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善》 第51章 鸭子

    相比双眼皮的毅，月牙眼的贝贝的长相就显得极为普通。贝贝长得虽不漂亮，看起来却也十分顺眼，因为他走了与毅完全不同的另一条路线——可爱路线。

    在那个‘暖男’还没有流行，基情还没有抬头的时代，说一个大男孩可爱绝对是一种污辱。

    “可爱！可爱你麻痹啊！还可爱呢！”

    那时的男孩追求的是一种健壮阳刚的感觉，稍微可爱点的男孩就有可能与女孩搭上边，与‘娘炮’搭上边，因而受到嘲笑。好在，贝贝他们还处在小学，用‘可爱’来形容小孩子是绝对说得过去的。

    贝贝的可爱不是像女孩一样的可爱，是卡通动漫般地可爱。他还没有笑的时候，眼睛就已经有点睁不开，一旦笑起来，眼睛就彻底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两条下垂的月牙缝，与两个上翘的嘴角一组合，完美地构成了一个真人版的qq笑脸。

    按理说，这种讨喜的笑脸是非常惹人喜爱的。虽不至于人见人爱，但人见人恨的机率却是百里无一的。巧合的是，偏偏余老师却成了这百里挑一的那个人。

    用余老师自己的话来讲：他可爱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躁动’的心。余老师是语文老师，当然算得是一个文化人，他的用词自认为都是极为精准。躁动，按余老师的观点，就是烦躁得让人动了起来，隐喻不老实。而贝贝在余老师眼里就是这种不老实的孩子，让人‘烦躁得就要动起来打他’。

    自从在毅口中无意套出他女儿‘东瓜’外号的始作俑者并不是毅，而是贝贝之后。他心里对贝贝的品行的评价就加了这么一个“极”字，变成了‘极为躁动’。

    都说生活是文学的他妈，贝贝‘东瓜’的灵感也是来于家里。贝贝家父母在天星街上开了一间早点铺子，生意非常红火。为了让客人的小菜更加丰富，平时他父母会进一些辣椒、东瓜、萝卜、卷心菜、长豆角等回家，自己腌制起来，或是做一些泡菜，或是做一些酱菜，供吃早点的客人食用。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些用来开味的菜看似是免费的，但却蕴含经营的奥秘。贝贝家的小菜不是特酸，就是特辣，吃得食客不住地喊口味太重，却又舍不得不吃。当地人贪小便的观念是那么地根深蒂固，去吃早点，如果不吃点人家的小菜，就感觉自己亏大了，钱花得不够值当。一次忘记吃了，明天去吃时往往要加倍地给他吃回来。这样一来，原本只需要吃一个馒头的，因为太酸开了味，硬生生地吃下去两个馒头；原来只能喝一碗粥的，因为太辣嘴，喝了两碗都不怎么解辣瘾，吃完过后往往还会留下一句‘吃得真痛快’的评价。这样一来，贝贝家卖出的东西就更多，钱赚得也自然更多了。

    当代的一些文人也曾明确说过：没有无缘无故的想象力，想象力的源泉都是源于生活，这句话在贝贝身上就得到验证。贝贝某日放学回家，看见堆在自家后院那绿皮白霜的大冬瓜时，顿时觉得很好奇。认为冬瓜这个大得不可思议的东西居然能在一根细嫩的藤子上结出来，真是神奇无比。一摸冬瓜上的白霜后，又被白霜似的细毛扎得生疼。自此，冬瓜的形象便便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直到有天，帮主任余老师心血来潮，给自己的黑胖女儿买了件绿底白雪花的棉袄时，一下了便激活了贝贝藏在记忆深处的东瓜的形象。贝贝看着绿棉袄上漂亮的雪花图案，不禁又联想到了自家院子里冬瓜身上的白霜，他不自觉地去摸了摸白色的雪花图案。被余明珠发现后，立马用胖手给打了回来：‘贝壳，别弄脏我衣服’。

    手上生疼的感觉，顿时把贝贝被白霜扎痛的记忆也一同唤醒。他把东瓜的外号悄悄地告诉了毅，毅则首开先河地喊了出来，并把它发扬光大，同学们听了，学得很有理，自此，‘冬瓜’这个外号便牢牢地扣在了余明珠头上。由于余明珠的更显胖一点，视觉上就没有家里院子里的那个立着的冬瓜修长，贝贝于是又加入一个‘矮’字。‘矮东瓜’的名字便应运而生。再给他们几个一宣传，同学们都认为更合理了，余明珠也便坐实了“矮东瓜”这个外号。

    几天后，余夫人在卖东西时，逐渐了解到了这个突发状况。再仔细一看自家闺女的模样，一身的绿袄了带着白色雪花状的图案，坐在那还真像一个活生生的绿皮冬瓜，这可急坏了余师母。可外号产生了就很难再收回去，这就如同放了一个屁，收是收不回去的，只有等到屁的味道散尽，同学们慢慢地淡忘后才行。

    对于这个‘矮东瓜’我名字，余师母十分不满意，大腿都拍肿了。当然，她拍的是余老师的大腿。她怨他的品味太差，买个什么颜色不好呢？偏偏买个东瓜绿，怪他当时没有听她的建议，买个大红色的棉袄。为了把影响降低到最低，师母连夜把袄子洗了送人了。她可不管人家的孩子是像东瓜还是像黄瓜、丝瓜之类的，这自然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事。

    最终，余老师又重新花钱给余明珠买了件大红的色的棉袄，心里一阵肉疼。暗地里又开始怪这贝贝想象力太丰富，从此他对成绩差的孩子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认识：看来这成绩差的孩子智商不一定差，有时候差的也是只是学习成绩而已。

    按余老师的睚眦必报个性，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又是一夜绞尽脑汁、遨游宇宙般的思考。余老师终于给贝贝取了一个更刺激的外号——鸭子。这个鸭子外号取出也是采样了贝贝天生声音沙哑的特点。当然，余老师这次的外号没有能成功‘剽窃’哪位名家的作品，因为他阅读量实在太有限了。他实在想不出那么多名家的作品中，有哪个与贝贝是比较符合的。

    显然，在余老师家不断耳濡目染后的余明珠，也逐渐变成了一盏不省油的灯。见父亲会意，她很快就吹响了打击贝贝的号角。她拉着一帮小姐妹，硬生生地把贝贝‘贝壳’的外号给扯了下来，扔在地上捻死，又把‘鸭子’的外号给糊上胶水，稳稳地扣了上去。

    如果童年的外号能持续下去，能伴随人们长大，贝贝的外号无疑是严重的一个。因为当后来金钱社会逐步打败道德社会时，鸭子这个职业公然地出现在了360行之中。这是一个猛男的群体，也是挣钱最快，最辛苦的职业之一。还好，这种童年的外号还是会随着人的成长和朋友的更换而发生变化。贝贝后来又被称为眯眯眼、破喇叭、小老头；在一部迪士尼动画片风靡之后，他又变成了唐老鸭；学过英语后，又变成baby……再之后，海山就不知道了。不过按这趋势，应该越变越好了吧。

    贝贝被取了鸭子的外号，从成绩上来看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贝贝在四个人中间是成绩最差的，扩大一点来说，是班里成绩倒数的那几个。贝贝考试时偶尔会考个鸭蛋，当遇到得零分的时候，此时余老师可不会手留情：

    余明珠：96分，翟辉：98分，关海山：100分，王毅：87分，

    ……

    “梁贝贝：唉！这是什么？噢！原来是个鸭蛋！鸭子，你下了一个鸭蛋在卷上，快来拿卷子！”

    一阵爆笑后，贝贝红着脸走上讲台。

    “你知道你为什么得零分么？”

    “不知道，我感觉我是做对了几个的。”

    “对啊，你是考了55分。但你没写名字，全班就是你一个没有写名字。”

    ……

    贝贝的父母见了鸭蛋，脸立马挂不住了。贝母知道自家的儿子难免会成为她麻将桌上的笑柄。到时自己分了心，没准打麻将就得输钱了。一想到输钱，就好像自己已经输了钱似的，顿时心痛不已。这种坏的预感是打牌桌上的大忌。她立马抓过贝贝，就是一通乱打。

    打过之后，她还是忧心忡忡地。每当看到他余老师从自己店门口经过，她总是热情地招呼他进来坐坐，吃点东西。对于余东西来讲，吃东西当然是绝对免费，这在一定程度上拉拢了余老师。感激的话，费心的话，麻烦的话，拜托的话，说了一大堆。贝贝母亲是做生意的，说起话来自然不怯场，一大堆一大堆地，竟然比他这个做老师的还要多，顺序还要乱。刚刚还讲到要多麻烦老师费心，下一步马上就去给老师盛小菜去了；刚刚还讲着十分感激，来了一个要吃面的客人后，没有预料的就跑去下面条去了。

    余老师有些跟不上思维的节奏，急忙找理由离开了。临走时，贝贝爸爸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拎着一袋肉包子给老师带上，热情至极。

    俗话说的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由于天天早上都能得到贝贝家早点铺照拂的缘故，余老师对贝贝的态度虽然戏谑，但恶意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甚至还打心里喜欢起贝贝这个开心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