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白费力气了!在他们心里,我比你重要,比你给他们的重要,虽说指的是我的死活,但也足够了!”埃雷见着里克发疯的样子,嗤嗤一笑,冷静地说着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你折磨他们,却又给了他们一个基底的希望!这个基底的希望让他们放下了承诺,让库克自己骗自己,从而妥协了!可你是个傻子,当着他们的面把这希望破坏了,于是,你又成了一个折磨人的恶魔!”
“一个恶魔,谁会理睬你!”埃雷说得越来越欢,这言语间也变得很流畅,一个一个字,仿佛早已刻好了一般,自舌尖弹出是这么的快捷,连绵不断,滔滔不绝。
里克被埃雷的奚落打醒了,反倒是也冷静了下来,只见得他擎着剑走回了埃雷身前,稍稍顿了一会,就是反击道:“我没逼他们,我只是诱惑了他们,我给了他们优越富足的生活,我允诺他们只要为我效力就可以得到贵族生活。”
“我唯一做的只是率先把承诺兑现了三个月,然后再把一切都回归原样!我只是让他们做了一场梦,一场本不属于他们的梦!”里克在试图打击埃雷,想打垮埃雷所有的意志,想要让埃雷体会到被朋友背叛和离弃的悲痛,“决定,都是他们自己做的,是他们自己想背叛你,使他们自己答应给你下药、把你抓住、把你送到我这里来!”
“他们就是为了自己的富足生活,他们就是为了不再当乞丐,他们就是为了自己的**!”里克做了个完美的总结,而后得意地翘起了嘴角,连眉毛都扬了起来。
“**?我的朋友本来没有**,却被你给饲养起来了!可谁会没有**啊?你也有啊,你也有着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这东西你还很在乎!”埃雷瘪瘪嘴,却是想到了阿布索伦宰相,也是想到了其所说的“人生逐利”,也是想到了“孰重孰轻”,心下也是有了应对之法,更是有了安然离开的把握,就是轻蔑地看了看里克,淡淡说道。
“比如说,里克,你现在在菲克斯城里,是个什么角色?或者准确来说,阿布索伦宰相给了你什么样的地位?”埃雷稍微绕开了话题,反问了一句。
里克听了埃雷的问话,脸上的得意之色更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符文令牌,在埃雷眼前晃了几下,就是喜道:“我现在是菲克斯城的军政代理,协领东都麾下四大骑兵军团!虽说还只是个虚位,但阿布索伦宰相允诺再过个三五年,就能让我得到实权!”
“哇!不错,不错!当真不错!”埃雷吧唧了一下嘴唇,发出了“啪啪”的类似鼓掌声,就是笑道,“好一个**,这**给的真大!”
“嗯?你什么意思?”里克听出了埃雷的言外之意,眉梢一紧,就是质问道。
“我的意思不很明白吗?一个人,没有**的时候最麻烦,骨子很硬,就像库克一样!”埃雷看了一眼库克,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伤感地说道,“但一旦有了**,人就会变了,变得可以放弃一切,友谊、仇恨、愤怒、尊严,都可以放下!这就是人生逐利啊,明白吗,里克,你也一样!”
“里克,如果,你还想要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就不能动我!”埃雷转过眼神,死死地盯住里克,看得里克发毛,看得里克发慌,更是一字一句地喊道,“你如果动我一下,阿布索伦就会收回你的一切,你又会变成往日那个普普通通的橄榄骑士!不,你连骑士都做不了,你连贵族都做不了,你会一无所有,你会连库克都不如!”
里克手中的剑往下沉了一寸,却没有移开,脸上也惊疑不定,但至少真的不敢动手了!
“相信与不相信不重要,怀疑才是最可怕的”——这是圣龙·狄说过的一句话,双方对阵,无论是剑斗还是心斗,只要起疑,就说明在乎,就是弱点。
“你在怀疑我说的话!”埃雷很合时宜地补上了一句,淡笑地说道,“我跟你说,我和芙洛拉·阿布索伦是好朋友,我和艾妮琳·阿布索伦是好朋友,我和克洛伊·卡尔·阿布索伦是好朋友!”
“我称呼芙洛拉为姐姐,我和卡尔是忘年之交,我妈妈现在就住在奥利城,和芙洛拉姐妹相称!在阿布索伦宰相心里,现在,我比你重要!”
里克听着一个个名字,听着一个个知道但无缘一见的人,剑不断的下沉,身体也萎靡了,唯独手中的那块符文令牌捏的更紧了!
埃雷看见里克的脸色越来越差,剑也已经抵在了地上,心下也是松了口气。
紧张,埃雷心里很紧张,只是脸上显露不出来,仿佛那张脸都不是自己的,甚至连脑子、嘴都不是自己的。
埃雷真的害怕自己说错话,害怕这些莫名其妙的语言会把里克惹急了,害怕里克把自己杀了,可如今,剑已远去,人已颓丧。
“这些话有效!”埃雷放下了心里的重压,登时自信心扬起,也不再压抑脑海中迸射处的言辞,一句句刻录好的话自舌尖不断地跳出。
“圣龙·狄那老家伙让我一个人来,我也敢一个人来,为什么,你就没有想过吗?你被放弃了,你被阿布索伦放弃了,你现在的价值比我低,你如果还想保住手中拥有的一切,你就不能动我!”埃雷完全把里克摁住了,握住了他的**,将里克压得死死的。
“你和他们一样,有**,有着不属于自己掌控的**,有着随时会消失的**!”埃雷看向了还瘫倒在地上的库克三人,看着他们落寞的了无生机,想起了纳金斯的抗拒,想起了月见树·伊莱芬对于生命的漠视,也是明白了一丝丝世道的无奈,摇摇头,视线一转,恶狠狠地冲着里克吼道,“你和他们一样,和被你看做狗、看做奴隶的他们一样!你没有资格瞧不起他们。”
“你没资格羞辱他们,因为你和他们一样——所以我也不会怨他们!”
这吼声里,库克他们也是醒了过来,他们直起身子,看向了埃雷,两眼里有了一些生机,不多,但至少有了!
埃雷心下却还是很伤心,只是没有露在脸上,那一句“你和他们一样”,换言之,不就是“他们也和你一样”,一样,原来都是一样的!
“不,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至少,库克、盖特、莫奇,跟我没有仇恨!”
而这吼声里,里克是完全败了,剑自手中落下,“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弹跳了两下,就是一动不动了!
这人也失去了生机,那种有仇不能报的无奈,比什么都难受;偏偏这种无奈还是因为自己的贪欲,这比什么都难堪。
幽暗的石室安静了,再没有声音……
这寂静的石室里,也没有了情绪,只有四个活死人,活着,也死了!
此外,还有一个失落的人,丢失了朋友、丢失了约定的埃雷。
好在埃雷还有个伙伴,即便这个伙伴到现在还依旧贪睡不醒,这沉睡的模样,都让人有些担心了。
“结局已定,让一切结束吧!”沉寂之中,石室里荡漾起一缕空响,悠悠渺渺,沧桑的语调却有着明快的心情。
“老家伙,你来了,终于来了!”这缕空响埃雷再熟悉不过了,共同生活的一年中,在这声音里,埃雷学到了太多太多,而学到的这些繁杂知识,在出发后的这一个月里,才发现原来是这般的有用!
这缕声响,里克也很熟悉,即便只是在一年前的城头上听过一次,但那光剑森寒的压迫,至今都记忆犹新,尤其是这“恶魔”般的声音,更是牢牢地刻在了心底。
里克害怕了,真的是害怕了!
这时的害怕和先前不一样:先前,只是害怕失了权势,但主动权依旧在自己身上,生杀予夺都在于自己;现在,一切都没了,武力之下,自己会死,死了,什么都没了!
库克、盖特、莫奇,对这缕声响也很熟悉,同样是因为一年前的城头,那光剑团簇的神奇一幕里,高高在上的骑士大老爷里克紧张而害怕的样子,至今还刻在心头,由此,这声音成了他们这一年的卑曲之下,心里唯一的希冀。
而今,这声音出现了,希望成了现实,三个乞丐笑了,真切地笑了,只是没有声音,只是单纯的嘴角抽动,伴着喃喃地低语:“埃雷会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们的噩梦也结束了!”
这缕声响里,是如此的空灵,在石室里,寂灭的石室里,把所有人都叫醒了,脸一直瞌睡到现在的怀特也醒了,悠悠地在笼子里打了个转,疑惑地轻哼了几声。
还有一个孩子也醒了,或者说,被允许苏醒了,弗瑞德,这头成长中火龙,在埃雷的右手心里,跳动了一下,传来了一丝意识,传达着自己出战的**。
同伴都醒了,埃雷也就更安心地看着眼前的里克,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此下都是不逊色了!
攻心已胜,兵战也盛,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