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初三回了趟老家,过年其他时间杜飞就都在家里休息了,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帮岳母做点家务,和老泰山下下象棋,摸着袁莉的肚皮和孩子唠嗑,小日子过得是悠闲而又惬意。倒是乡里来了十几个人拜年,比元旦节冷冷清清是不太一样了,班子成员除了全长谷都来了,还有各办所负责人,村支书也来了个唐正云,还给杜飞送了一腿野猪肉过来。杜飞对这些上门来的同志带来的东西,都收下了,红包一个没要,然后走的时候一律是两瓶汾酒一条大中华烟做回礼。他现在不差钱,不想在乡里树立个坏榜样。
过完年就是区委经济工作会议,晓霞乡这次也很惨,只有新型工业化、财税工作两项获了奖,还都是因为嘉元落地,一个是拿了很多征地拆迁款,一个是区里领导看晓霞乡在征地拆迁中做了大量工作照顾给的。这个工作杜飞是付出了很多心血的,拿奖倒是问心无愧。开完区里的经济工作会,接着开乡里的经济工作会,白洁给杜飞写的稿子,杜飞就提出来今年的工作要突出三个重点,一个是给嘉元做配套,一个是多引进汽车专卖店,一个是发展乡村旅游。白洁很用心的写出了这个材料,文章做的是花团锦簇,让杜飞很是满意,基本上没做改动拿到会上照着念了。然后三月初再开完区里人大政协两会,杜飞就开始琢磨着要开始去招商引资了。
朱友松看到一汽奥迪的专卖店生意很好,又搞了块地开起了广州本田专卖店,还抢在年前开了张。过年期间生意一直很红火,他就来问是不是还开一家卖上汽的别克。杜飞笑他想把乌邮人的钱全赚光了,转手去送给外国佬。小朱总就征求他的意见,杜飞让他去考察一下城市综合体的那种商业模式,就是吃住购玩一条龙,他家里面不是火车站那里有块地,面积也不大,才10来亩,正好搞个综合体。这个玩意搞好了那是细水长流,一辈子都不愁钱了。朱友松现在也开始上路了,听杜飞的介绍就觉得能干,赶紧出去考察去了。
杜飞听他说两家店子生意都好,就抽个时间带着程宗青、毛福生去看看,不但是朱友松那两家店子很火,旁边居然还有四家在施工。杜飞心想,这年头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有眼光啊,这不人家都自发来帮自己建专卖店一条街了。杜飞就跟程宗青和毛福生讲了一下这里的门道,告诉他们可别小看这么一个10几亩地的专卖店,搞的好了一年能有2、3个亿的流水、毛利润7、8千万是好玩一样的,能交一两千万的税,比开个厂子还合算。
听到杜飞这么一算账,这两也心活了,他们也听说过杜飞提出了一个新的发展思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就是要在乡里搞这个专卖店一条街。于是就问杜飞,要搞这个专卖店一条街,乡里能不能帮着做点什么。
事实证明,这世上就没有那个不想正经做点事情的,关键就看当领导的愿不愿意给机会。杜飞见他们有心在专卖店一条街上下功夫,干脆把这一块交给了他们,自己就一门心思来抓嘉元配套。杜飞让他们去联系那些原来就分散在乌邮市里各处的卖车、卖汽车配件的,看人家有没有意思来凑到一起开店子,有的话就帮他们一起到国土规划部门跑跑手续,反正是能多拉点人来就行。这两人赶忙答应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袁莉的预产期也快要到了,杜飞想了一下,自己单位事情多,没时间,干脆把自己娘老子也接了过来,两个妈妈一起来招呼这大肚婆。可这孩子不知道是喜欢呆在娘肚子里面还是怎么地,居然过了好几天都没反应。袁莉就有点担心,让杜飞拉她去医院做检查。
三月十五号是星期六,这天好不容易袁莉也起了个大早,两人吃了早饭就来到医院。排队挂号领了病历之后,小两口来到了妇产科,医生一看袁莉那肚子,就问几个月了。杜飞告诉他四个月还多两天了。医生知道是预产期过了,就开了个单子让他们先去做个b超,看胎儿还正常不。杜飞就扶着袁莉到b超室门外,在长凳上坐下来等一会,自己赶着去帮她缴费。等杜飞交完费回来,袁莉已经站了起来,正靠着墙壁,脸色发白的皱着眉头,说她肚子一抽一抽的痛,坐都坐不住了。杜飞赶紧把她扶进去,b超一照医生就说,毛毛已经入盆,然后写了几个字,把单子递给杜飞,让他们回到门诊哪里去找接诊的医生。那医生看了下单子,就说赶紧住院吧。于是一边联系住院部安排床位,杜飞就打电话告诉两位妈妈,说袁莉要住院了。
那两位可是有经验的,就让杜飞先陪着袁莉,不用着急,她们很快就会过来。这里杜飞刚帮袁莉把手续办好,人还没进病房,老妈们已经到了,还给袁莉带了换洗衣服,另外还有毛毛的衣服什么的,拿了两个大包袱过来。袁莉已经很痛了,杜飞干着急,只能拉着她的手,给她摸头。这时医生又过来了,告诉杜飞说毛毛有点大,要做好剖腹产的准备,袁莉不知道哪里听风来的,说是自然产对毛毛要好一些,以后孩子会比剖腹产的健康聪明,就坚决不肯做手术,坚持要自己生。看她疼得额头上直冒冷汗,杜飞简直快要疯掉了。
到了中午,袁莉已经疼得没力气说话了,这时候产科医生来查了一下,说开了三指,可以进产房了,几个人就赶快手忙脚乱得把袁莉送进产房。大医院里规矩多,家属是不能进去的,杜飞只能站在外面焦急地等待,耳听着袁莉在产房里面用沙哑的嗓子喊叫,那心是如刀割一般,整个人烦躁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里到处乱窜。时间就在这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一点点过去,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杜飞突然听到产房里面传来一声洪亮的毛毛哭声,袁莉终于生了。医生知道外面家属的心情,把光溜溜的毛毛抱出来给他们看了一下,告诉他们毛毛很健康,有7斤6两重,是四点二十生出来的。杜飞赶紧问医生,袁莉怎么样。医生说还好。
毛毛先包在包袱里被抱了出来,护士说新生毛毛要先去恒温箱里面呆两个小时,老妈赶紧跟了上去。杜飞看袁莉还没出来,就没去,他要等着袁莉,岳母娘也挂念自己闺女,也没走。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袁莉躺在担架床上,终于被护士推了出来,一出来就喊,“38床家属来接人。”杜飞还一愣,才想起来袁莉是38床,赶紧迎过去。
袁莉这会儿已经有点迷糊了。她疼了一下午,也哼了一下午,没有一点力气了。杜飞扶着担架床,拉了拉女人的手,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下。袁莉努力睁开眼来,对着杜飞笑了笑,很虚弱的说道,“老公,咱们孩子漂亮不。”杜飞顿时就哑巴了。他刚刚光注意问医生袁莉的情况了,毛毛是男是女都没注意看,长得怎么样那是更加没看到了。
大家一起把袁莉推进病房,杜飞又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拉着她的手盖在自己脸上,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往外流。岳母娘看着杜飞好笑,说了一句,“女人生孩子,谁不走这一遭,有什么好哭的。”不过女婿对女儿这么好,她也是很满意的,倒也没笑出来。
等袁莉睡着了,杜飞才想起来去看看自己的孩子。走到恒温箱旁边,老妈正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孙子看,见到杜飞来了,忙拉他过来,说道,“你看看,这眉眼,和你小时候是一模一样啊。”杜飞仔细看了看孩子,毛毛给严严实实的包在包袱里,只露出红彤彤的的小脸,额头上盖着一层白色的胎脂,皱着鼻子和眉头,嘴还噘着,杜飞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这娃哪里和自己像了。
老妈又喊杜飞把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给杜飞老爸,开口就是一句,“老头子,俺们老杜家有后了。”那嗓门,登时就把恒温室里的其他毛毛亲人吓了一大跳。还好恒温箱密封好,没把毛毛吓着。杜飞赶紧把老妈推到外面走廊上去打电话,自己留下来看孩子。说来也奇怪,这孩子刚刚看第一眼的时候,觉得那是其丑无比,看多了,居然也顺眼起来。杜飞就伸手进去,探到毛毛包袱里面去摸他的小手,那小子居然在睡梦中就握住了他伸进去的食指,抓的还挺紧,杜飞感觉这一大一小握着的手好像就成了链接两人的纽带,自己的心跳也快了起来,好像要跟上毛毛心跳的节奏。而本来皱着眉头的毛毛好像梦见了什么,眉眼都展开了,嘴角也有点上翘,给了杜飞一个笑脸。杜飞终于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血脉的延续。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他就是自己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来过的证明。心里这么想着,眼泪就又盈满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