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谁的眼角有泪滴落,苦涩了烈焰湖水?
那一刻,谁的咽喉无语凝噎,平静了烈焰湖波?
那一刻,谁的心脏跳动停止,凝结了烈焰湖寒?
……
那个欣慰的眼色,似已等待了千年。
“你,这是何苦呢?”有人深深叹了口气。
一掌推开了土盾,梅凝雪抱着那个少年。明明他的身体已经被阴寒冻结,为何她却只感到无尽的暖意?
百丈深度,阻不了救人心切。
在梅凝雪爆发极致遁速之后,没过多久,二人便冲出了湖面。
顾不得烈焰烧破了衣衫,只为了把他带离那阴寒。
疯狂运转九天玄冰诀,将林飞周身寒冰吸收之后,看着那数寸之厚、坑坑洼洼的寒甲,梅凝雪也没有了办法,这寒甲抵挡住了她对林飞体内阴寒之力的吸收。
此时林飞肉身全部被阴寒之力侵袭,整具身体似乎失去了全部的活力,已经是不能极度糟糕的状态,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梅凝雪不敢贸然将其寒甲打破,若是因此牵动林飞体内灵力,造成任何伤患,恐怕以林飞如今的脆弱,会瞬间死去。
“你怎么会这么傻呢?”她在口中不住呢喃着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是说林飞的贸然下水,还是说自己的潜心修行,只是一遍又一边地说着。
已经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了,甚至不敢再以灵识查探他的身体,生怕刺激到他脆弱的生命。除了这样静静地抱着,除了等待,除了呢喃……
林飞并不曾死去,却是进入了深度的昏迷。
那百余丈身处,其阴寒之境已经达到了黄阶上品,本来黄阶中品的阴寒之境便足以支持林飞体内泠泉阴焰的进阶,可惜缺少了在此境之下一定时间的停留。
丈许大的土盾,下沉之速实在太快,压着林飞迅速在烈焰湖中下沉,在黄阶中品阴寒之境处停留的时间过短,泠泉阴焰吸收的阴寒之力不足,无法完成向二阶的进化。
进入黄阶上品阴寒之境后,泠泉阴焰吸收的阴寒之力逐渐充足,直至足以支持泠泉阴焰进阶。
但是,林飞自身生机渐渐被阴寒之力侵蚀之后,出于肉身的自我保护,林飞体内的三相灵焰生机均被抽取,当梅凝雪看见林飞之时,正是三相灵焰生机被极尽榨取之时。
勉力支持着林飞不死的代价,便是三相灵焰也随其主人陷入了沉睡。
生机无限衰竭的泠泉阴焰,空有足够的阴寒之力,却也无法顺利进阶。
此刻,林飞周身的阴寒之力,正弥漫着其全身各处,寻找一个宣泄之所。也不知过了多久,阴寒之力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归宿——祖窍,开始缓缓地流入林飞祖窍之中,依附在泠泉阴焰周围。
在大量阴寒之力簇拥之下,泠泉阴焰终于开始缓慢的被动进阶。
这一个过程,整整进行了七日。
这七日之中,梅凝雪依旧将眼中少年抱在臂弯之中,仿佛这样便能够给他待去丝丝温暖。
这七日,处于昏迷之中的林飞没有丝毫动作,怀抱着他的梅凝雪也是好无举措,连最初的呢喃也不知在何时渐渐停止了,连其美目也是从未闭合过,生怕错过林飞的任何反应。
这一日正午,梅凝雪终于有了动作,那是其眉眼弯成了媚人的弧度,因为她看到了林飞周身寒甲开始消退。那因此绽开的笑容,如同春日盛开的花苞一般烂漫。
寒甲的消退,正是因为泠泉阴焰的进阶成功。
进入二阶的泠泉阴焰,彻底吸收了林飞周身所有的阴寒之力,甚至连与其接触的梅凝雪,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
梅凝雪并未抵抗,反而放开了防护,任这股新生的力量肆意吸收自身的阴寒之力。
这样的吸收,又持续了一天,直至梅凝雪的冰灵力被吸收了九成,才终于停止。
梅凝雪并未着急恢复灵力,只是看着林飞祖窍处,感觉此处爆发的蓬勃生机,再一次笑了。
很快,这股生机便爆发至顶峰,然后渐渐消退,反馈到林飞身上。
反馈持续了数个时辰之后,终于停止,林飞的双目,如同亘古的冰山裂开了一条缝隙一般,睁了开来。
这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如花般的灿烂。
只不过,这股灿烂一闪而逝,似乎经不住林飞的目光。
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感受到背后的一股柔软,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异样感觉,林飞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之后便听得“啊”的一声尖叫,刚刚舒醒的林飞再次昏迷了过去,其身体,紧贴着地面。
察觉到林飞的昏厥,梅凝雪赶忙靠近,将他扶起,正欲抱入怀中,却终于又放了下来。
低头看着自己春光乍泄的残破衣衫,其原本被惊得发白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异常,直入脖颈。
看着自己羞人的模样,连跺几次玉足之后,梅凝雪迅速从储物袋中拿出一袭白袍换上。
许久,双颊的绯红才恢复了如衣衫的雪白。
林飞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醒来的,只知道醒来之时周身一阵莫名地疼痛,像是被人狠狠摔落地上一般,还不等这股疼痛过去,一个冰冷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耳中。
“醒了?”
他想要回答,只感觉喉咙一阵干涩,连咳嗽了几声,放弃了回复,手一撑地,爬了起来,向着那久违的身影,深深点了点头。
“你是笨蛋吗?”
“嗯?”林飞好一阵错愕,盯着那冰冷的面容。
“不然为何会深入这烈焰湖底?火云不是有说火灵根者难以在这湖中久留吗?”梅凝雪一改从容的神色,越说脸上越是冰寒,分明了动了几分怒意。
林飞再不敢看她,轻咬了下干涩的嘴唇,弱弱地说道:“我只是想找到你。”
此地再没有了声音。
在林飞没能抬头看到的面容之上,那怒意瞬间消退,换做了愕然。
他没有看到的一双美目,正深深地凝视着一个委屈的少年。
许久,没有听到声音的林飞好奇地抬起了头,看见了一个凝视远方的少女。
他并没有看到少女的发梢向后摆动了一下,才趴伏在白袍之上,否则,他会知道,那远方的凝视,只是瞬间的抬头。
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看着这位刚刚还在发怒的少女,林飞摸了摸头,终于怯怯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这是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问话之后,梅凝雪的眼前便浮现了那一个背负土盾的少年,那欣慰的目光,这一刹那,她似乎明白了,这是一个藏在心中很久的问题。
轻轻摇了摇头,连秀发都没有随之摆动,她似乎没有了回答的力气。
“那就好。”
说出了这三个字,林飞便仿佛将胸中所有的忧虑排了出去,嘴角翘起了微微的弧度。
梅凝雪并没有低头去看林飞的表情,只是灵识却没有忍住地在后者脸上一扫,发现了那个笑容之后,她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嗯。”
然后,便是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分不清是谁先说了第一句话,二者开始了相互讲述这些天的经历。
“火族?怎么会对你这么好呢?此事太过反常!”梅凝雪皱眉道。
“管他呢,反正我现在实力已经上升了两层,这是不用怀疑的事实。”
林飞并没有将身中火毒与火炎的诸般条件告诉梅凝雪,只是粗略地讲述了一下在火族的收获,将六层的突破也归功于火灵炼体诀,故而有了上述的对话。
“嗯,这倒是,他们若是有目的的话,以后自然还会找你,你以后小心点就是了。”梅凝雪也没有继续深究。
“嗯,我会的。”林飞口中应了下来,心中却满是苦涩,“火族的目的早已暴露,只是,对不起,不能告诉你。”
“如果师尊知道你仅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突破凝气七层瓶颈,不知道会有什么精彩表情,你最好小心一点。”冰冷如梅凝雪,这时却不知怎么的,脸上露出了少女的狡黠。
林飞看到,不由一愣,口中不禁问道:“为什么?不就是突破七层瓶颈么?”
“不就是?”梅凝雪如同被猜到尾巴一般,声音尖锐起来,“你知道甲冰灵根的我,突破七层瓶颈用了多久吗?三年!整整三年!到你这里成了‘不就是’?”
“呃——”林飞顿时语塞。
“七层瓶颈,乃是凝气期最强瓶颈,寻常人没有个四五年是不可能突破的,还有更多的人终生便卡在此瓶颈之上,不得寸进!你不要忘了当初觉醒第二灵根时的遭遇,等这次回去,大家知道了你的情况,嘿嘿……”
看着梅凝雪幸灾乐祸的表情,再想到那次“宗门切磋”的惨状,林飞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噗嗤!”见到林飞这副样子,梅凝雪却是笑了起来。
这惹得林飞好一阵嘀咕:“怎么变得这么快?”
在被梅凝雪横了一眼之后,这声音变得愈加细不可闻起来,只能看到林飞的嘴皮子在不住地磨动。
“噗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