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妩愣了愣，尴尬笑道，“我这幅样子，还是跟在车后吧。”
她瞟向脚踝，并非怕脏了这人的车，而是和楚天慕争执已耗去不少时间，必须尽快放出毒血。
去皇宫的路上，是最好的机会。
见她拒绝，楚天慕惊诧冷嘲，“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可大臣们恐怕没兴致等你到天黑，这样，先前的事就不与你计较了，本宫勉为其难载你去。”
“你若想死，不妨跟他去。”车上人云淡风轻道。
闻言，淳于妩心神一凛，楚天慕绝非大度的人，一再要她同行，这其中必然有目的。
她不禁踌躇，若坐这位翊皇子的马车，体内的毒血就不能保证及时放出，若不坐这马车，又难保路上楚天慕不会对她下手。
无论哪个选择，都有危险。
权衡之间，她望向楚天慕，目光触及他眼底那抹狠戾，刹那便有了决定。
她冷笑着朝马车迈进一步，“太子殿下大度，可抱歉，我记仇！”
楚天慕不料淳于妩再度拒接，满脸阴沉道，“你就这么肯定本宫会杀你？”
“你刚刚不就打算这么做？”
“好，你视本宫为洪水猛兽，难道车上这人就是什么良善之辈？你将来可别后悔！”
“后悔？”淳于妩挑眉，“我只知今日若是跟你走，恐怕没命到皇宫。”
“淳于妩，你……不识抬举！”楚天慕神色阴冷望向车帘上的人影，慢慢捏紧拳头，拂袖而去。
淳于妩看着楚天慕的背影，眸色淡淡，她一向不问将来，将来如何谁也无法预测。
她只看现在，眼下这个选择，至少有一半活命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淳于妩走向马车，撩开车前重帘，看清里面的景象后，她顷刻怔住。
素洁的车厢里，端坐着一人，一袭雪色长袍逶迤，三千乌发如墨流泻其上，衬着精致的面庞白皙到半透明，如淡天琉璃般不真实。
他冰雕玉琢的修长指间，正执了一颗黑子缓缓落向棋盘，那姿态极尽清雅，似画中仙人。
淳于妩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直到黑子落在棋盘上发出脆响，她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上了马车。
在最靠近门边的位置坐下后，她将自己脏臭的衣袍拢于一处，这才道，“多谢翊皇子出手相助解围。”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回她声音的淡离疏远，他始终没有抬眸看她，手间捏子起落不停，似一心扑在棋局中。
淳于妩见状不再开口，他不愿多谈正好，她也不习惯拿热脸去贴一块深井冰。
马车驶动，穿过闹市时，淳于妩透过重帘缝隙打量外边。这个朝代房屋修葺的风格和人们的衣着穿戴与历史上的唐朝颇为接近。只是，她瞟向翊皇子，为什么他的服饰风格与众不同？
淳于妩努力地回想，这具身子主人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他的半点信息。
是他们之间没有交集还是她的记忆不全？
淳于妩眉头轻蹙，这种无法掌握自己人生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挫败。
这时，一道目光突然落到她身上，属于某人独有的清冷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我有一事想请郡主解惑。”
淳于妩惊诧抬眸迎上这道目光，他的眼底沉寂如深潭，她不禁浑身紧绷，“什么事？”
“我来大楚三年，素闻郡主毒辣，今日见了却觉得差异甚大。是流言不实，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郡主性格转变？”
淳于妩顿悟，难怪没有关于这人的记忆，原来他不是大楚人。她心念一转接道，“流言不假，我曾经的确拔扈。可经过这三年牢狱，看清了一些东西，便想通了。”
楚天慕那一夜的绝情她已见识，她相信即便这具身子主人还活着，也不会为种人错下去。
“仅是如此？”翊皇子缓缓摩擦着指间棋子的食指一顿，声音几乎淡不可闻。
淳于妩苦笑道，“被最爱的人伤得彻底，这样我还看不清岂不是无药可救了？”她语气平和，后背却起了一层薄汗，连楚天慕都没对她有丝毫起疑，而他们并不认识，他却察觉到了她的不对。
这人太敏锐！
二人相视沉默，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重。
淳于妩竟觉得有些局促，她不着痕迹错开他的目光，转移话题道，“你救了我，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他深望她一眼，嘴唇轻启，“北越七皇子。”
淳于妩皱眉，这个称谓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下一刻，她神色一变，“蹭”地起身，不可置信看向他，“你是宫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