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善》 第29章 抓周（上）

    历来农村就流行着这么一句俗话：七坐八爬九月长牙。意思是说等到孩子长到七个月大的时候孩子就能够独自坐立而不倒；待到孩子八个月大时，孩子就能满床地爬行了；再过一个月，等到九个月大的时候，小孩子就开始长出牙齿，可以稍微吃点硬一点的东西了。

    转眼间，英子家的海山也到了要过周岁的光景，虽然还不大会走路，但也已经是倒爬如流了。正如开始说的那样，英子没有大张旗鼓地操办喜宴，而只是请了一些至亲来家里吃个饭。虽然是便饭，但酒菜的规格一点也不输宴席，鸡鸭鱼肉一样不少，请来的帮工们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周岁生日宴所以被人们重视，是因为这是孩子一生的开端。苗子好不好，还得看从小，这是当地人最朴实的看法。为了验证这份朴实，生日宴上又极为流行着一个预测孩子将来的仪式——抓周。

    此时的海山正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衣服，戴着一顶写有一个“寿”字的小地主帽，端坐在自家的大铁床上。床的另一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钢笔，有书，有算盘，有弓箭，有印章，有饼子，有花，有润肤霜，还有一张大团结的钞票。这些东西都是海山的奶奶亲自按老风俗置办的。摆在床上，琳琅满目，整整齐齐地被摆成了两排。为了让这些东西更加醒目，她还让英子特意换了一条浅米色的新床单。

    海山坐在的大铁床旁，十几个大人或抱着，或牵着孩子，围在周围，层层叠叠。这些围观的多半是女眷以及没有打牌的男子，英子的大姐夫，就是其中的一个。英子的大姐夫是公认五好男人，吃喝嫖赌玩一样不沾，只知道干活养家，牛一般的男人。此时他也正挨着景良站在前排，同样与景良挨着站着的是景良的继父，也是站在床对面五弟的亲生父亲。

    “妈，什么时候开始？”英子抱着孩子问着。

    “等等，我来把东西摆成个弧形，让海山能方便够到！”说罢，老奶奶又爬到床对面，把原本摆成两行的东西摆成了弧状，这样心里才更放心了一点。

    海山见到大人们全围着，并没有惊慌，反而兴奋地指着对面的东西，跟妈妈用着只有妈妈才懂的语言交流着。

    “好了！等亲家大姐介绍完，就可以开始了！把海山放下来，让他爬过去自己拿。”海山奶奶把东西摆好后就说着，她把笔、算盘、印章、等好东西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心里暗自高兴，她希望孩子能抓到印章，以后做大官，有好的前途。虽然她这个奶奶并没有带过孙子，但她仍然对孩子无比喜爱，有着最良好的祝愿。家里有景良的三弟、五弟这两个未成家的小子要操心，还有景良的四妹这个待嫁的闺女，景良的大哥的孩子也才三岁多一点，由于大哥和海山奶奶住的很近，不得不就近帮大哥带了孩子。现在景良大哥的第二个孩子已然在肚子里了，她这个作奶奶地更是分身乏术，更是抽不开身子了。英子并没有在意这些，她也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什么。

    “等等，”景良突然发话，径直到床上把饼子和玩具摆到了最显眼的地方，倒是把笔和印章之类的吉利东西，摆在了极为偏的地方了。

    众人一看，一阵皱眉。哪有这样不图个吉利？硬是把吃的东西摆在明面的？海山奶奶见他完全打乱了自己的安排，更是一阵不快，气得几乎一口老血就要喷了出来，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下手，指不定就上去给她这个儿子一顿捶打了。

    “你这个不懂事的！人家都是好东西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你倒好，都快摆到床下面去了！你怎么不藏起来呢？这样孩子哪里能看得到，能找到个什么？”虽然不方便打，但严厉地说上几句，海山奶奶还是非常愿意的。

    “妈，没事的！他要真是块读书的料，把东西摆到哪里，他都能找出来的。”景良云淡风轻地说着。坐在床上抱着孩子的英子倒是很平静，显然对丈夫的作法她没有任何异议。在她看来，即使孩子抓到玩具，抓到吃的又能怎样？不管怎样，她都会一样爱他。她不要求海山能成才，只要求他能成人，能健康地活着，绵延子嗣，这样就够了。

    海山奶奶望了望他爷爷，爷爷也只是笑笑。海山爷爷显然知道海山奶奶已经动了打人的心思，只是碍于人多不方便出手，顺便劝解了起来，

    “老二也结婚成家了，不是你以前的毛头小子了，可以随便打打。既然他是这家的一家之主，他说什么就什么吧。孩子又是他们自己带大的，我们也就不要哆嗦什么了。”

    海山爷爷这番话倒是点醒了他奶奶，儿大不由娘，他现在才意识到，他的二小子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也做了爸爸，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便揍的毛头小子了。

    “罢了罢了，随你怎么摆。”奶奶嘴上气鼓鼓地说着，可手里并没有停，仍然光明正大地把玩具和印章换了一个位置，把印章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但也就换了一个印章。海山奶奶天生一副不服输的性子，即使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里仍然有那么一分强势。这回景良并没有再去换过来，他母亲的脾气他很清楚，老人家强势，不然凭一个女人也不能拉扯5个孩子长大，这个台阶他还是要给她的。

    旁边的大人们见到，也只能是在心里摇了摇头，感叹这个老太的强势。

    按照习俗，男方家长准备抓周的物品，等到开始抓之前，需要女方家长来给孩子一一介绍物品的含义。英子父母早亡，这个家长的重任自然落在了长姐昌秀的头上。

    见到亲家老太太的强势，长姐自然也不能示弱。她自从懂事起就一直照顾着这两个妹妹。父母相继过逝后，这个责任更是全部落在这个大姐的头上。后来，随着大姐夫的入赘，给她稍微减轻了一点负担，但两个妹妹的婚事仍是这个作大姐一手操办，就连三妹的妹夫，也是她托人给相的亲。她在姐妹俩的心里，早已等同于半个母亲。

    “亲家母，那我就来给娃介绍介绍，你看怎样？”大姐笑咪咪地问道，气势不悲不亢，声音大大咧咧。

    “你请！你请！”老太太急忙让出一个空，让英子大姐也坐下，脸上同样回以笑容。虽然英子大姐辈分上比她要矮上一辈，但在长兄为父、长姐为母的特殊情况下，英子大姐自然成了他们三姐妹不可争议的当家人。她姐代表的还不止她们三姐妹，甚至还代表了女方家的所有亲戚，老太太自然要更多地客气一些。私下里英子大姐得把她喊一声阿姨，但现在她的地位丝毫不输于她，叫一声“亲家母”而不是“阿姨”倒让老太太觉得英子家的家教很严，懂礼数，识大体。

    “亲家大姐，这些年也真是辛苦你这个作大姐的呢！自己还有几个孩子，又还得帮衬两个妹妹成家，真是不容易！”老太太想想又当着大家的面把感激的话说了出来，亲家大姐是懂礼数的人，她这个作长辈的更是不能乱了礼数。

    “辛苦又能咱办！父母走得早，我这个当大姐照顾小妹们也是理所应当的。还好我这两个妹妹，即贤惠，又懂事，在家里干活那绝对是一把好手，现在她们都结婚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也算不愧于阴间的父母了。”英子大姐面对亲家母的夸奖，丝毫不慌，反过来当亲家和众多亲朋好友的面又把两个妹妹夸赞了一番。

    “那是！那是！我们家景良第一次领英子回家去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的贤惠和懂事。你也知道，景良他们俩口子离我们住的实在太远了，他大哥结了婚，就住在我家后面。平时没事我还得帮忙照看着孩子，才导致这边我照顾不到。本来应该过来带一两年孩子的，但家里还有两个小子，他三弟五弟还没有结婚，他四妹也还等着介绍人家出嫁。上个月，又发现他大哥二胎已经在肚子里了，我那边实在是分不开身。景良他们住的离我们远，离你们倒还近，平时有个什么事情还得麻烦你们多照拂一下。我家二小子脾气也坏，如果给你们添什么麻烦，还得请你们多担待点。”海山奶奶语气相当客气，再也不见对景良的那分强势。

    “亲家母这是哪里的话！照顾他们您自然是不用担心。其实也谈不上谁照顾谁，我们都只是互相帮助。大家都是亲戚，都是一家人嘛，这能帮肯定会尽最大能力去帮的！”这时开口的不只是大姐，站在旁边观看的女方亲戚都高一声低一声地应答着。

    “那我就先代景良他们仨，先谢谢各位了。”

    “啊”“啊”，小海山也跟着叫着，似乎听懂了什么似的。一身新衣的海山，虽然讲不出话，但乱舞的肢体一个劲地往前蹭，就想爬过去抓东西。

    “小东西等不及了，我这就来介绍，”英子大姐说罢，拿起摆在对面物件开始挨个介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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