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人很多，孟行好不容易才挂上号。
因为对医院地形不熟，绕了很久才找到挂号单上的医生办公室。
敲门。
“请进。”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孟行有一刻的出神，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午夜电台。顺着声音，孟行开门而入，顺眼而去看到了那个背对着她而坐的人。椅背遮去了他大半个身影，只能看到他的短发。
“医生，我看病。”
“很抱歉，我不…”到口的话在看到她的模样是停止。
是她。
宋南山聚精会神的看着她。
五官长开了，仍然很容易认出来。
是她，那个坚强的姑娘，那场意外的受害者。
他眼眸一滞，很快恢复正常。
“生病了？”
孟行被他奇怪的眼神弄得云里雾里，不生病她来医院干什么。还有，他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拿着人民的钱却拒绝为人民服务？
坏蛋。
鼻子开始发痒，以为又要打喷嚏。孟行偏头，结果喷嚏始终不出，难受的要死。
宋南山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好奇，又有些想笑。
孟行很快坐直身体，一脸正经，“感冒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晚。”
“踢被子了？”
孟行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向他，看到的只是他的一脸微笑，还有他澄澈眼眸里惊讶的自己。
她睡相的确不好。往往到下半夜被子都被踢到床下，她又懒，宁愿被冻到早上起床也不愿意伸手捡。结果第二天一早，鼻涕与眼泪齐飞扬。
最要命的是，她还是得捡起床单理好。真是不作死就要死。
看她的表情，自己应该猜对了。
一边敲击键盘输入药方，一边询问。
“姓名。”
“孟行。景行行止，高山仰止的行。”
看到他探究的眼神，孟行干咳一声，“行动的行。”
宋南山收回眼神，专注打字，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
“去下面取药，取好后再上来给我看。”
“嗯。”
孟行出门时撞上迎面而来的男人，不好意思的道歉然后匆匆走开。
那个人看她一眼，打开门走了进去。
“刚才那姑娘不会是来看病的吧？”
“嗯。”
那人被他吓到，“你不会是冒充我给人家小姑娘看病了吧？”
宋南山不置可否，“嗯。”
那个人笑出口，“好，也省了我的事。不过你一个心内的专家给人家看感冒也是大材小用了。”
眼前的人，和他一起实习，却在不满三十岁的时候成为心内科毋庸置疑的专家。这次院长特意将他从b城请过来，也是想要他帮忙处理几个棘手的手术。
宋南山不说话，站在百叶窗前，用手拨开百叶帘。窗外正对人行道，红绿灯变化中行人与车走走停停。
同样是红色和绿色。
他脑子里闪过当时的画面。
那么小的姑娘，看样子还是学生，镇定的拜托他处理遗体。他还依稀能记住她当时的眼神：明明很脆弱，却强硬的忍住眼泪。”
那个人又说话，“一会儿人家姑娘上来怎么办，你难道还要继续装下去？”
“嗯。”他眼睛一挑，这貌似是个好主意。
那个人愣住，随后开玩笑道：“你该不会对那姑娘一见钟情了吧！”
宋南山没有回答。
他只是好奇，她是一下怎样的人，仅此而已。也许还有愧疚。
“好好好，我就先开溜了，宋专家。”说完，笑嘻嘻的拍头，伸出食指比划在胸前摇晃，“不不不，应该是黄大夫。”
取药的时候又是大长队，排了很久才到她。上楼，他正坐在靠椅上，用食指和大拇指夹住笔旋转。原子笔从手上掉落，他才看向她。招手，让她走进一些。
仔细的验过药，再装入药袋里时，注视着对方因感冒而红红的鼻头，“记得多喝水，忌辛辣，多休息。”
孟行和他四目相对时，尴尬的看向其他地方。
他的眼睛墨黑，干净，摄人心魂。
那年，她也见过同样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不带一丝波动的告知了她母亲的死讯。当时那个人戴着口罩，声音听不分明。
她想那样一个无情的人，声音一定冰凉。
毕竟医者多无情。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他温润的嗓音与空气摩擦后拂过她的耳朵。
似乎有些走神，孟行收回飘忽不定的视线，低头看着桌上那只原子笔。
“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啊？”孟行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他笑，“可以走了，记得饭后吃药，不要立即吃。”
“嗯。”孟行支支吾吾的回答，拿起桌上的药袋，转身离去。”
宋南山的眼神目送她出门，嘴角不经意微笑。
这个姑娘，似乎比想象中有趣。
“黄泽。”孟行一字一顿的念出挂号单上医师的姓名。
这个医生有些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