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一年的饭菜最丰盛,一直吃到年初八都没有吃完。姐说假期休息都还没缓过来,又要去为生活为理想奔波劳碌。
初八的元宵,家里亲戚欢聚一堂,可少了家中的姐。姐的命苦,工作的无奈,可人家是正规单位。家人们,打牌的打牌,喝茶的喝茶,喧闹了一天。晚餐,每年的惯例,亲人欢聚一堂团圆饭,一年一次。
我送姐上车,无奈挥别。姐拍了我肩说:“很想在家过元宵,可是没办法。上班后的元宵,家家都是团圆时,咱家却少我。我已好几年没在家过元宵了,看着家里这么热闹,心里很难受。”
“姐,你就将就了吧,谁让你这么早上班。以后说不定碰到周末,你就可以在家过元宵了啊!”
“期待了吧!……”
乡下的元宵各不一样,有的早有的迟,不统在十五过元宵。亲戚家的元宵,各不重叠。几十年的传统,一家亲戚过元宵,所有家人欢聚一堂,吃喝玩乐。
告别姐的元宵,我的心情有点低落,但未显行色。那天,村里很是热闹,一年一度的舞龙灯,传统不灭。村上的主干道,摆着几个烧烤摊。我停留在其中的一家,手指点点,烤了一大塑料盒,悉数带回家,家人共享之。
一进家门,早已狼烟滚滚,炮火连天,火药味十足。四方桌上,两表哥,姨丈姑父,吵得是昏天暗地,唾沫四溅。看来,大伙的牌品很是了得,搞得吵架一样。
“来,熄火,补充点弹药。”我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姨父的旁边。
“小筱,茶满上。”姨父把喝着干涸的杯子递给了我。
“粮草来了。你满上,小心烫。”我二话不说,马上跑过去拿热水瓶,“大货都补点粮草,吃点烧烤吧!”
“来来,先吃点东西,补补粮草。”表哥拿起一串烤鸡翅,吃了起来。
吃就吃吧,吃也没放下手中的活。军师驾到,瞧姑父那技术,不敢恭维。有时,耳边风的力量还是巨大的,何况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没几轮回,便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个个丢盔卸甲。两个表哥,难压各自的愤怒,把我架起来狠狠地k了一顿。要我补偿损失,还说定报此仇,晚上再来。
停战后,一片狼藉。姨妈打扫了卫生起来,准备吃饭了。我一看时间,龙灯马上就要起咯!我邀表哥一起去看看,穿过人群,来到村中祠堂大广场。龙头灯笼已点亮,龙头会的人着手准备把烛台移走,开始准备接灯。
龙头用木雕刻的,惟妙惟肖,上面挂的五颜六色的灯笼,灯笼上撰写着这类‘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祝语。板凳龙灯陆续被抬过来,等抽签以后,确定顺序才可接龙灯。
这板凳灯,村里的传统只有生男孩的人家才能舞,旧时留下乱七八糟不成文的规定。看来,今年的男丁,还是蛮兴旺。听我爸说,我出生的时候,咱们家也是舞过的,那年还超级的长。“神炝”一响,(所谓“神炝”一根长木棍,棍顶有个圆铁筒,用来放火药)灯头指挥者,大伙有条不稳的开始接灯。一般在确定接好后,再听“神炝”指挥起灯。龙头起,按早前部署,让白天未朝拜的人家继续祭拜。本可白天即可完活,这样是为了村里的人气,而保留到晚上,不然的话,晚上就很寂静了。
虽说开春,天依然很冷,都不愿出来。话说平常,大冷天出来的大多数便是赌徒类的。他们为了自己的赌瘾,不惧寒气,欢聚一堂,决战通宵。受罪呀!他们倒是乐了,那咱们呢?今晚是个喜庆的日子,顶着c风也不惧怕寒冷。观灯时节,有时雨纷纷,有时星斑点点,此时的人明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记得小时候,舞龙灯。我们几个表兄弟,晚饭也不吃,五点准时的随灯,一路疯狂。有连串鞭炮噼啪时的期待,响完那一刻,一群小伙疯狂在残渣中寻找着漏网之鱼;有双向炮一飞冲天时的目不转睛,响彻天际是否完整,落地之瞬间的拼命抢夺。一切从现在看来,那时我的福利与商家的良心息息相关的;一切在在现实的今天,我如今能在烦乱中精准定位自己的所求,能在目标确定后的锲而不舍,这是功不可没的。零星的漏网之鱼,是拿来第二天的享乐;拼命夺得完整的双响炮,是用来随灯时火把照明。
每年的这一天,我与老表们,袋子总是鼓鼓的回家。第二天,一身新衣服肯定是面目全非,留下的是洗不掉的蜡油。一夜疯狂背后的风波,便是老妈的一顿丰盛的“马肉”,撑得我一脸“委屈与无奈”。转个身,我便与姐,一起在家后的水渠边,甚是疯狂,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我与姐把鞭炮插在了墙缝里,举着香,抖着手,此时的心惊肉跳甚是刺激。还有我把鞭炮插在了一坨牛粪上,爆炸的瞬间,由于我躲闪不及,炸的牛粪满脸都是,姐笑的似人仰马翻。为了不被老妈骂,我偷偷的跑回家换了衣服。还被迫跟姐签订了一个不平等条约,保证不被老妈与小伙伴知道,我忍辱负重。第一,唯姐的话,惟命是从;第二,交出一半的红包,至于什么用就不要管了。不过,姐看我爽快,答应给我洗衣服,销毁证据。后来为此事,我一直耿耿于怀。
这时电话响了,老爸叫我们回家吃饭。我拉着表哥,挤出人群,回家吃饭。到家门口一看,圆桌已坐满。大伙已开始动筷,“来来,快坐下来吃饭。”我与表哥找了两张凳子,挤了两个位子坐了下来,大伙边吃边聊。圆桌上的丰盛,我却无心食欲,或许有点紧张年后的工作未见落实,还有姐的离家上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聊到了的身上去了。
“小筱,你工作怎么样咯?上次和你爸打电话时,说你毕业找实习工作。我顺道问了下土建的项目经理。说他们要招两个实习施工员。我就帮你说了,他让你去看看,不知道你有没意向。”
我没吭声,可心里便嘀咕了,心想:我看了很多招聘信息,对文凭要求很高,而我都够不到,即使够到,也是那么的遥远的地方,广东那疙瘩。爸妈又不放心我,怕我遇到骗子,所以也没让我去。还有就是找个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要不先这样了,先熬过实习,交了实习报告,拿到毕业证书再说。
“还有,你姨父帮你问过,我看行,你先去学习点经验呢,你妈与你姐也说好的。”老爸喝了一口酒说。
“还有,你有没有那个施工证?那个经理说,如果有的话,顺便把证也带去,但实习期间只有600元的生活费。"姨父补充道。
“有啊,我去,工资多少是其次,能学到经验就行。”经过一番思量,我还是决定了先去工作,迟疑了下说,“现在也没有合适的,我综合考虑了下,就这样了。我先去锻炼锻炼呢。等有了经验再说。”。
两个表哥也应声道:“刚刚毕业,工资是其次的,能学到东西就是好的。你刚出来,也没什么经验,去锻炼下也好,你去好了。工地有点辛苦,不知道你行不?”
“年轻人,吃点苦算什么了。你出去锻炼锻炼也好,吃点苦,长点见识。这么说好了,让你姨父再和那个经理说一下,过两天就去。”爸说。
“好的,我初十先去,工地开工,到时候打电话给你。你坐车还是你爸带你去。”姨父说。
“哦,那好的。”心里想,“看来实习的地方算是有了,我的实习作业肯定能完成喽。我只要实习努力工作,肯定能够留下来成为正式员工。”
大概是认为我的事情搞定了,又把话题转上我姐,一片夸赞之词,犹如雨滴落下砸碎了我的心。姐的优秀,看来是我无法逾越的一座大山,只可远看。
那晚,他们聊的很多,我却无心聆听:我的心在滴血,失落与自我尴尬中结束了这顿晚餐。此时,早已无心的观灯,村中鞭炮响个不停。想想自己,就这样以600元一个月,把自己给处理了。
无情的现实呀!好残酷呀!那晚我在疯狂的“战火”中又度过了一个通宵,用以麻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