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厅中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自从进入这里后,萧凡一眼就看到了趟在正中间的魁梧大汉,那粗旷的面孔显得格外的安详。
看到大汉的一幕,萧凡一直憋着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他一直都不信老爹萧山就这样离他而去,不过,眼前呈现出来的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没有说话,萧凡默默地流着泪走到萧山的遗体旁边。然后双膝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在和萧山相依为命的这些年来,萧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伤心过,甚至眼泪都极少流。
萧山一直告诫他的话就是,男儿流血不流泪,只能站着生,不能跪着死。
大厅中的其他人也都默默地看着,心里也不禁想到那些牺牲的战友,就连带萧凡来此的军官的脸上也有些黯然。
“他是为了这镇上的人而死的。”那位军官说道,“前天虫灾突然在这里爆发,它们的数量很多,一眼都看不到头。”说着眼神中迸放出一股杀气。
“它们的出现毫无征兆,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出来的。在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那些城外的百姓很快就被屠杀殆尽,然后它们就开始攻城了。”说道这里,他的内心很不平静。
其他士兵听着自己长官对着一个小孩讲述着这些东西,他们都沉默着,有的甚至直接掉下了眼泪。
对于他们而言,自己的长官当然没有必要和一个小孩说这么多,不过如果是一个英雄的孩子,那就很自然了。
这时,那位军官继续说道:“你的父亲是一个英雄,要不是没有他,我们所有的人都会不复存在了。”
萧凡还记得,在无数个夜晚里,萧山曾大义凛然的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这样才对得起老天给予的这身皮囊。”
这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其中却包含着很多不一样的意思,以前萧凡还一直不知道这话的意义,但是现在他却有些懂了。
“大丈夫一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老爹,你这一生平凡,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现在又做了一件不平凡的事。你是大英雄!”抹了把眼泪,萧凡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想带走我父亲的遗体,可以吗?”萧凡面无表情的对着那位军官说道。
他的举动让在场的士官们都不禁眼前一亮,他们都没想到萧凡可以这么快就从悲伤中恢复过来。
就连他们的军官也暗自点了下头,对萧凡也是刮目相看,接着他说道:“这个本来就是你的权力,就算你没来,我们也会把你父亲的遗体送回去的。”
“那就多谢了!”说完这句话,萧凡就直接背起了萧山的尸体,开始往外走去。
旁边的士兵们正想上去帮忙,但是被他们的长官拦住了。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我们的帮助,就让他自己来吧。”说着就跟在萧凡的后面走出了大厅。
萧山那壮硕的身体就这样压在了萧凡幼小的肩膀上,这两百来斤的重量,让他的步伐都有点不稳。
走出大厅,此时的校场上面和萧凡来时没有多大的区别,到处都是一片哀悼的哭声。
当看到一个十岁的小孩背着一个比他整个人都要大两倍的尸体,慢慢的往校场外面走着时,那片哀悼声逐渐消失。
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看着那道奇异的背影,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上去帮忙,但是他们的内心都被震动了。
有很多人都认出了小孩背上的尸体,他们知道,这是一位不知道名字的英雄。
在虫族攻城的时候,他们就在城墙上,要不是这位英雄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孤身杀入虫族深处,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一举斩杀了母虫,那他们所有人今天都将不复存在。
慢慢的萧山的英雄事迹在人群中传开了,他们都知道了这个小孩就是英雄的儿子,现在他的儿子要带着英雄的遗体回家。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在场的所有人,也包括那些士兵和军官们,都开始向着萧凡的身后集结。他们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用这样一种方式来送英雄的最后一程。
人心就是这样的,在没有危难的时候,他们都各自为战,有的时候还会出现内斗的情况。
一旦出现一位为了他们而陨落的英雄时,他们又会打心底里感激。对于士兵们来说,能和这样的英雄一起战斗,这是一种荣耀。对于其他人来说,有这样的一种英雄,他们的生活会很安心。
现在英雄逝去,他们无能回报,只有以这样的方式悼念心目中的英雄。
从哪个大厅出来,一直到校场的门口,总共有千米的距离。要是在平时,就算是一个三岁小孩也只用几分钟,但是萧凡却花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他都没有休息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他感觉肩膀上面仿佛扛着一座小山,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在打颤。到最后,他甚至能扛着遗体飞奔。
在前十分钟的时候,萧凡都是咬牙坚持的,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十分钟的时间,他才走出了百米不到。
又是十分钟过后,他的步伐才慢慢平稳下来,较是这样,这十分钟也才走出了三百多米。
一直到最后,好似适应了那肩膀上的重量,不但步伐平稳了,就连走起路来也和常人无异。到校场门口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可以跑了。
这些都得益于他体内的那无名气体,每当萧凡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就会有一股热流涌现,游遍他的四肢,恢复他的体力,也让他慢慢的适应着肩上的重量。
三十分钟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整个校场上的人们都聚集在萧凡的身后,和他一起走完了这千米的距离。
从始至终,萧凡都没有回过头,在他的心里,现在唯一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父亲的遗体上面,他想把他带回家。
终于来到了校场门口,萧凡还是没有停下步伐,继续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我叫林子良,以后有事的话,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我随时恭候大驾!”就在这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位军官大声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萧凡的步伐才缓了一下,身形有些震动,稍微停顿了下,又开始迈开脚步。
此时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在那夕阳下,萧凡和背上的尸体形成了一道被拉伸的很长的影子。
或许是被这孤寂的影子感动了,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只用目光送别。
林子良好似想到了什么,神色激动间,挥动了下自己的双手,然后双膝跪在了地上。
他的这一举动让其他人很是不解,不过很快他们也跟着跪了下去。因为林子良大声喊出的那一句话。
“恭送英雄遗体回家!”跪下的林子良喊出了这句话,整个身子也跟着拜了下去。
后方的人群,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愣,反应最快的还是那些士兵们,他们也快速的跪倒在地上,嘴里异口同声的吼出了这句话:“恭送英雄遗体回家!”
接着,上万的人一齐拜倒在地,人群中爆发出了这句“恭送英雄遗体回家”的话语,生意参差不齐,此起彼伏。
大步向前的萧凡也听到了这句话,幼小的心灵也被这样的声势震撼住了,就是不知为何他还是没有回过头去。
或许他现在想要的不是这个,想要的就是父亲能够回家,安然无恙的回家。
再次走向回家的路,萧凡的脸上又一次被泪水掩盖。
在这个小城中,还活着的人们全都被校场这边的声势惊动了,当弄明白事情起末后他们也自发的聚集在萧凡路过的街道两边。
在他走过的时候,一片片的人群皆跪地,嘴里也叫着:“恭送英雄遗体回家!”
这样的一句话此时成为了这个小镇城的主格调,这样的场面就是帝国的皇帝出巡都享受不到。
此时此刻在这些人的心中,他们心甘情愿的为守护他们家园的英雄跪地膜拜。
……
“老爹,你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实力了,就连虫族的母虫都被你杀死了?现在好了,你是所有人心中的大英雄,你所说的轰轰烈烈的事情也办到了。”在一个小木屋里,萧凡把父亲的遗体放在了床上。
在抓过父亲的一只手后,萧凡放声的哭了出来,一直压抑着的伤痛在这个时候彻底爆发出来。
不管怎么说,他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尽管在父亲萧山的培养下,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都像是一个为人处事很老道的人,但是他的本质却是无法改变。
“老爹,你经常教导我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我现在忍不住,你也别怪我,谁叫你为了这个大英雄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不过,我答应你,今天哭完后,我以后都不会哭了。”
“我是个男子汉!也是你这个大英雄的儿子,我不会给你丢脸的,你就放心的去吧。就算你不在了,我也能养活自己的。”
“这么多年以来,你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这些我都牢牢的记在心里。但是,我真的舍不得你啊!老爹……”
这一夜,萧凡第一次学会了喝酒,而且还喝了很多很多。一边喝着酒,一边拉着萧凡的手说着各种各样的话。
到最后,酒喝完了,话也说了很多,甚至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具体都说了哪些话,然后他就醉倒了,靠着萧山的身体醉倒了。
在醉倒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老爹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和他说了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