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平生哪愿低头过相逢原是故乡人
座中早有不满的,当即蹦出来,“哪来的狗?好大的威风!全然不把在座放在眼里?”
“住口!胆敢辱骂天网司口字统制李大人!莫非不想要命!”当先一人拔刀怒目,大有一言不合血溅五步。
“什么鸟统制······”那大汉不甘示弱,梗着脖子正待再骂,旁边一长须中年人一把将他按下,“莫要无礼!”“莫长老!”大汉忿忿不平,“哎!”咬牙捶手退到一旁。
李统制看也不看,直勾勾盯着玉陵散人。
“莫非统制认识小徒?”玉陵散人眯眼捻须,不动声色。
“原来是散人徒弟,敢问姓名?”
何承看了眼散人,散人点点头,便上前拱手,“见过统制大人。在下姓何,单名一个承字。不知统制大人有何吩咐?”
“何承?”李统制眼珠一转,揪着两撇鼠须,“莫非真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散人示意何承退后,“李统制?”“老道!闲话休提!”李统制又板起脸来,眼白向着散人,鼠须乱颤,一口打断,“你可知今日来捣乱的是何方妖邪?”
“恐怕是彩衣楼。”“不可能!”李统制断然否定,背着手,“彩衣楼早已绝迹多年!我看此番行恶的就在你们几个门派当中!”
唰啦!话音未落,一列官卫已经抽刀。那边群英当即纷纷亮出兵刃,一时剑拔弩张!
“好好好!”人群里一声长笑,撞出个人,歪歪斜斜,叼着个酒葫芦,撞在官卫怀里,一把搂住脖颈,扑面一个酒嗝,熏得众人直皱鼻,“你!个饭桶!这、这么明摆着来找碴!我且问你!这下午刚发生的,你怎地晚上便得知了!”
“哪来的酒鬼?敢这么跟大人说话!”那官卫厉声喝道,要抽刀,刀却被酒葫芦挤回刀鞘拔不出,待推开,那酒鬼却好比狗皮膏药,贴上便揭不下,还拿手在他胸口乱摸!
官卫的脸霎时白了三分,那李统制却望着梁上,鼻孔一喷,“我天网司还未曾有不知道的消息!本官早已安排眼线,怎会不知!看在你是醉后胡言份上,本官不与你计较!”
“那不知饭桶大人为何一来不彻查彩衣楼真伪,便要寻帮派的事?”酒鬼倏忽将手一抹,转掐住官卫腰间细肉,猛一拧,疼得那七尺大汉大叫一声,拿手去拌,酒鬼只一推,已然扑到李统制怀里,大汉反撞倒人堆里。
“你!”酒鬼环腰抱住统制,统制吃了一惊,面色一变,惊怒交加,“腌货!你待要如何?想死不成!”那边官卫齐齐向前大踏一步,虎视眈眈横刀拦在群英面前,另几人举刀围住酒鬼和统制,只待一声令下便乱刀将酒鬼劈死!
“我却不待怎样。倒是饭桶大人今天全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中。莫不是想将江湖豪杰一网打尽?可是大统领之意?”酒鬼抱着腰倒在他怀里啜着酒,不温不火。统制大人却是一身冷汗下来!殿里江湖豪杰尽皆横眉竖目,摩拳擦掌,半脚迈出!
玉陵散人按住欲上前的何承,与众帮派长老掌门使了个眼色,轻轻摇摇头,便侧着身看着大殿柱子,还噘着嘴吹口哨。李统制鼠目正骨碌碌转来,见散人一副事不关己,两道须一耷拉便要开口。只觉腰后顶着一尖锐,失声尖叫!
“莫喊。”酒鬼眼里没有酒意,寒芒透体,逼视间统制坠入死生之地!一手将那尖叫堵回肚中。“喊了便教你这饭桶永无填饱之日。”好似与**密语,酒鬼呼吸拂面轻柔,偏让统制赤身**立于冰天雪地!
“好汉慢来!好汉慢来!”统制低声支吾,两须连抖,“你说什么我都依!都依!”
“好。那你命官卫皆退下,今后除非我们去找你们,否则你们不可再为今日之事找各路豪杰麻烦。”酒鬼将尖锐往前顶了几分,吓得统制面如土色,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让他们退下!”
“你们这群饭桶!还不快点给老子退下!”众官卫正与江湖豪杰对峙,忽闻统制高呼,僵持当场,“可是,统制······”
“没什么可是的,还不给众位英雄道歉,快滚!”统制声音更高了几分,尖着嗓子急急喝道。
官卫面面相觑,也知缘由必定在酒鬼身上,却不敢贸然上前,只得依言缓缓倒退,“奶奶个熊的!这帮子软蛋!”“哈哈!天网司的官卫也不过如此!”“吓得缩了!”江湖里最不缺草莽,还嫌不够刺激,倒追着人家要开干。
官卫个个跟吃了苍蝇似的,涨红了脸,“快滚!快滚!”统制脸都青了,鼠须鼠眉皆欲飞起。
这下官卫乌拉一下全退了出去。
“好汉!好汉!”统制涎着脸低声道,“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去吧。去吧。”酒鬼撒了手,满脸不耐烦,一脚踹到门外,“你若再来,管教你连男人都做不成。”
统制满脸灰土,挣扎起来,顾不得掸灰,爬将起来,连连点头哈腰称是,往外钻去,一溜烟便鼠窜没影。
“哈哈!以为背后是朝廷老子便怵你个兔崽子吗?再来就剁了做成肉包馅!”“鸟人!这点本事也来横,下次多带几条狗,兴许爷爷还会避避!”“哈哈······”“老子揍死你个贼汉子!敢占老子便宜,你是他爷爷岂不是老子的老子!”“爷爷看得起你个狗崽子才当你老子的!别不识好歹!”江湖豪杰挤在门口,说不尽的嘲讽,道不尽的舒畅,冲着方向肆意喷口。
向来朝廷与江湖不合,朝廷看不惯江湖的野,江湖看不惯朝廷的伪。
酒鬼将葫芦尖嘴帽摁上,哪还有利器,不过是唬人而已。跌跌撞撞趁众人闹腾,又不见了。
“这王子纠可真是个妙人啊!”座中不动的人皆会心一笑。
“好了!该继续我们的正声大会了!”玉陵散人将脸一板,众人只觉冥冥之中压下一座大山,仰头不见峰顶,闭口苦苦支撑,待众人安静后,大山忽的飞得无影。
“老道我前先时日见着一个方术师,其行事似有所图,恐怕不是孤家寡人。今日彩衣楼来袭,按我徒儿所言,正与湖西之事手段一致。目前来看两者似乎并无关系,但方术师善幻术、长于隐匿,若两者联手将是江湖极大危害!方术师本与武者同源,但自从两者为争高下不断结下死仇,最终百年前不知何因突然销声匿迹,现如今现身江湖不可不防!彩衣楼更是江湖败类聚集之所,专好杀人,十五年前腥风血雨最终灰飞烟灭,想不到死灰复燃,大有屠戮武林之势。还望众同道一同商讨对策。”
这正声大会直开到明星漫天方才散去,始终不得善计。只能先安排人手探听下落,通知各帮派御敌准备。
何承回了屋,却见一人在屋中打转,定睛一看,却是老蒋!
“贤侄,救人啦!”
月光落在金鳞城飞鳞阁上,拉出长长的黑影,“大人!我们干脆带兵平了玉陵山罢了!”
“胡扯!玉陵山说灭就能灭?再说全灭了他们有什么好处?歪门邪道却要谁来牵制?猪脑袋啊!”背手怒喝,两撇须上下起伏,“滚滚滚!此事以后再说!上面我自有分说!”
一人垂头下了楼,另一人转向黑暗里低头下拜,“主上,小的失算了,不想这群草莽这般强硬,胆敢反抗官府。我······”“不必说了,我知道。”一团黑暗晃了晃,“这等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那人登的飞出撞在栏上,趴在地上哼哼,弓着身子直打颤,急急哀嚎,“饶、饶命,主上,饶命!小的有事禀报,小的见着一人,正是主上在找的,只是他却认不得小的······”“哦?这倒有趣了······”
黑暗突然散去,那人战战兢兢等了半晌,方才起身,收了表情。
“终有一天下跪的会是你们,老子才是人上人!”血痰飞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