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着,将药方和药瓶都交到我手上,又叮嘱几句按时服用,便潇洒的离开了。我和沈潋相视一笑,也跟着往外走去。
走廊里,大夫正提着某位招摇撞骗者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教训,“我收养你,不是让你来添乱的,记住,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青庐!”
“晓得了,我晓得了,老哥哥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山羊胡吃痛,像个小孩一样的讨饶。看他这滑稽模样,大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摇摇头,就叹息着带他离开了。
一直到这两人走下楼梯,我才回过神,掐着沈潋蜂腰,冷哼道,“还不老实交待!”
“这有什么好交代的!”沈潋扯唇一笑,又带着我回了房,一面看着我给两只陪嫁喂药,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那个神志不清的老者并非旁人,而是二十年前禁宫里最得宠的胡太医,他因为给圣上宠妃开错药而被全族连坐,一齐流放到边关,直至你二哥登基时大赦天下,才得以离开那苦寒之地,不过那时候,族人已经死的只剩他一个了,所以……”
“所以他其实也是个苦命人!”我一脸唏嘘的叹口气,收起手中的白瓷瓶,又替两只陪嫁掖了掖被角,才直起身来,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刹那,沈潋看着我的眼睛突然一亮,跟着一指榻上二女,惊喜道,“你看,她们的手动了!”
“真的吗?”我回过头去,果然见二女的手轻轻的缩了缩,紧接着,眼睛也忽闪两下,艰难的睁了开来。
“主子?”
先说话的是锦秋,只见她奋力的抬起右手,懊恼的揉着太阳穴,沙哑问道,“这里是哪里,奴婢怎么这么难受的?”
“烟霞郡!”我一拧身子,勉强坐在床沿,望着她轻声安抚,“你先别管这些了,我去给你和锦棠拿些吃的,等你们两个都好起来,再说别的,怎么样?”
“好!”
见她不反对,我忙侧首跟沈潋使了个眼色,沈潋会意,拔腿便往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捧了一大盅肉汤进来。
我殷殷勤勤的盛了一小碗,想要先喂锦秋,这时候,锦棠也幽幽的醒了过来,看着我,眼神空洞了很长时间,才嗫嚅着嘴唇将锦秋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我笑笑,并没有答话,只是将注意力都放在喂饭一事上。然而,眼看好姐妹清醒的锦秋却是不肯配合,而是一脸愧疚的看着我,小声建议,“主子还是先喂锦棠吧,她身子比我弱。”
“嗯。”我点点头,扭过身又朝沈潋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快快快,快帮我分担一半工作!
但沈潋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只是径自转了半个身,就这么溜了!
咳咳!
我不好意的干咳两声,又将粥碗举到了锦棠颚下。
锦棠可能真是饿坏了,并不像锦秋那般谦让,张嘴就吞了下去。
待喂完两只陪嫁,从未伺候过人的我已经是满头大汗。回头再看她们,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好了,你们先休息吧,我稍后再来看你们!”温和的叮嘱着,我又轻抚了下两人侧脸,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没见沈潋。
不悦的撇撇嘴,我一跺脚,又去了大嫂的房间。
本着要给她惊喜的心理,我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鬼鬼祟祟的摸了进去。谁成想,大嫂却正在写字。
不,准确来说是在写信!
“喂!”我一巴掌拍在圆桌上,一脸猥琐的看着她,促狭问道,“在写什么呢?”
“没,没什么!”大嫂被我吓得打了个激灵,一把将信藏在身后。
本来我这话只是随便问问,没什么意思的,但此时见她这样,却是真的来了兴致,上上下下,窜窜跳跳的逗着她玩,抱她脖子,呵她痒痒,大声的笑道,“快拿出来让我看,快快快!”
“不给,就是不给!”大嫂拼命的躲我,躲的急了,竟是直接动用其轻功,瞅准窗户位置,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喂,你是欺负我不会功夫吗?”我三步并两步的追过去,趴在窗弦上往下看。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到都快吓死了!大嫂竟然砸到别人的身上了。
尼玛!这还得了,我心中低咒一句,扭头就跑去房间,往楼下冲去。
等我赶到客栈门口时,被她压倒的人已经站起来了,背对着客栈正门,两人亲切的攀谈着。
什么情况?我瞳孔一缩,高高的喊了声“大嫂”。
大嫂温声,忙扯着对面男子转过身来,激动的朝我喊,“元宁,你快看这是谁!”
“阮由!”我惊喜的叫了一声,急急忙忙走到两人身边,惊喜道,“你不是孤身一人去了雪域吗?怎么会在这里。”
“嗯。”阮由漫不经心的看了我一眼,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这样,我自然是尴尬极了的,本想打个招呼就匆匆退下,这时,大嫂却腾出一只手,扯着我解释道,“阮由说他在经过长芦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另一种可以替代雪域奇花的药草,所以就不用去雪域了,可以直接帮你配药调理身子。”
“这样啊!”我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垂眸道,“你们久别重逢,我便不打扰了,沈潋还在房中等我!”说着,就转过身,自顾自的离开了。
上楼回房后,我有些郁闷的揪着衣角,实在想不清楚阮由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冷淡。
想来想去,总想不出个所以然,我只能叹口气,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他现在是大嫂的人,跟我没有关系,跟我没有关系!
吃中午饭的时候,沈潋回来了。同时带回了的,还有两个少女。
我看他这架势,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皮笑肉不笑的问了句,“夫君这是什么意思。”
“轩叶伺候你,轩芽伺候锦秋她们!”沈潋似乎很疲惫,并没有跟我玩笑的意思,只是言简意赅的交代了事情始末。
原来他之所以不告而别,并不是跟我闹脾气,而是去给两只陪嫁找丫鬟。这样,我就不用凡事都亲力亲为,他也不用被我使唤着做什么了。
“夫君!你真好!”我得意的扯了抹笑,冲着他就扑了上去。
沈潋十分乐意的接过我,勉强扯了个笑,而后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又变了画风,严肃的看着我,问,“阮由回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我闷闷的点了点头,然后十分委屈的跟沈潋控诉了下他的冷漠。
听我这般告状,沈潋似乎很高兴,不过却也没高兴多久,就又陷入深深的纠结。
“怎么了!”自作主张的去抚他的眉眼,我心疼的问道。
“没什么。”沈潋摇摇头,接着别过头去,又犹豫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道,“可能他是怪你没有信守承诺吧。”
“啊?”我惊叫,盯着他别扭的眉眼看了许久,才后知后觉摸懂他的意思。
原来,这傲娇货是在为我的交际能力忧心呢!
心中着实感动了一把,但是面上,我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这事以后再说,我先陪你休息一会儿吧!”说着,就扶着他往床榻方向走去。
待两只陪嫁完全好起来,已经是七八天后的事儿了,那时候轩叶、轩芽也功成身退,又回了她们本该在的地方。
也是直至今日,我才有功夫跟两人掐头去尾的讲述了下当日的惊悚遭遇。两女听的也很认真,每到关键处,都直呼惊险。就酱紫,我光荣的成为了一名说书人……
十分愉快的跟两只丫鬟聊天打屁,心情那叫一个嗨皮,便是连日以来的气闷阴郁,都消散不少。
还是在此时,我蓦地回想起沈潋当日跟我说的那番话。当下坐也坐不住,安抚好两只陪嫁,拔腿就往外走去。
待摸到阮由入住的房间门口后,我又徘徊了好一会儿,才视死如归的敲了两下门。
阮由开门的速度不算快,但是也不慢。总之两人四目相对时,我说不上恐惧,只是有些心慌。
“有事?”男子还是一袭白衣,优雅胜雪,就那么傲傲娇娇的立在那,眼神清冷,气质清俊。
“嗯。”我点点头,然后像个犯错的小孩子般,攥着衣袖,期期艾艾道,“对于之前的承诺,我很抱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可以补偿你。”
“补偿?”阮由冷笑一声,恨恨道,“去你的补偿,我不需要!”说完,就啪的一声甩上门,直接将我隔在门外。
我被他这态度吓得一愣,惊惧极了。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委屈。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讨厌我,照着房间门就砰砰砰的砸了起来,一边砸,还一边大喊,“阮由你给我出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身体不好又不是我的错!你凭什么跟我发脾气!我又没有欠你的,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你害我,你期负我,做人不带这样的,阮由!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