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找他。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唯一带上的。是一碗置了好久的桃儿酒。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理由。
她明白的。那个如温如酿的少年不过是众多酒客中的一个。也许想起时。路过桃林。骨指轻扣。來一句。“丫头。一碗桃儿酒。”
丫头酿的桃儿酒也许手艺生疏并不好喝。就算沿路风光芜杂。小桥回望。纵使万物重华。浮生百态。他只喝她酿的桃儿酒。静置窖久。醇而香。
这句话。成了她梦里唯一的回答。
再见他时。华衣御锦。倜傥逍遥。举目的风华绝代也掩盖不了寂静无人时的落寞惆怅。桃花已凋。料子已入酒香。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力量去抚平他的眉角。扫去他的阴霾。一去往常。对她笑笑。
“丫头。”这句话如越了千言。“我弟弟要杀我。”少年轻啧。仿佛说着玩笑一样随意。却揪痛着她的心。就算她天生迟钝也看出了他的虚伪。和故意的言不由衷。
为什么呢。她的少年是这般美。美到她想掏尽一切心思去酿桃儿酒。只想换來少年长时间的驻足。这么美好的人。她不相信的。会有人想要他的命。还是至亲。
少年继续轻啧。“我本无意争夺。也一退再退。拒绝朝中势力往來。也把机会拱手让给他。我竟沒有想到。正是我的退步让他的杀心早起。”
少年旁若无人的说。也不在意女孩听懂多少。他只想告诉她。在沒有她的日子里。他过得如此不易。“丫头。我该怎么办呢。要想重新揽权。却是早已迟了。”
迟了。在他的心遗失于一个小小的桃林。一个远离战火与喧嚣。犹如世外桃源的僻隅。一个小小的女孩。顶着一张粉嫩的脸。怯生生如同人面桃花。“哥哥。要不要來一碗桃儿酒。”的时候。就迟了。在嫡庶的霸权争夺下沦陷到另一个香甜。然后输得彻彻底底。
直到他弟弟出现在他面前。说要杀他。
“这就是哥哥你看中的女孩。啧啧。看來眼光是越來越差了啊。”他左右美人环绕。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挑衅似的看着他。似乎很高兴看他落魄的模样然后去求自己放过。只是旁边的那个女孩心疼的样子让他的眼角被阴翳占满。他见不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哥哥占据着所有人的视线。就连一个酿酒的丫头也不肯放过。
“你以为杀了我就可以当王。”少年嘴角轻扯。不似对丫头的温和。如今是成倍的讽刺。“诸国以礼仪为帮。你就算把我挫骨成灰。这个王位你也是做不成的。”
对方冷哼。“哥哥就放心好了。只要得到天子的认可又有何难。”
少年加深了讽刺。却一瞬即逝。快到人捉摸不到。一掩万年。随后他的手指指向在一旁早已瑟瑟发抖的丫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黑黝黝的大眼睛单纯到什么都不懂。却固执到千里迢迢只为送來一碗桃儿酒。
“放了她。我便对外称病故而亡。”
他亲爱的弟弟。此时此刻重新注意到这个女孩。无辜的眼神是除去世间一切芜杂的美好。却再一次引起他的暴虐。
“好啊。”他玩世不恭的对着他笑。刀起刀落。血色狂溅。“对不起啊哥哥。手滑了呢。”
(三)
一瞬间。眼前的景色全部化为一摊死水。脆弱的镜像分崩离析。还是这处幻境。沒有日沒有夜。只有一望无际的紫色天幕。摇曳千万年的湛蓝古树。一口火山。一口幽井。一朵永远也來不了的花然后只是茫茫沙漠。
目望虚空。湛蓝色古叶依旧在天际荡漾。仿佛是困兽不争的嘲笑和包裹。火山下。那朵永远也开不了的花招摇着蛮枝。吞食记忆的花说不清是故作清高还是得意于体表。他的琴声远不如千年前。倒映于幽井的轮廓清晰如昨。
他会不会忘了。千年前。破除虚幻的重影。那个只会酿桃儿酒的少女是否安好。
“背着护焚者偷看幽井。你可知。这是禁忌。”
她惊惶失错的转过身。咬唇。却在也不能忽略这是他们千百年來唯一的对话。
“我……想知道……”
“我弟弟如愿登上王位。携他好友南征北战意图稳固局势。托他好友的父亲向天子进谏良言。”
“然后呢。”
“他父亲不惜儿子性命。执守忠道。对天子进言。此二人视纲纶常理为草芥。视礼仪六艺为悖论。去朝拜天子。不论卑尊。当场拿下。至于国君。国人选了旁支。”
她还要欲问。他却快一步打断她。“我告诉你只是让你明白。再一个千年之后你就要代替我成为下一个护焚。”
他的眼神依旧清凛。看着她越过她的身影落向别处。是啊。那个纯真无邪的女孩足够成为他人一生的烙印。再也容不下其他。那么陪伴了这么多天的她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迟疑了。成为护焚。将灵魂之力滋养幻境。注定是灰飞烟灭的结局。如果不是执念太深断然不会因为那三个子虚乌有的愿望。成为它的肥料。
他静静的看着她知道她的迟疑。
“初來这里时同居的魂魄有一万零八十一个。”他旁若无人的说。“谁给它的回赠最多它就帮谁。”
不等她惊诧。震惊。他接着说。“我吞了他们。”
“而你再无其他的魂魄供你吞食。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她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双瞳充满了不可置信。现在再看他的眼神不复初始时温柔。而是厉鬼。随时都可能夺取她的性命。她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他过來。却忽视了他眼眸深处的伤痛。仿佛明白她的恐惧。他也往后退了几步。
“护焚者之间是禁止互相残杀的。我不会伤害你。”他顿了顿。漆黑色幽深的眸突然泛起几丝希翼。“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故事。”
他的声音温柔也给人安抚。让人很快镇定下來。
“……你。真的想听吗。”
(四)
一朝公主。第一时间更新 在常人眼里锦衣玉食繁华若千。不过虚幻一场。
在这末世。一夜的糜离**说都只是过眼浮华如烟。半倚在高阁楼宇俯视细雨淅沥拾一杯酒惨笑。既是公主又怎么逃脱得了和亲的命运。
蛮夷算什么。再多的草及牛羊有这宫廷一半的奢华吗。那里的人有这儿一半的聪明诡测心机。她笑笑。提一壶酒。仰天长嗟。翻转着早已醉了的身体。却被头顶的簪子梗住。她不耐烦取下。余光瞥着。就像看戏子一般对待这只值万钱的金步摇。
“做工挺精致。”她感叹。“却不过如此。”随手一扔。从高阁上甩了出去。也不顾它究竟渗取多少人的泪血。对。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要为整个王朝的未來牺牲的公主。她的嫁衣多如牛毛。丢一只金步摇又算得了什么。
她醉于地。酡红的双颊直白的说她喝了多少酒。
“公主。这是和亲的亵衣。”
她眉头微皱。看了看只是穿在里面的红衣。绣工云锦繁重。她听人说了。光这一件就用了半年的时间。“不和心意。重做。”眼皮瞌上了。喝了一晚上的酒。果是醉了。
“大胆。公主的寝宫是你随便闯的。”贴身宫女在宫外吵嚷的声音惊醒睡了一天一夜的她。是谁明目张胆闯入她的寝宫。“死”字不知道怎么写了吧。她抚着微痛的额。沒有梳妆就直直走出。
“谢将军。多年不见。别來无恙。”她走近他。几乎将身体靠在他身上。顾媚生姿。柔情剔骨。谢飒不动声色地挪动身子。“公主请自重。”
“自重。”她呵呵一笑。“都是要和亲的人了。父皇的弃子。沒有自哪來的重。”
“公主不必妄自菲薄。和亲自我朝初始就是一大有关结邻的盛事。公主远嫁本就可以救下许多人的性命……”
“然后你要说本宫会永留青史。名垂千古。那你跟那些古板的大臣又有什么区别。那你跟我父皇岂不同流合污。你有为我想过吗。你有沒有爱过我。”不一会儿。她已泪眼婆娑。
有些男人只要女人一哭就什么都不是。她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的弱点她一清二楚。
“公主……”心软是一回事。但谢飒也不怎么会安慰人。“想必那位国君也不会亏待公主……”
她甩下巾帕一脸悲愤。“国君。国君。你知不知道他的儿子可以娶他父亲的女人。难道你要我一生共伺二夫备受我族嘲笑。你对我就这般狠心吗。”委屈至极的眼睛对着他犹豫不忍的眸。窗外细雨绵绵。似乎有加大的趋势了。但是身为臣子。谢飒再不可任她胡來。
“公主。儿女私情于国家大事是小。于海外内帮是小。于天下百姓是小。于生灵涂炭是小。公主既身为公主。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生于帝王家。就该有这个觉悟。”
“你就不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谢飒凝视着她。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这句话。“公主。您的金步摇切不可再随意扔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