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们是要走了吗?”傅清承出神看着那福婆婆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轻轻地问了一句。
白玉兰一怔,忽然说不出话了,她扪心自问,自己没有经过儿子的同意就要搬家出去,而且还是在他父亲去世没多久,一股内疚之情在心间升起。
她张开双手拥着儿子,低声说道:“承儿,对不起,娘对不起你。娘知道,你爹不在了你心里一定很痛苦,娘的心也痛。可是,娘也是没办法,你又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能理解。娘希望,你能信娘一回,好吗?”
傅清承一激动,反手也抱住娘亲,声音嘶哑地说道:“娘,不要说对不起,我不小了,我都懂,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理解。只是,只是我怕爹一个人在这会孤单,我舍不得离开他。”
听见儿子既懂事又悲情的话,白玉兰感觉自己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老天为何这样刻薄,带走她的丈夫,却又如此厚待她,给她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白玉兰就这么搂着儿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孩子,你过来,你爹留了些东西给你,我现在给你看看。”
拭去流到腮边的泪水,傅清承有些不明所以地跟着娘亲走。
还是之前那张带有暗格的床,白玉兰小心翼翼地找到了那个暗格,将收藏在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傅清承早已好奇不已,父亲究竟留了什么东西给他。可是当他看见那平平无奇的铁片和兽皮时,不禁感到错愕,他面露奇怪的神色,不确定地问道:“这就是爹给我留下的东西?”
“这是你爹嘱咐我保管的。”白玉兰把东西递给儿子,“你看看吧。”
入手的先是那块兽皮,不过两个铜钱大小,很薄。可上面的很光滑,仔细看还有些幽光。似乎有点独特啊,傅清承摸着这块皮,感觉凉丝丝的,他手上忽然轻轻发力。
咦,没有任何变化,他又加大了手上的劲。可是诡异的,无论他用上多大的力气,都是无用功。
白玉兰开始还怕儿子给弄坏了,不过后面看见那皮竟如此坚韧,就没那么担心了。“承儿,你住手吧。这可是你爹留下来,不然坏了就不好了。”现在儿子才七八岁,力气不大,可是以后就说不定了。
傅清承一吐舌头,他就放下了那块兽皮,转而观看那铁片。
那铁片一入眼帘,就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以前见过一般,可是又没有印象。摸了摸脑袋,傅清承说道:“娘,这块铁,我感觉挺熟悉的,但又说不上来。”
白玉兰还道是儿子对父亲的思念而产生了错觉,她从傅清承手中拿过,细细观察,可是她之前就看过,并没有发现不同。
“你要是喜欢,那娘就用麻绳给你拴上,挂在你脖子上吧。”那铁片的边缘是不规则的,正好有两个凹槽各在一边,那坚实的绳索捆住,戴在脖子上倒也可以,何况这东西又不起眼,也不会招来贼人的。
傅清承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知为何,他就觉得这铁片令他有种亲切感。
至于兽皮,白玉兰从丈夫那得知是一个信物,想来以后会用得上,就再次放回了暗格。
“好了,我们先吃饭吧。”白玉兰把饭重新煮了一遍,然后教儿子如何做菜。
用过饭后,白玉兰看着这生活了多年的房子,心里空落落的,自己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才回来。
“娘,你怎么了?”傅清承看见母亲有些忧愁的样子,不解地问道。
“没事。”白玉兰强颜欢笑,说道:“承儿,我们明天就去桂山城了,你去和三娃他们道个别吧,以后就没多少时间回来了。”
傅清承一抿唇,自己还是要面对这沉重的话题。
他重重地一点头,转身去找小伙伴们去了。
唉,该怎么开口呢?傅清承他望着这熟悉的街道,还有亲切的邻居们,不免有些惆怅,苦着脸走在路上,他觉得自己要是和三娃石头他们说这件事情,他们一定会难过的。可是不辞而别,他们会更伤心。
就怀着这样两难的心理,傅清承来到了三娃的家。
“三娃,三娃,在家吗?”
“哎,‘猴精’吗?你等会,我就出来。”三娃有些高兴,自从傅清承父亲死了,这个小伙伴就一直闷闷不乐,埋头在家里读书,已经许久不见了。这次傅清承来找他,不禁有些喜出望外。
三娃急匆匆地奔出了家门,喊道:“你小子终于舍得出来了!嗯?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三娃一眼就看出了傅清承一脸的愁云,感觉很奇怪。
欲言又止,傅清承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什么。是有件事情,不过,我们还是先找到石头再说吧。”
“什么?你说你要离开青远镇,去那什么桂山城?不会是在开玩笑吧?”石头和三娃异口同声地惊呼着,刚刚从傅清承嘴里得来的消息让他俩都感到不可思议。
傅清承沉默了一下,只能点点头,表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这,为什么?在青远镇不好吗?我们三个人从小就玩在一起,穿一条裤子长大,从来都是一起行动的,这次你怎么说要去桂山城?”石头不明白了,好好的,傅清承为什么要搬到城里去?
面对石头的质问,傅清承不知如何解释。
三娃比较细心,他猜想可能是家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才这样的,扯了扯石头的衣袖,让其不要太激动。
“猴精,你不要为难了。我们不管你去了哪,都还是好朋友,对吧?”
傅清承定定地看着这两位发小,用力地点了头。
别过三娃石头,回到那间度过了全部时光的小屋,傅清承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看着窗外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光线,他有些痴了,心里有些惶恐,不知道以后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他又开始想父亲了。
一夜无眠,傅清承天微亮就起床了,没想到白玉兰起得更早,正在院子里收拾好东西。
“娘。”
“起来了?快去吃早饭吧,桂山城虽然不是太远,但是我们早点到也好。”
傅清承答应了一声,到厨房里吃饭。
他一个人坐在这空无一人的厨房,鼻头不知怎么有点发酸,眼里的泪水滴落到了碗里。
“不行,我不能哭,我要坚强。”傅清承狠狠地用袖子擦过泪水,继续大口吃下碗里的饭。
“玉兰婶,猴精在吗?”
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傅清承耳尖,听出是三娃的声音,立刻放下碗,冲了出去。
“三娃!你怎么来了?”傅清承既惊又喜。
三娃一摸脑袋,笑呵呵地说:“你今天不是要走吗?我就过来送送你。还有,石头待会也要来呢。”
“他也来?”傅清承心里有些感动,这两位发小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果然,他和三娃聊了一会,石头就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呼,还好没迟到。”石头看见傅清承还没走,松了一口气。
“石头!”傅清承和三娃迎了上去,三人有说有笑地畅谈了起来。
没有多久,白玉兰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她打断了三个孩子的交谈,说道:“承儿,我们该走了。”
“那么快?”傅清承一怔,离别的时刻为何来得如此快。
“嗯,福婆婆已经让人弄了一辆马车,就等我们上车了。”
傅清承往门外一看,真有一辆车在外边候着了,他看向两位伙伴,勉强一笑:“我要走了,再见!”
“我们送你上车吧。”三娃和石头激动地说道。
“好!”
白玉兰早已将东西放到了车上,人也上车了,就等儿子上来。
傅清承刚想进车厢里面,忽然三娃开口了:“猴精,我有东西要给你!”
有些惊讶,他看见三娃有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件,仔细一看,却是用粗绳系住的几个铜板,铜板被磨得发亮。
“对,我也有!”石头也忽然说道,他也准备了东西,伸出手,手里攥着一件物品,那是一把匕首。匕首很短,而且连鞘都有些磨损了。
“给,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这回就送给你了,要是到那边被人欺负,你就用这个。”石头怕傅清承在那大户人家吃苦头,自己又不能在他身边,只能给他这个防身。
傅清承也不推辞,郑重地收下了这两份礼物,放到了怀里,动情地说道:“我以后会回来找你们的!”
马车的木轮终于咕噜噜地滚动着,慢慢远离了这座小镇,驶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