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为君……”
不知是谁,一声声、悠悠地唱着。
这是一片幽蓝、晦暗地森林,千百年来从无任何一只生灵能穿过。林间终年弥漫着一股雾气,随着白日黑夜变幻着青蓝与浅绿的色彩。粗壮的枝干直插云霄,阴郁的天空里云层翻卷,好似龙的鳞甲。
白衣长发的女子沉默地望着森林另一头的族人,他们排着长队有序地前行,而她就像被抛弃了一般。
穿越森林,不畏预言,她要做千百年来的第一人,她要去找她的伙伴们。踏出第一步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地难,湿漉漉地草地上像是有灵气一般,绿色的雾气穿过了苍白的脚背,发出闪闪的光。前面似乎是有人在召唤,无形的手指出了一条路。
树下开满了红花,铺天盖地,壮美异常。每一朵都娇嫩欲滴,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蟹爪般的花瓣升向空中,是一种急于挣脱地不耐烦地表情。
女子踏足在花朵上,嘭地一声,迸裂出新鲜的汁液,红得似血。她捂着胸口,心被蓦然地揪紧,脉搏在不安地跳动,细白的皮肤下一根根经络清晰可见。
“嗷——”花朵的叫唤竟然如同狼嚎,露出锯齿状的边缘。女子不顾它们愤怒的眼神,快步向前。她无意去踩那些红花,可红花却在她的脚下枯萎,锯齿的花瓣割伤了她的脚,而她却不敢有一丝停顿,身后早已是红潮一片,怒吼地追逐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在森林的深处是一座塔楼,青石垒成,每块青石上都刻着难懂文字。塔楼的顶端有一扇透光小窗,悠扬地歌声从这里飘出。那歌声清亮婉转,女子慌乱不堪,那座塔就像救命一般,她急切地扑在门上,咚咚地叩门。
“吱——”
一位跛脚的少女,瞪着一双螟蛉小眼,撇了她一眼,闷闷地道:“你找谁?”
就在跛脚少女开门的那一刹那,红潮退去,喧嚣的森林又恢复了宁静。白衣女子茫然地看着身后,摇了摇头,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好像松了口气,声音如叹息一般:“我找上面唱歌的人。”
“他不见你。”跛脚少女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为什么?”女子很疑惑,她都没有问他怎会知道他不愿意见呢。
“回去吧。”跛脚少女作势就要关门。
“等等……”女子拦住她,强行要进,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却没想到跛脚少女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这……”女子本能地向她伸出手,却被她冷冷的眼神制住了,那神情不怒而威,令人不敢靠近。
门后的穹顶大厅的四角上燃着长明灯,墙壁上是无数的小石龛,每个石龛中都点着一支白蜡烛,密密麻麻地把大厅照得透亮。
一排又一排黑色的高背扶手椅错落有致地占满了大厅的主要位置,明亮的烛火在这里黯然失色,只能存在片刻的光。椅子都背对着门,在昏暗的烛火里看不清楚。
跛脚少女拉住白衣女子,她的手指很坚硬,勒得生疼:“不要去惹它们,快回去。”
它们是什么?是这些椅子吗?
白衣女子好奇心大起,抓起一把椅子转了过来。椅子上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人,扭曲的肢体,浑浊的五官。它被锁在椅子上,见到女子就嚎啕大哭。
女子被这血腥的场面吓住了,呆立当场。跛脚少女拉着她就往楼上跑。这时所有的椅子都转了过来,大厅里哭声震天,血流成河,整个高塔像是在下一秒就要被震塌了一样,身后腥风阵阵,要将这两个女子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们搀扶着跑到楼顶,躲进阁楼中。跛脚女子丢给她一个责怪的眼神,却什么都没说。
“你不该来…。。”空气中飘荡着那好听的声音。
他的声音亲切又熟悉。
“他被囚禁于此。”跛脚少女忍不住伏在白衣女子耳边轻声道。
雾气中渐渐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红袍飞舞,面色苍白,向白衣女子伸出手。她不知为何却被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深深吸引,慢慢地向他靠近。
跛脚少女突然跳了出来,拦下了她。
女子似乎不满她处处阻拦,隔开她的手,反倒是义无反顾地冲进雾气中。他就站在她面前,袒露着右臂,脸上布满伤疤,狰狞可怖。可白衣女子还是认出了他:“你怎会在这?”
“我想再看看你。”他平静地微笑。
女子心疼地抚摸他的脸,叹息着:“你早就弃我而去,何苦又等?”
红袍男子抚摸着她的手背,指着那条漆黑的小道:“你我同在这路上,无人能幸免。岁月长久,我不忍你孤独,只想与你一起走向我们的归宿。”
“如果我不来呢?”
“你迟早会来……”
他牵起她的手,向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