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格外寒冷。雅砻江上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大的雾气了。
“这么大的雾,我只在20年前见过一次。雾气中,你的妈妈在大汉舰队的护卫下,驾着大船来到白狼国。她站在船头,当浓雾从她的四周渐渐散去,人们看到了她冷艳孤傲的脸。她的皮肤很白,比雾气还要白,她的表情很冷,冷得让人说不出话。可是你的爸爸却笑了。”老人用那只皮肤干枯、满是褶皱、骨节突出的手,指着江上的大雾,慢慢地讲着,“你的爸爸只说了一句话,这就是他要的人,声音小得我们都快听不到了。”
江上卷起一阵风,雾气又浓了一些,虽然老人和孩子站得很近,就连低语也听得见,可却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脸了。
“你的妈妈是中原人,是大汉皇上赐给你父亲的。就在她来的那一年,白狼国也爆发了一场灾难。一种从未见过的疾病,在百姓中迅速蔓延,人们纷纷死去,没多久,就让这个国家几乎瘫痪。”
“你的妈妈,还没来得急享受白狼国最高的礼遇,就带着十几个人寻访天下,去找治病救人的办法。人们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只见到她带着医生和药材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眼睛里原本不入凡尘的神色,也黯然消失了。”
“后来,人们的病慢慢好了,这个国家也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百姓感谢她,也知道在她冷艳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火热的心。”
“妈妈时常教导我,善良是人类最大的美德。”听老者讲妈妈的故事,少年非常开心。妈妈的伟大让他骄傲。
江风更猛了一些,老者和少年的衣服也微微发出声响。雾更浓了。
“冷吗?”老者关心地问。
“不冷,心里热。”少年答。
几只大船的影子隐约在雾中出现,靠近岸边。
“牦牛国的船到了,看看这次又能换些什么。”老者牵着少年的手,向大船走去。
大船穿过雾气,终于靠岸。几十个精壮的汉子翻身下船,一箱一箱地往外搬运着货物。几十年来,隔江而住的两个国家,白狼国和牦牛国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贸易往来。互通有无,让他们保持着相对的繁荣,文化、饮食、习俗,也在逐渐融合。前不久,少年的哥哥迎娶了牦牛国的一位公主,开辟了两国通婚的先河。
少年显得兴奋,在货物中翻来翻去,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这份祥和。
“给我站住,往哪跑?”
一个瘦小的男子,手里攥着一个布袋,拼命挤出人群,飞快地逃跑。他的身后,3、4个浑身肌肉盘根错节的大汉穷追不舍。
瘦小的男子动作迅速,几个大汉虽然粗壮,就是捉不住他,边跑边喊,连唬带吓。
小个子跑了一会,就远离了人群,从江边向着城门的方向跑去。进了城,人一多,想藏身就容易了。
大汉们看出了他的想法,都着急起来,加快脚步,要在他进城之前把他抓住。
小个子又跑了一会,虽然气喘吁吁,可是城门就在眼前,回头看那几个大汉,却被自己越拉越远,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汉们急了,把能脱的衣服都脱掉,减轻重量,继续猛追。还有人抓起石头朝这小个打。小个子一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摇摇晃晃地继续逃命,可是这一动乱了气息,脚步已经不如刚才利落,但也没慢多少,眼看着大汉们抓不住他,就要被他得逞了。
石块一直在身边飞来飞去,小个子显得有些支持不住,再跑上几步,他就混到城里了。突然眼前一个黑影一晃,一个少年骑着一匹骏马出现在他眼前。
少年的神色紧张,龇牙咧嘴,慌忙停下马,冲小个儿喊:“快上马!”
小个子本以为自己要遭殃,突然见到救星,加上心力不计,也没多想,马上飞身上马。
少年拍马就走,慌乱地说:“大哥,十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小个子本也怀疑,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为何要救他。听他这么说,突然释怀:原来这小子想占点便宜。十两银子虽然不少,可是自己抢这一袋珍珠,怎么也要百两银子。好吧,只要能帮我逃命,十两就十两。
俩人达成共识,少年更奋力拍马,瞬间便冲进了城门。
小个子在马后回头望去,那几个追他的大汉早就不见了踪影,一颗心慢慢放下,乐呵呵地琢磨:今天是老天爷帮我,该着我发笔横财。要是想个什么法,能把应承这十两银子也留下,那就更好了。
少年带着小个子骑着马,看上去慌不择路地奔跑。小个子以为他害怕了,也没说什么,心想:跑得越远越好,越远心里就越踏实。
在一处三岔路口,少年停了下来,问道:“大哥,咱们走哪条路?”
小个有些心烦,随口说:“你说哪条就哪条。”这都跑了一杯茶的时间了,是不是也差不多了?他的心里也有点不安。可是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选哪条。心想再跑一会,再一会就下来。
少年说了声行,就奔着中间的路跑了下去。
前面不远就是一处市集,人头攒动,车水马龙,这下可把小个儿乐坏了:到了市集我就下马,那可真是泥鳅入江,没处找了。
突然身子一歪,马头调转了方向,跑进了一个大院。他仔细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哪是普通的大院?几十个守卫来回巡视,竟然是白狼国的护卫大院。头皮一阵发麻,这下可毁了。
当他反应过来,跳下马,已经身在大院中心了。
守卫们看见他,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怎么回事,马上关上大门,抽出刀剑,把他逼在原地。
少年飞身下马,轻摆头颈,把几绺头发甩在身后,两道剑眉一扬,对小个子微微一笑:“大哥,就送到这吧。”
小个子早就恨死了这个少年,气急败坏地骂:“你这小兔崽子,我怎么没看出你另有心思。以后被我逮到,看我不弄死你。”
一个中年守卫,身着军官军服,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小个子晕头转向:“还敢嚣张?你可知他是谁?”伸手指着那个少年,“他是我们白狼国的二王子。你敢骂他,罪名可比你偷这点东西重多了。”
小个子一惊,没想到自己居然无意间闯了更大的祸,不禁吓得浑身发抖。
军官说:“白狼国法,盗窃者,囚禁3至5年。欺瞒、辱骂君主者,死罪!”
小个子听到这句话,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竟然吓尿了。
军官也不理他,向左右使了个眼色,喊道:“立即斩首!”
两名守卫抽出大刀,怒气冲冲地来到小个子面前,那架势哪是斩首,放佛要给他剁成肉泥。
小个子吓傻了,嗷地一声大哭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竟然就要死在这了。
少年突然喊道:“住手!”
守卫停下,不解地看着他。
少年缓缓地说:“父王早就觉得这国法应该改一改了。母亲常说人人平等,寻常百姓也偶有脏话,那是人之常情。只因骂的是君主,就要治死,未免有些过重。我不怪他,死罪就免了吧。可是盗窃却要依法处理。”
军官半跪在少年面前:“少主仁义,公私有道,属下钦佩。”
小个子死里逃生,喜出望外,顾不得一地的尿水,跪在上面一个劲地磕头,慌乱地念叨:“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唐倾城!”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显出些许兴奋。喊得正是少年的名字。少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青年正站在那里。如果少年可以用器宇轩昂来形容,那这个青年就可以用妩媚妖娆来形容。男孩子长这么媚,实在是不多见。他的两道眉毛又细又长,颜色浓黑,三分之一处还有一个漂亮的弧度,眉梢差点连上鬓角。两只眼睛也是又细又长,和眉毛保持完美的距离,安静地卧在下面。鼻梁坚挺、嘴唇很薄、尖尖的下巴,加上瘦高的身材,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尤其是那双眼睛,只微睁,便能看到瞳孔中的一汪深水,清澈而深邃。
“哥哥!”唐倾城看到哥哥唐倾国来了,也有些高兴。
唐倾国微笑,缓缓向弟弟走来。这姿态让男人见了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几个守卫还小声议论:“他像极了王后。”
他把唐倾城抱了起来,悠了几圈放了下来,笑意更浓了:“牦牛国的货船到了,和哥哥一起去看看啊?”
唐倾城笑着答道:“好啊,我其实早就去过了,处理完这个事,我还要再去。如今哥哥也来了,正好同去。”
“哦,你说这的事。”唐倾国收住笑容,慢慢回身看着那个小个子说,“我还真得帮你处理处理。”
唐倾城一愣,仿佛猜到了什么,笑容也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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