了些发膏,心情愉悦。
他对自己的相貌一向满意,这不是自信,是事实。
临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顾江淮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于是从钱夹里抽了一张小卡片。卡片上只有他的名字,并无任何职位和介绍,这是当初他让陈是远帮他去印的,为了就是免去向人解释名字特别是“窚”字的麻烦。
他正式按响了顾江淮家的门铃。
顾江淮听到声响,走到门边,从猫眼里看到昨天晚上令人她惊慌和厌恶的醉鬼,并没有开门的打算。可是巢窚范似乎透过大门窥见了她的心思,门铃一直在响着。
她也不愿意这刺耳的门铃干扰其他人,还是将门打开了。门一开,巢窚范就放低姿态,主动道歉:“对不起,昨晚喝多了,给你添麻烦了。”
顾江淮“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巢窚范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干咳一声:“我能到你家坐坐吗?”
顾江淮听罢,机警地堵住了门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巢窚范见状,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高,怪不得和她共事的咖啡店女职员也不喜欢她。他一手撑在门上,有点窝火地叫出了她的名字:“顾江淮!”
顾江淮惊诧了一秒,眼神随即黯淡。
巢窚范见自己将小卡片塞到顾江淮手上:“既然是邻居,我觉得我必要自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名字,巢窚范。”
顾江淮收下了卡片,定定地望着他:“还有事吗?”
巢窚范扬眉,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邻里之间,没事就不能来串串门吗?”
顾江淮冷冷拒绝:“不能。”
正僵持着,电梯门响了,林和平从里面走出来。他狐疑:“你怎么来了?
林和平走近,将车钥匙往他手里一扔,:“你还好意思说,给了打了好几通电话也没人接。我帮你把车给开回来了。”昨天晚上喝多了,胃又不舒适,酒店的代驾刚好都出去了,林和平担心他酒驾出事,于是将车匙扣住了,让他自个儿打出租回来的。
巢窚范嘿嘿笑:“谢谢了。手机搁在家,没听见。”
林和平盯着巢窚范,以及一脸戒备的被巢窚范称为“自大狂”美女,似乎看出了一些苗头:“我说,你大清早的,纠缠人家干嘛?你不是说人家……”后面那些不中听的话,他识趣地打住了。
巢窚范踢了林和平一脚:“去我家坐坐。”说完回头朝顾江淮媚笑。
林和平朝顾江淮挥手:“美女再见。”
顾江淮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关门,反锁,继续她的兼职工作。
她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平静生活,至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