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狼退下后,宇明帝却是眉头紧皱地沉默下来了。
六年前,自己十六岁成人的那一年,在先皇与母后的授意下他迎娶了这位宁贵妃,而她也成为了自己第一位妃子。
这些年一路走来二人一直相濡以沫,对于她的感情算不上是爱情,更多的却可以算是一份亲人间的相互扶持与依赖。
虽然不爱,但是也还算是非常了解她的,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宁贵妃今日竟会突然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了碧霄宫,这背后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
“摆架雪舞殿。”
思虑许久后,宇明帝终是下了决定,只是那双好看的眸子却是深邃得让人有些害怕,谁也看不透那里面究竟还隐藏了多少的心机与城府。
雪舞殿,那里正是宁贵妃的寝殿,已经许久未曾去过,没想到再去时却会是为了这样一个理由。
……
时值初冬,气温已是骤降了许多,百花凋零,整个庭院都显得萧条了许多,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的早,不时刮来的冷风也是吹得人直打哆嗦。
只是在那窗台前却仍旧坐着一位一身素色锦衣的年轻少妇,似是在期待着些什么,微微轻蹙的柳眉下,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却蕴含了无限的惆怅之意。
看她的模样应该也就不过二十出头,淡淡的妆容下却是生得一副倾国倾城之貌,恍惚间似是还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熟悉之感。
“宁贵妃,外面风大,您还是先回内殿歇息会儿吧。”
看着宁贵妃已是冻得有些发白的小脸,一旁的贴身侍女巧儿也是心疼不已地想要劝她回来,已经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就算没病恐怕也要吹出病了。
“没事的。”看了一眼窗外,宁贵妃却是轻声一叹继续说道,“叔父、叔母还有表哥他们应该就快来了吧。”
“可是……皇宫之中现在已经全面戒严,怕是丞相大人他们也……”
不想让宁贵妃白等一场,巧儿也是有些急了,如今四处戒严人人自危,丞相等人恐怕也是身不由己,今日怕是未必能来得了这里了。
这宁贵妃一向久居深宫,宇明帝也是特地恩准其家人每年上元节之时可前来探望,只是其双亲皆以亡故,唯有这丞相一家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没事,再等等吧。”
毕竟一年只能见上这么一面,宁贵妃却还是抱有一丝的期待,只希望能与亲人们聚上一聚。
执拗不过,巧儿也只好找来了一件厚厚的披风为其披上,聊以遮挡寒风,只不过其实就算是遮挡住了这凛冽的冬风又怎样,怕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那份彻骨的心寒吧。
十年前太子妃突然失踪,只因这宁贵妃的相貌与她那太子妃表妹上官暮雪有几分的相似,便被人安排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宇明帝。
然而成亲六载,皇帝的心却从未真正在她这里停留过,一直以来这宁贵妃也不过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并且还是一个几乎被世人所遗忘的透明替代品。
唯一聊以慰籍的便只有那份亲情,因此每年这个时候宁贵妃都会早早地守候在窗台前等着叔父一家人,只是没想到今年她却等来了另外一个人。
“皇上驾到。”
一个响亮的唱呵声突然打破了这个宁静了许久的院落,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那抹黄色的身影已是缓缓地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倒是宁贵妃先反应了过来,赶忙跑出寝殿迎了过去,而院子里其他的宫女太监们这才回过了神来,纷纷慌乱地赶紧下跪请安,高呼万岁。
“爱妃起来吧。”
上前一手扶住了宁贵妃,宇明帝也是轻轻一托将她扶了起来,嘴角边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轻柔地就像是情人间的蜜语一般。
时值初冬,天气已是凉了许多,特别是刚刚还在窗台边吹了许久的风,此时宁贵妃的脸色已是冻得有些发白,一双小手更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暖意,再配上那套素色的锦衣,整个人清冷得仿佛就像是从天山而来的冰雪美人一般。
看着她那相似的眉眼,同样楚楚可怜的神情,宇明帝的心却是突然地被刺痛了,都说睹物思人、触景伤情,更何况是面对这容貌相似之人呢,每次看到宁贵妃,宇明帝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上官暮雪,其实对于这两个女人他都亏欠了太多。
“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些衣服呢。”
心疼地捂住了宁贵妃那双冰凉的小手,丝丝暖意也是顺着掌心传递了过去,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也是带着她一同走进了内殿。
再看那宁贵妃,原本一张煞白的小脸上此时也是微微泛起了一圈的红晕,甜蜜的笑意浮上脸庞,久违的暖意也是攀上了心头。
不过开心的却还不止她一人,一旁的巧儿也是欢喜得嘴都合不拢了,只希望这一回宇明帝能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原因无他,这雪舞殿虽说不是冷宫,可却也与冷宫差不多了,宇明帝向来雨露均沾,几个嫔妃那里也都是时常过去走动的,可唯独这雪舞殿却是常年也得不到皇帝的恩宠,其他几宫的娘娘们自然也就没有将她这位失了宠的宁贵妃放在眼里。
而今日,上元佳节刚过皇上第一个来的便是这雪舞殿,众人心里也都是喜不自胜,暗地里也都在偷偷地议论着,这一回宁贵妃终于是苦尽甘来,盼到皇帝他回心转意了。
此时内殿里早已生起了几个小火盆,一踏进门,那股浓浓的暖意也是扑面而来,一边握着宁贵妃的手,宇明帝也是一边语气轻柔地嘘寒问暖了起来,直到闲聊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旁敲侧击地提起了他此行而来的真正目的。
“宁儿,你一向身体孱弱,如今外面天寒地冻的,总是四处走动的话,要是冻病了可怎么是好。”
虽然没有明说,可宁贵妃却也听出了宇明帝的话中有话,想来自己今日去那碧霄宫一事,他应该是已经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