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舒服啊!”一丝光亮刺破了紧闭的双眸,埃雷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体内的气脉也变得极为汹涌,之前游丝般的斗气似乎有了点凝聚,运转速度也快了几分。
惊讶于自身变化的埃雷也发现了那件长袍的奥妙——方才如无底洞般吞噬了众多光剑的神秘长袍此刻正披在身上,其间的光芒正一点点地融入埃雷的身体,给人无比的舒适。
“不错吧!这股气息,这股力量,很不可思议吧!”忽的一道声音在埃雷心底响起,埃雷搞不清楚说话人在何处,疑惑地四处张望。
一阵空气的剧烈震动,竟刮得埃雷脸上生疼——一条白森森的巨龙在上空盘旋,抖动的身躯,竟在空中荡起一圈圈波纹;巨大的龙头,车**小的两只龙眼闪着妖异的绿芒,龙牙洁白的如同晶状的宝石,却也不失其锐利的锋芒;优雅的龙尾,轻轻地摆动,在双翼之后若隐若现;银白的一片片鳞甲,闪烁着梦幻般的色彩……
“天啊!传说中独一无二的银白之龙,光明圣龙!”埃雷通身僵硬了,呼吸都停滞了,“这不是真的吧?这个世界传说中的圣龙,竟被囚禁在这地牢里?”
那白龙闻此,显得有些不自在,悠长的龙身不自主的躁动起来,“这个吗?我想在哪就待在哪,叫什么‘囚禁’啊!”
“哦!”埃雷随意地应了声,缓了缓绷紧的神经和身躯,调节着呼吸,慢慢回复着状态。
当下,在这光芒充塞的地牢中,两人都沉默了,沉浸在过去,此时,还有茫然的未来……
“妈的,你是怎么办事的!”突兀地,幽静的地牢里传来了一声咒骂。空荡荡的暗道忙着做帮凶,将阴冷的声音传得更为阴冷。“属下无知,请恕罪!可您说这小子十分重要,当下又没有重犯囚室空余,我就把他关进那个闲置的密室了,这也……”
“嗯!”
“是!是!属下知错,请恕罪!”
“带下去!”
“不要!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啊!”
“嗒!嗒!……”脚步声越来越近,埃雷隐约觉察到了危险,不经意地缩成了一团。
察觉到埃雷的异常,那白龙也猜到了些许,龙身一颤,便舒展了开来,竟足有百米来长,看得埃雷有些发呆。
“轰!——”一声厚重的机括声狠狠地冲刷着整个地牢。约有半分钟,地牢的石门打开,透过一一点点灯光。借着那一点点光辉,埃雷看到了两个人影,却着实看不清脸面。
“大人!”两人见了牢中场景,立马鞠躬行礼,“小辈本不愿前来打扰大人,只是有个小鬼被误投此处,打扰了大人静修,小辈这就押他离开!”埃雷听出了那人话中的颤抖,暗咐圣龙的高贵,又听得其来意,反而心中坦坦荡,原先紧缩的身体也松开了。
“哼!”一声沉闷的龙吟荡了开来,硬生生将两人推后了两步,不待其站稳,巨大的龙口挪动几下,反问道:“人到了我这,你这小东西想带走?”
“这……”来人一阵语塞,无奈之下,应道:“大人,这是阿布索伦宰相的意……”
“滚!”白龙忽然爆怒,疯狂地扭动着身躯,吼道,“要不是那个小人,我会在这个地方待个十年?妈的,等我出去,非灭了他!”
“大人,这……”
“轰!”埃雷只见两道白光在眼前闪过,几乎瞬间,那只能由机括缓缓打开的石门便合上了,似乎那只是扇普通的木制门,随后才传来两声闷哼,显然那两人是受伤不轻。
白龙的庞然身躯也随之暴闪出一道光芒,埃雷经不住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却是一片空荡荡的光幕。
“那混蛋!”后方传来一声咒骂,埃雷转过头,却见一只光芒笼罩的手向自己伸来,心一慌,立马想逃,可手脚就是动不了——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将自己埋葬于胸中。隐约间,身上的长袍被抽走了,埃雷斜背着的刀展露在白龙眼中。
“咦!你这把刀,从哪里来的?”柔和、宁静的声音中透着与方才的愤怒截然不同的气息,“刚才还没注意到,还好没错过!”
埃雷回过神来,答道:“这刀是今早我父亲硬要我背上的!”
“你父亲?你是阿伯克龙比家族的新一代种子?”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诺塔奇·阿伯克龙比是我的……父亲!”埃雷低声道。
“哦!时间,提前了?”那白龙点点头,又看了看蜷缩成一团的埃雷,不经心地说道:“都说虎父无犬子,怎么……”忽然意识到什么,尴尬地看着埃雷的身体又缩了一分,白龙却是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喂!门外的那个,还没死吧!”白龙话语一转,朝着门那叫嚣,“还没死的话赶紧爬回去,告诉那混蛋,想要人的话自个滚过来!”
“咳!咳!——小的……先谢过大人不杀之恩。咳咳!小人一定把话带……到!”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终结了这一片躁乱。在其远去后,寂静,阴魂不散地再次侵袭而来。
光幕开始收敛,原本太阳般明亮耀眼的光幕渐渐凝聚成数个光球,在虚空中来回游动——有些刺眼的光芒,如今参杂了些许黑暗,柔和多了。整个地牢也变得更为人性化,没有起初暗界的恐怖,也没有光幕下神圣的威压;异乎寻常的干净,没有杂乱的破布又或茅草,也没有什么乱窜的小鼠和诡异的蛛网;和着光晕,这地牢倒像是远离尘世的隐居之所。
“嘿!小东西,没……没必要缩到墙角去吧!快过来!”那白龙不知从哪弄来了两块青岩方砖,就摆在地牢中央,示意埃雷过去坐下。那数个光球也就在那附近来回盘旋飞,洒下一**的光点。
埃雷缩到了墙角,双手环抱着膝,头埋着,一声不吭。听到白龙的声音,慢慢地露出了两只眼睛,看着光球的异象和独坐其下披着晶莹长袍的龙发起呆来。许久,埃雷才醒转,撑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走到白龙面前,像根木桩般插着,低头,不语。
“坐啊!”无奈,白龙伸手指了指那“石凳”,补充道。埃雷顿了顿,才缓缓移动身体,在石凳上坐下,却依旧低着头,不语。
“你叫什么?是阿伯克龙比家族第几代种子啊?”白龙很随意地提了些客套的话,开始了这一次对话。
“埃雷,埃弗雷特·诺克斯·阿伯克龙比,是家族第三百二十五代子弟!”埃雷忽然昂起了头,略一迟缓,吸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句话。
“嗯!”白龙对埃雷的变化有些惊讶,但旋又明悟,赞道,“不愧是阿伯克龙比家族,悠久的历史,成就了一脉傲骨。你的长辈们没少向你灌输家族的意志吧!能给我讲讲你心中的家族吗?”
埃雷闻言,眼中有了一些波动,说道:“阿伯克龙比家族,历二千七百多年,经尘世变迁而不衰、世间沧桑而不灭,英雄辈出,至今三百多代共计两千余名子嗣,英豪千计。家族推崇避世,家族之人前半生可四处历练,增长见闻。后半生,需坚守家族,听候家族调配,以及着力培养下一代。实力强悍者可进入家族禁地,守护家族传承之物。”
埃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家族分内外两堂,内堂家主为众位长老——当代有长老二十六位,其中十七位常年于禁地之中尽守护之责,余下九位于长老会处理内务;外堂为入世历练者聚集地,现任家主诺塔奇·阿伯克龙比,习家传武技——《湛蓝水元》,勇猛非常,且擅长兵法,任家族主根据地所在国“奥菲”帝国东境大帅,为家族又一代英豪……”原本坚定的声音忽的呜咽了,泪水涌到眼眶,差一点就流出,“现家族有直系百余人,旁系或附庸三百余人……”
“父亲……”
“好了!家族毁灭在这漫长的世间是再家常不过的便饭了,有什么好哭泣的。你们阿伯克龙比家族都传承了这么多年了,已经值得骄傲了!”白龙摆了摆手,淡漠地说道。
“嗯!家族毁灭!?怎么可能?”埃雷忽然蹦了起来,眼中的泪水散去,怒道,“即使你是传说圣龙,也不许你诅咒我的家族!”
“哎!”白龙耸了耸肩,无奈道,“好可怕的家族意识传承,只不过是个小屁孩,竟也……”又看到了埃雷瞪视的双眼,白龙很明智地转开了话题,“那你知道你们那么多长老守护的家族传承至宝为何物吗?”
“啊!”埃雷一愣,怯怯答道:“我还没有资格知道,我太弱了!”话语中夹带着感伤与自卑。
“不!不!”白龙摇摇头,用手指了指埃雷右肩的刀把,“你绝对有资格知道,你正背着它呢!”
“不可能的。家族至宝是不会离开家族禁地的,就算要离开,也不会到我身上。”没有一丝兴奋与激动,坦荡平和的语气,还有那耸肩的随意感,埃雷有些早熟的心志,让白龙都点头赞誉。“不!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信任,是一种很奇妙的力量——埃雷,你和这把刀,承接了一个人生命与灵魂的信任,一个强者付出一切的信任!”白龙笑着回应道,或是赞誉,又或期待,期待一场惊心动魄的狂澜。
“信任?会有人相信我?怎么可能?”埃雷不置可否,却是白龙坚定地语气偏偏令自己又有些期待。
“什么事都有可能!”白龙摇了摇竖起的食指,笑着对埃雷说道,“你可以试着拔出那把刀,一切都会明白的!”
皱了皱眉,埃雷幼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双手握住了刀把……
“这刀太重了,我的臂力不够!”埃雷放弃了,他双臂上依约可见的一丝蓝光随之隐入身体——埃雷在拼尽全力都无法拔出分毫之后,不自主地用上了自己那几丝刚刚有些凝聚的斗气。
“是吗?可据我所知,这把刀才8公斤。你使用斗气,连8公斤的东西都拎不起?”白龙笑道,声音故意拔得老高,“你自己背着这刀,也能感知其大概重量吧!应该在你可承受范围内。”
“这……”埃雷无语,只能看着双手发呆。
“很难以置信吗?”白龙看着埃雷这副样子,笑声反倒更盛,似乎沉寂了十年的心重新萌发成了嫩芽,“这把刀可不普通!这刀名为封龙之刃,原为龙族所有,后交于阿伯克龙比先祖守护。刀身长108米,刀把033米,为少见的可双手握持的大刀;刀柄雕一黑色巨龙头,龙口朝内,为世间奇宝;刀身宽厚,上有丝丝纹路,肉眼不易见,极似某些机关密符,又或附魔符文;”
“而这刀的材质极其特殊——黑青色,古朴,似乎是陈年金属;质轻,如此之大,却仅重8公斤,确实难以置信;其硬度不及钢材等普通刚性金属,却极其柔韧,即便与神兵相斗,也只是刀口凹陷,刀柄弯曲,可片刻又恢复原状。只是刀口无锋,又没重量依仗,可惜了!”
“最为神奇的却是那刀鞘,无环无扣,却能紧紧地锁住这刀!这刀被封在刀鞘之中,自不是你所能拔开的!”
“就算这把刀真是我们家族的传承之物,可它的秘密仅长老知道,低辈子弟根本没资格,更别说外人,你怎么……”埃雷忽的想到这点,忙不迭的抢问道。
“我知道就有我该知道的道理,我,圣龙,可没必要搞些偷鸡摸狗的道。”很强硬地抢回了话头,还放下了狠话——白龙似乎对埃雷的顽固有些不乐意。
埃雷被震得迷迷糊糊的,听着“圣龙”这类遥远的词眼,心中有一股玄奥的气息涌动了起来,搅得心慌慌的。
“罢了,这些都老掉牙了!讲点现实点的。”白龙双眼盯住了埃雷,严肃道,“埃雷,我实在不清楚这对你到底是一种荣耀还是灾难,你只不过还是个孩子。嘿,记住了吗?这把刀,叫封龙之刃!原为龙族至宝,于两千七百多年前交于卡斯·阿伯克龙比守护,即你的先祖!”
白龙深吸了口气,面容暗暗透出一丝哀伤。“封龙刃出,魔封石碎,血契破灭,家破人亡。这是你先祖立下的,没想到才不到三千年就……不过时辰到,天地劫!谁也没办法!”
“血誓?!家破人亡!?我说过,即便你是传说圣龙,也不许你诅咒我们家族!爷爷们都是强者,都是!”埃雷咆哮,扯着那纤细的嗓子咆哮,一瞬间就沙哑了。
默默地听着埃雷的爆发,这次白龙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等着!
“我有必要骗你吗?你那些爷爷,恐怕,早就被暴动的封龙之刃给……灭了,作为它解封的祭品了!”许久,至埃雷静下来了,白龙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当年,在龙族祭坛,一头巨龙的魂魄突破龙魂坛的时空限制,自异界进入,当下就直接抹杀了十一位守护祭坛的巨龙强者,吞其灵魂血肉,之后灵性大涨,在龙谷兴风作浪,残杀了众多龙族,原来稀薄的龙魂之身都因吞噬了大量龙族的血肉而散发出异彩。卡斯,那个不知死活的混蛋,竟然上去与之拼杀。他当时正值巅峰,实力直逼巅峰巨龙,包括我在内的几位残余龙族长老与之联手,奇迹般的与之纠缠起来。后众多龙族先辈献出了自己修炼多年而凝聚成的龙珠,以圣龙之血为引,炼制出魔封石,并以卡斯之血,立下封印血誓,终将其封印于封龙之刃。事后……”
“血誓?血誓!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家族立下血誓?为什么?你们知道这种结局对吧!对吗?”埃雷撕扯着沙哑的嗓子,声音裂了,心也裂了,泪水迸射而出,再也无法抑制——常识,血誓的悲惨,这是常识!
“龙族不能冒险,不能!魔封石纠集了各系龙族的龙珠炼制而成,其中还掺杂了圣龙精血,而血誓之引必得用灵性生物的血液,若用龙血,万一魔封石破碎,血誓会毁了整个龙族!龙族不能灭亡,不能!”哀怨,无奈!白龙只能低头,长叹。
“魔封石血誓破了之后,会……”埃雷早已哭成了泪人,虽然明知血誓大概后果,语气中仍带有一丝希望。
“三天后,拥有相同血脉者,尽数精血散尽……”白龙闭上了眼睛,不忍道。
“哈哈!哈!三天,就三天!也好,也好啊!”埃雷糙糙的声音荡了起来,绝望?痛苦?又或是死亡的恐惧,可怎么听着有那么多的快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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