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帮你包扎!”沈潋凝视我的脖子上的伤口,从我手里夺过匕首,对着自己的白袍就是潇洒一划。清凉的布条蕴蕴藉藉的贴上我的伤口。我身子猛地一颤,弱弱的喊了声,“疼,你倒是慢点儿啊!”
“算了,你先在这看着他们,我去车上拿些镇痛的药给你。”沈潋抿抿唇角,又将匕首塞回到我手里,寒气森森的叮嘱我,“要是有谁敢动,你就一刀子结果了他。”
“唔,知道了!”我点点头,看他一步一步的退出客栈,然后转过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是几个贼匪。最后,将目光落在劫持我的那个男人身上。
“怎么,愧疚了?”男人扯扯唇,甩了甩满头汗滴,对着我贱笑,抽着冷气道,“不过这东西我不需要,你要是真有心,就记住我的名字——韩林,一辈子也别忘记!”
说起他名字那两个字时,他语气特别重,就跟野兽撕咬美味的猎物一般。我眨巴了下眼,却没有开声,只是严格秉承沈潋的教训,不给他们任何动弹的机会。
“其实呢,做我们这一行,本来就没多少好日子过……”韩林不在乎我的回不回应他,径自梗着脖子,放肆的打量着我,苦笑道,“现在只是有些遗憾,不能跟你春风一度。”
“你信不信我马上戳瞎你的眼睛,割断你的舌头!”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我原本压下来的怒气立马蹭蹭蹭的冒出来,瞪着他威胁。
“怕,当然怕啊!可是害怕就能躲避掉这种结局吗?”韩林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苍白的嘴唇翕动,有意无意的叹息,“你应该明白,落到你夫君手里,我的结局会是什么。所以,在我死之前,你应该对我温柔一点儿,这样,隔日的万种酷刑,我也好承受,你说是不?”
“不,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眼神闪烁的避开他的目光,我语无伦次,仓仓皇皇的往后退去。
这时,沈潋刚好拿药回来,他催动右臂,一把接住我,将我揽在怀里,另一手迅速夺过我的匕首,看也不看,就往韩林身上扎去。
韩林到底是**凡胎,就算咬着牙忍了,可到底还是泄露了一些不足言明的苦痛。
“你……”我嗫嚅了下嘴唇,有些复杂的看着沈潋。
沈潋不说话,只是温柔的笑了笑,便扶我坐下,帮我包扎起了伤口。
宫里的药,自是一等一的好,不过片刻,那些灼热的疼痛便被压制下去。可心里的焦灼,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一直在苦苦的折磨着我。
“你是想让我为他包扎吗?”沈潋放下手中的纱布药品,一手端起我的下巴。话里人设虽未指明,但是我们心里都明白,除了那个让我斩断小臂的韩林,根本再没有谁值得我如此纠结。
“我……”神色更加复杂,头也低得不能再低。这一场恶战究竟怎样辛苦,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怎么也过不了,所以,犹豫良久,我还是厚着脸皮张口说道,“你事后怎么处置他,我不管,也管不着,可是现在,他在我面前,他的胳臂是我砍断的,我就是没办法看着他鲜血狂涌,自己却无能为力。”
“好,听你的!”沈潋沉沉的看我了一眼,也不多说,从桌上拿起药品纱布,就往韩林走去。
韩林亦不抗拒,却是挑着眉眼,嘲讽的笑了笑,“人家都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们却是夫杀人,妻救人,可劲儿的跟彼此唱反调,啊?”
“你闭嘴!”我见不得他如此挑拨离间,冲着他就是一记白眼。
韩林依旧不恼,还施施然的笑了起来,瞅着我,含蓄的评价,“不错,翻白眼的样子都那么美,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唉,还是很可惜,怎么就不能跟你春风一……”
“不想马上死就给我马上闭嘴!”看,他这张嘴,沈潋脾气这么好的人都忍不住了,冲着他苍白的脸就是一巴掌,打完之后还在他胸前点了两下。
然后,韩林就不说话了,只是死命冲我翻白眼,眼中笑意潋滟。
我别过头,不肯再看他。
刚巧这时,客栈门外传来一阵躁动,须臾,大嫂从外面走了进来,带回奄奄一息的大哥。
“情况怎么样?”不想打搅正给韩林包扎的沈潋,我只好提着裙摆,率先走到大嫂面前,帮他问出口。
大嫂表情很不好,戳着大哥就是几记眼刀,“你问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你快说说!”危情当前,我也顾不得对这男人的厌恶,揪着他前襟就是一声焦急的质问。
“是,是这样!”大哥慌乱的理了理他污浊不堪的袍子,小声道,“天色太黑,跑的时候没太看路,便掉进了猎人捕猎的圈套里,那些追兵懒得费力气,便又离开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很有可能再找到兰侍妾?”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此时此刻,我对这个男人的恶心,真是到了极点。你说你平日里脑子进水,识人不清就算了吧,怎么救命时刻,还这么弱,连路都看不清呢!真是白长那一双精光四射的凤眼,看着就让人来气。
“元宁,你别怪大哥!”不知何时,沈潋已经走到我身旁,用力揽住我肩膀,对着大嫂吩咐,“请帮忙照看着宁儿和大哥,我去三弟那边看看。”
“不,我也要去!”一听是去找兰侍妾,我立马就急了,拽着沈潋的衣裳不撒手,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大难临头各自飞,不带这样的!你别忘了,我不是只会帮倒忙的,事情关系到你,别说断人手脚,就是杀人如麻,我也不在乎。更何况,外面夜色这么浓,没有我带路,你也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兰侍妾他们啊!”
“那好好,你跟我一切。”沈潋顾虑到方向问题,只好同意下来,拉起我就往外走。
一路摸黑,最终我们停在兰侍妾当初靠的那棵树下,不过物是人非,此间哪里还有人迹,只剩下一堆混乱的脚步,还有一件薄薄的单裳。
“兰侍妾当时就是被安排在这里的!”
“嗯。”沈潋点点头,也不多说,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筒状小物,拔掉盖子,便往上空扔去。而后只听一声悠长的爆响,烟花弹在夜空里绽出漂亮的光彩。
稍后,偏北方向,也传来一声爆响。
沈潋一听这声音,根本不给我抬头的机会,直接打横抱起我,就往北边跑去。
我被他突然起来的动作弄的有点儿蒙,在他跑出好几十步,才错愕的扯扯他头发,质疑,“你这是做什么,说好我不给你扯后腿的。”
“这不是扯后腿!”沈潋脚下动作迅疾如风,两边白杨树不停的闪退。他一边费力气赶路,一边还要跟我解释,“你听我说,你身体灵活,所以应该将所有力气都攒到对敌时刻,而不是浪费在赶路上。”
“唔,知道了!”我点点头,乖乖的闭上嘴巴。配着呼啸的风声,用心凝视起沈潋精致的眉眼来。
我敢保证,未来很多年,或是直至我死,我都不会忘记这一夜发生的一切。不会忘记,我也和我的夫君并肩作战过,虽不是扬威立马,横战沙场,但也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一路疾驰,终于赶在沈途倒下之前,冲到了贼匪的外围圈。
两人相视一笑,都很庆幸,敌人只有五个,而不是像客栈里那么多。
“走!”沈潋猛的一声吼,扯着我就冲进了包围圈。
我歇息一路,心里正激昂着,自是拼了命的想表现,不管三七二十一,看谁不顺眼就拿匕首划拉谁,而被我划拉到的人,不是断掉手指、小臂,就是伤口深可及骨。
渐渐的,五个贼匪都忌讳起我手里的匕首来。这时候,我们两人,也已冲到中间,和沈途背靠背。
沈途亦不弱,纵然伤口颇多,但眼睛还是亮的像小星星。尤其是见我们两人到来后,更是鼓起全身的气,偏过头,朝我眨了眨眼,“二嫂,是否能借你手里的匕首给我一用,你和二哥就站在这里看看月亮聊聊天,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啊?……那好啊!”我点点头,松开匕首就朝他扔去。
沈途一把接过,道了声谢,便朝着五个贼匪攻去。
先前就说过,这五个贼匪都很忌讳这把匕首。此时见匕首易主,更是惊惧,五人相视一眼,扭头便四散着跑开去……
沈途怒吼一身,正要追上去,却被沈潋给拦住了,若有所思的吩咐,“带上兰侍妾,回客栈。”
“是!”沈途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几步走回来,又将匕首还给我,然后对着左后方的一棵树后大喊“心澜,你可以出来了”。
……
待回到客栈,却见被捆的人数又多了三个。而大嫂,也挂了些红,大哥正笨拙的给她上药。
本来这就是很正常的情景,只无奈我们中间有一个不正常的白莲花,所以,一切就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