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消亡,或失忆!我记得,这句话,你听过,也讲过。”月见树·伊莱芬很有兴趣地看着埃雷,又是赞道,“埃弗雷特,你现在的笑容,真美!”
“为什么要杀?”埃雷拿起了一个果子,手有些颤抖,却依旧让自己坚实地握紧果子,再伸到嘴里咬一口,再使劲地吞下。
“可杀可不杀,为何不杀?”月见树·伊莱芬的树皮脸吧嗒几下,说话间,掉落了几分碎末,“他们捕杀我黑曜金斑蝶近百只,为何我不可杀?”
“……”埃雷闷声又是咬了一口果子,压在嘴里死命地嚼了起来。
待得吃干净,埃雷将那果核随手一扔,却是砸在了月见树的枝冠上,再落下就是卡在了其额上。
对此,埃雷没道歉,只是笑笑道:“也是,随意吧!”
月见树·伊莱芬也不计较头上多点点缀,见着埃雷不做辩驳,就是站起来,面向了站在亭外树枝上的纳金斯,说道:“纳金斯,过来聊聊!”
“聊什么?”纳金斯轻身飘落,就是落在了亭子栏干处,翅膀立起,精神波动袭来,话里却有些不客气,“似乎没什么好聊的啊!”
“嗯!纳金斯,自由了!”月见树·伊莱芬摇摇头,清清地说道,“自由了,这精神波动都顺畅了!只是,为何你不试着化作人类或者其他高等生命的外形?”
“伊莱芬,你又何必明知故问!这幅身躯,要是变幻了,那我如此多的煎熬又有什么意义!”纳金斯翅膀扇动了一下,鼓荡出了一团金粉,心灵波纹间,语气上扬下挫,完全没了先前地下时的那种敬仰。
纳金斯一靠近,埃雷记起了“有仇报仇”,也就瞬间站起了,走到月见树·伊莱芬身前,抬起头,看着他,道:“为什么一定要我来?”
“你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吧?”月见树·伊莱芬没有做回答,只是笑得更胜,反问道,“你也应该还有很多问题,一并问了吧!”
埃雷卡了一下,看着月见树·伊莱芬那笑容,那似乎什么都掌控得住的模样,有些不甘下,愤愤地问道:“我不知道你带我来这走上一圈的目的,但为什么要逼着纳金斯蝶化?为什么要逼着他去死?纳金斯是那么的信任你,崇拜你,结果你却要设计他,逼着他化蛹!”
自埃雷说话起,月见树·伊莱芬就已摊开手、掰起了手指,可待得埃雷说完,那树枝状的手却依旧只摊开了一只食指。
月见树·伊莱芬无奈地晃了晃手,就是笑道:“埃弗雷特,你似乎不大会抓重点啊!问了这么多,却只有一个问题!”
“我……”埃雷又卡了一下,“好吧,一个就一个吧,你倒是回答我!”
“你来了,所以他们都死了!”月见树·伊莱芬收起了手,上身一倾,就是贴近了埃雷,依旧笑道,“这就是答案,你活着,他们就不能活着,纳金斯、此次的黄金蝶、还有那些一道的人。”
“说的好像,我死了,他们就能活一样!”
“正确来说,你死了,他们确实能安生的活着,因为死得就不是他们,而是轮到另一批人!”月见树·伊莱芬毫不客气地将责任归结到了埃雷头上。
一旁的纳金斯却是乐呵呵地掺和道:“指出一下,我例外!”
埃雷一听,脸色一黯,就是解下了背后的封龙之刃,“锵”的一声点在了地上,说道:“是因为它吧!是不是我都无所谓,我只是陪它来而已!”
“埃弗雷特,你说的对,却也不对!”月见树·伊莱芬眼神转到了封龙之刃上,隔空轻抚了一番,就是示意埃雷再度背负起封龙之刃,“这把刀刃来了,所以他们都死了,但他们死了却不是为了这把封龙之刃!”
“没错!我们矿金虫选择的死路,某种意义上本就是我们的命运!”说话间,纳金斯身体微动,就是下了栏杆,轻声走到埃雷身侧,一对翅膀搭在了埃雷背上,“虽说这不是我的命运,虽说我抗拒了,但你来了,我就选择了放弃!这不是为了那把刀,而是为了让你看见……”
埃雷疑道:“为了让我看见?看见,你先前所说的死亡与毁灭?”
纳金斯没有回答,这不是默认,而是不回答!
月见树·伊莱芬接过了话,说道:“对的,就是让你看见!今日,不过是2月24日,离我正常的花期3月初还有五六天,可你来了,于是花就开了,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看见!”
“让我看见?”埃雷不禁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亭子栏杆,再也无法退后了,眼睛转了个方向,就是看见那亭子外,枝干上,一朵朵钟形的花朵闪着金色的光彩,“我来,所以花开了!是不是我一来,这花就会开?”
“对的,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月见树的花都会开!”月见树·伊莱芬又信手一指,就凭空拈出了一朵月见花,送到了埃雷面前——那花钟形的,牙口三瓣,有着三支花蕊,铃铃地响着,像一个小铃铛。
纳金斯不等埃雷有所反应,又是传来一阵心灵波纹,说道:“花开了,破蛹的奏鸣就会响起,自裁前螯的一幕也会上演,而后的一切,都会出现!”
月见树·伊莱芬将那朵月见花插在了埃雷皮甲胸口,摸上了埃雷的一头蓝发,“这是一场早就编好的戏,开幕的信号是封龙之刃的到来,而观众就是你,也只有你,其他的人,都不过是演员!”
“那,”埃雷突然感觉背后的封龙之刃变得更重了,重负之下,不禁抵在了亭子支柱上,低声道,“我要付看戏的票钱吗?”
“免费的!”月见树·伊莱芬对于埃雷的反应很有兴趣,就是迎着埃雷的话回道,“以后还会有,一样是免费的!”
“有舍有得,有得有舍,哪有什么东西是免费的!”埃雷嗤嗤一笑,就想起了面包,说道,“免费的面包都是长绿毛的,月见树·伊莱芬,你这场戏,死了那么多生命,没想到也不过是个免费的!”
“好吧,那就,暂时是免费的!等到以后的戏都结束了,再一起结账吧。”月见树·伊莱芬很随性地改了口。
“伊莱芬,难得看你吃瘪啊!”纳金斯嬉笑间,竟是在笑话往日的敬仰者。
月见树·伊莱芬不以为意,只是引着埃雷坐回了茶桌边,倒茶、递果,十分殷勤。
纳金斯随之走到了一边,却是和怀特站在了一处,那硕大的翅膀一半搭在亭子外头,一半搁在栏架之上,而脑袋已是架在了茶桌上,与两者同处,再同月见树·伊莱芬要了杯泉水,蜷缩口器一弹便是享受起来。
气氛简约了不少,一旁的瀑布倾泄在潭水间,水击之声,成了亭下心事重重的孩子、静默思索之时的最好伴奏!
“埃弗雷特!”待得三人稍作缓和,月见树·伊莱芬便拾起了话,“你此行出来,可觉得经历如何?”
埃雷听得话语,也是目光直对,说道:“好像所有的事物都是我在看,又好像所有的事物都是你们逼着我看!”
“太罗嗦了!”纳金斯收起了吸水的口器,有些拆台、吐槽的感觉,“四个字,身不由己!两个字,命运!一个字,巧!”
“哈哈!巧,这个字最好!”月见树·伊莱芬笑道,“确实,埃弗雷特,在你离开‘菲克斯城’的那一刻起,或者,自里克·马奥对你的欺辱开始,一切都是人生的巧合在作祟!只不过这些巧合,或多或少都是有人特意安排的,或者说,有人在那里编排着!”
随着话语,埃雷逐步回忆了下过去的事,自见过白龙以来,诸多的事情就一项接着一项,而自己,从未在其间做过什么,只是单纯的旁观,听一些话,说一些话——“都是你们,安排的!”埃雷忽然感觉这些事情好没有味道,其间的人也都没了味道。
“但,确实有许多事情真的是巧合,例如你的朋友库克,这个角色的出现虽是必然,但其故事和人选,并非我等所能控制。”月见树·伊莱芬仿佛直到埃雷的心思似得,一句话正好打在埃雷的迷惑上。
“控制?你们这些强大的存在,要控制我这个孩子还不简单!”埃雷翻了个白眼,就是讥讽道,“说来这翻白眼的毛病,还是库克教的!是不是也出乎你们的控制?”
“埃弗雷特,请记住,也请明白,我等并不是要控制你!我等只是指引你!”
月见树·伊莱芬信手一指,亭间角落旁的怀特就是飘上了桌,而一块香喷喷的烤肉也是落在了饿狼的前边,诱得怀特连惊奇都未表现就露出了不入目的贪吃德行。
“你交什么朋友,你吃什么东西,你有什么习惯,你有什么性格——这是你的私事,我等不干涉!”月见树·伊莱芬轻柔地摸上了怀特的小脑袋,那树枝刮擦间,怀特有些不耐,却也知道烤肉的恩惠,便也忍下了,继续啃着肉食,不予理会。
埃雷却是瘪瘪嘴,回道:“所以,我也必须接受你们的指引,随你们的心意,看你们要我看的事情,听你们要我听的话!我不能拒绝!”
“聪明的孩子!”月见树·伊莱芬笑得很欢,树皮脸都被笑地掉下一大块枯皮,“跟聪明的孩子对话,就是省心!”
“是吗?”埃雷咬咬牙,犹豫了一会,竟是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小身板一蹬而起,用着自以为最霸道的语气,吼道,“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