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沈潋同样压低声音,小声的安慰我,“你以前怎么对他,现在就还怎么对他,千万别暴露了。”
“嗯,我尽量!”略微勉强的顿了一顿,我想,除了装模作样,我还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傅宅虽然清幽,占地面积却不少,我们过了垂花门后,又乘了一段的小油车,才到达后院。
下车后,我扯着沈潋,刻意磨蹭了会儿,一直等其他人进了门,才慢吞吞的往内走去。
厅堂里,太上皇和傅氏高居主位,前者清冷,后者慈爱,皆注视着我们。
我对这两人素来有气,因此并没有跟着大家屈伸行礼,而是直直站在那里,就这么大剌剌的望着他俩,眼神桀骜。
太上皇和以前一样,一个眼神都不多分给我,倒是傅氏笑意盈盈的叫了声起,又看着我,客客气气道,“几年不见,宁儿倒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我闻声垂首,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片刻后,还是沈潋张口,拱手回了句,“皇贵妃客气,宁儿没您想的那般好。”
“是啊!我有人生没人教,哪里当得起贵妃娘娘如此夸赞,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说着,转身便要往外走。
“逆女,站住!”然而,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一声怒吼响彻整个大厅。我讽刺的一扬唇,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堂堂太上皇,反问,“您是想让我道歉吗?”
“是!”太上皇一双寒目凛冽,定定的看着我,“给你傅母妃道歉!”
“你想得美!”我下巴高昂,恨恨的看着他,目光像是淬了毒,“我又没有说错什么,凭什么跟她道歉,倒是她假仁假义,背后做尽刽子手的事,面上却作善男信女,还有你,为了所谓的儿女情长,连江山都不要,你又有什么资格责骂我!难道你不知道,你从来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我也从来没有将你当成过父亲吗?凌禛,从今日起,我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永远的摆脱你,后会无期!”说完,我就马不停蹄的往外走去。
根本不在乎,身后大厅里的气氛有多僵滞,所谓的太上皇,又该有多气愤。
离开傅宅后,我摸摸荷包里仅有的一袋金豆子,从中倒出三分之一,雇了辆马车就要回京城。
不过遗憾的是,马车还没有走出湖水镇,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气闷的掀开帘子,我瞅了眼挡在车前、手执长鞭的长清,气呼呼的喊了句“好狗不挡道”!
“你才是狗!”长清被我激的花容失色,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甩开鞭子就要往我身上甩,一边用力往挽着鞭花,一边恶里恶气的喊,“你害的我母妃差点儿小产,看我不抽死你!”
“活该!”我和她四目相对,忍不住针尖对麦芒,朝她做了个鄙视的表情,“谁让她做了那么多孽,现在遭报应了吧!”
“你该死!”长清被我气的更加厉害,手底下也愈发不知轻重。就在我以为我会被她直接抽下马车的时候,一道青色的身影却猛地横插过来,并且将长清手中的鞭子夺了过来。
“夫君好棒!”我站在一边拍手欢庆,犹自不解气的朝着沈潋建议,“帮我点她的穴道!”
“好!”沈潋点头,一把将鞭子扔给我,冲着长清就飘了过去。
长清被沈潋鬼魅般的动作吓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能动了。
我则是阴笑连连的上前两步,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她,脆声道,“还记得你抽我两只陪嫁的那些鞭子吗?我今天,就要替她们讨回来!”说着,有些不熟练的挽起鞭花,我冲着她前凸后翘、曼妙无比的身子就甩了过去。
长清吃痛,比我还凶恶的死瞪着我,愤怒极了,“你真敢打我?你就不怕我父皇打死你!”
“怕啊!我怕死了!”手腕使力,只听破风一声响,又一鞭子甩到她身上,我浅笑吟吟的望着她,讽刺道,“只是怕也要抽你,因为你实在太让我讨厌了!和你那个母妃一样讨厌!”
想到傅氏,我心里蹿起的小火苗更高,对待起长清来,也更加恶毒。
抽到最后,我自己都数不清自己到底挥动了多少下鞭子,我只知道沈潋看我的目光,心疼极了。
沈途是后来赶到的,在看到遍体鳞伤的长清时,他愤怒的喊了声“谁干的”!
“我干的!”沈潋一把按住我差点儿举起来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沈途,云淡风轻的重复道,“我干的!”
“理由呢!”沈途红了眼睛,一字一顿的发问,拳头捏得嘎嘣作响。
“她辱骂宁儿。”
“所以呢,他不过就是脾气不好,你身为哥哥,就这么对她吗?”沈途不忿,盯着沈潋的目光更加凶恶。
然而就在我以为这两兄弟会反目成仇的时候,沈潋却云淡风轻的哼了句,“凌长清是贱人!是biao子!是万花楼下贱的ji女所生,有娘生没娘养,欠打!”
“沈潋!”听沈潋这么说,沈途双眼冒火,大吼一声哥哥的名字,拔出长剑就攻了过来!
沈潋只笑不避,任那三尺青锋直直插-进自己的胸膛,犹自坦然,对着沈途解释,“凌长清平素不就是这么骂我家宁儿的,为何你可以刺杀亲兄,我却不能出手教训她,阿途,你的心是偏的……是偏的……”用尽最后几分力气,他说完这些,就沉沉的晕了过去。
“沈潋!”我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手不停的颤抖,却不敢碰他分毫,最后还是沈途扔下长剑,撕下衣摆替他包扎了一番。
我去找大夫!
冷冰冰的甩下这句话,我一下跳上马车,驾着车子便往傅宅赶去。
待我将大夫请来,沈潋的脸色已经苍白成一张纸,血也穿透衣衫,长长的流了一地。
“大夫,快帮我夫君看看,他是不是快要死了!”我颤着音调,抓着大夫的胳膊,焦急而小心翼翼的问着。
“夫人莫急,老朽这就帮您去看。”老大夫说着,便往沈潋跟前走去。
好一阵子包扎检查,赶在我将沈途和长清盯出个窟窿之前,大夫终于直起身子,舒了一口气一口长气,道,“命算是保住了,只要伤口不感染,七天之内,应该醒的来。”
“嗯嗯嗯,谢谢大夫!”我感激的看着大夫,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一遍又一遍的磕头,一直到沈途拦着我不让我再动,我才消停下来,然后理了理心思,讽刺的看着他,语气凉薄道,“如果我说长清那一身伤是我打的呢,你是不是又想打死我,呵呵呵,沈途你还真是个偏心的人,自己喜欢的女人,就拼了命的纵宠,甚至连亲生哥哥都下得去手杀,果真让我刮目相看。”
听我这么说,沈途的脸白了几回,嘴唇蠕动,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径自转过身,一把抱了沈潋就往车上走去。
我顾及沈潋的伤势,也不敢多耽搁,只得跟在两人身后,也上了车。
长清上车的时候,头垂的低低的,一下子就没了往日的高傲。我看着她,忍不住呛声,“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你的夫君为了罪有应得的你,连自己的亲生哥哥都敢杀。”
“我没有!”长清昂头,好不可怜的望着我,“我明明没有这个意思的。”
“狡辩!”我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不愿意再跟她说话,直接将注意力放在沈潋身上,抓着他的手,泪眼朦胧,无声道,“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往剑锋上撞,早知道这样,我一定不会打长清的,就算把自己憋死了,都不会打她!”
可是沈潋听不到这些,他还在沉沉的睡着。
因为车上有伤员,车夫驾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一直过去很久,我们才再次赶到傅宅。
可能真的是事态比较严重吧,这一次,就连太上皇和傅氏都等在了前门口。
下车后,我冷漠至极的看着他们,却完全没想到,他们看我的眼神更加冷漠,就像看着路边没人要的野猫野狗似的。
这要是在以前,我就算流落街头也不会在他们面前低头,可是现在,一切有关沈潋,有关他的命途,我却不能一味任性,就算心里再不情愿,面上还是稍微软和了一点儿,朝两人道,“有劳了,帮忙请烟霞郡最好的大夫!”说完,也不管两人同不同意,跟着抬沈潋的人就往府里走去。
沈潋醒来,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情。我在他面前哭成了泪人。
但他却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保护妻子,是一个丈夫的责任。”
可是,这用生命做赌注的责任,我真的当不起啊!
眼泪花不停地攒动,最终,我眼睁睁看着他又睡了过去。
男人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好些人都想来看他,却通通被我拒绝了去。
今日,来的是凌禛,也是我那个不靠谱的父亲。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