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格外漫长。
晚餐的时候,宫司墨异常沉默,周身散发着冷冽锋利的气息。只要有人和似言说话,他就会冷冷一瞥,警告的意味十足。
似言自知理亏,不顾宫司雪惊叹戏谑的眼神,给宫司墨夹菜。见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眼里隐隐流动着黑暗的漩涡,似言讨好的笑了笑,眨巴眨巴那双灵动的大眼,示意他吃下去。
慢慢的,似言发现,宫司墨每次只吃几口便停筷,稍微留意一下,似言便发现,宫司墨吃下去的,全是她给他夹的东西。
嘴角暗抽,似言认命的帮他布菜,一边吃自己的,一边用筷子夹自己喜欢的菜色给他,心里无不阴暗的想着,哼,我就不信,宫司墨,吃我的口水你会不恶心,洁癖是种病,得治!
宫司墨见似言古灵精怪的表情,大约能知道她在想什么,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饭菜,宫司墨在心里叹息,傻言言,我们都亲过吻了,还怎么会嫌弃你的口水。
你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我只怕你,会嫌弃我……
吃过晚饭,宫司墨不理会客厅里的五位少年,牵着似言的手来到客房,然后半躺在床上,目光幽幽的望着她。
窗外的雨一直下着,伴随着电闪雷鸣声,很是恐怖。
似言见宫司墨的目光幽暗深邃,面瘫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脑海中蓦然想起宫司墨在雨中狼狈不堪的模样,和,那句轻飘飘却无比沉重的话语。
“我,我以为……言,言言……她,她死了……”
似言心脏骤然一痛,再望向男人面无表情的冷硬脸庞时,她竟能察觉到,宫司墨隐藏的痛苦,那是连灵魂,都在发颤的剧烈悲痛……
悲痛。
似言垂眸,他的痛,是因为她吧……
寂静的空间,如山泉叮咚般清澈的声音悠然响起。
“宫司墨,你记住,我姓丞……”
黑白分明的透彻眼眸静静的盯着半倚着床畔的男人,似言站在房里,一字一句缓慢而优雅的说道:“东南西北,冰宫赤羽,这八大家族,世人皆知。然而,却很少很有知道,世上还另有一个隐秘的家族——丞家。”
“丞家,一向定居在国外,而冰家,是丞家的一个血脉旁支。”
似言说到此处顿了顿,见宫司墨仍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继续道:“丞家的事情,你以后会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丞似言,是丞家下任家主。”
似言没有再看宫司墨的神色,微微低头望着地面,纤细柔美的身躯在暗夜里散发着微弱的银光:“十岁那年,我和我的守护者远赴中东,组建佣兵团,在战场上,待了五年。十五岁那年,因一次受伤,祖父不准我再呆在那里,强制让我回到英国。这两年,我一直呆在祖父身边,知道最近,因为你,才回到国内。”
“宫司墨,我想告诉你,我不算强悍,亦不柔弱,体质还算不错,不会轻易生病。像今晚这种天气,我想,大概淋上一天一夜,我也不会有事的,所以——”
“所以——”
似言柔柔的望着男人,声音优雅而诱人。
“所以呐,宫司墨,对我有点信心好吗?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惊慌,你要想着,丞似言是不会轻易死去的,最少,是不会无声无息的死去……”
话落,似言一直望着宫司墨,却发现,他还是面无表情,不惊讶,不埋怨,不讥讽,甚至到最后,他竟然什么都不说直接躺下了?!
似言在心里苦笑,面瘫真是隐藏情绪的一把利器,宫司墨现在这副模样,她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摸摸左耳,似言拿下自己一直佩戴的‘耳钉’放在手心,轻声道:“今天的事情怪我没想到后果,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这个小东西,算是我对你的补偿,你只要在晴天的时候让它晒晒太阳充电,具体的功能,你可以慢慢发现……”
似言半敛起眸子盯着躺着手掌上的虫状‘耳钉’,道:“小左,从今以后你的主人就是宫司墨,去吧……”
“滋滋……滋滋……收到……滋滋……”
见小左慢慢展开翅膀向蒙在被子里的男人飞去,似言柔柔一笑,转身朝屋外走去,在要关上门时,她敏感的发觉床上的被子动了动,遂柔声解释道:“你睡觉吧,我今晚到你的房间去睡,相信你也不会介意……司墨,晚安,做个好梦……”
关上门,似言向宫司墨的房间走去,躺在黑色的大床上,似言微微叹息,宫司墨,是真的生气了吧,毕竟,不管是谁受到这样的戏耍,都不会好受——
虽然,她并不是故意的。
似言的房间。
宫司墨面无表情的望着天花板,良久,良久……
而且。
他的左耳。
一个虫状的‘耳钉’静静的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