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疑回宫后,经过他的灵力,勾玉的伤好得很快,少辛的日子越来越凄凉。比如借着祭神节的到来,江疑让她在半山腰凿一个汤水池出来,这可是个大工程,动土木。
他摆明了是不想让她好过了。就算用她的灵力进行挖凿工程,也不得不进行三日。又脏又累不说,还得要死要活。按着平时,她早就罢工了,可是这次不同,她没有一丝反驳就答应了,然后没带一点犹疑的就去半山腰动工。
大抵是因为那日江疑问她的问题吧,让她又开始想起那人来,想起了大泽山,每每想到一分,就更加痛苦万分,她一闲下来总是喜欢胡思乱想的。
工程很快就进行了一半,她已经动土一天了,坐在旁边的矮树上吃着阑珊给她的茯苓糕,因为格外同情她,所以给少辛的糕点也多了些。
少辛看着前面坑坑洼洼的,正想着哪个地坑做江疑的墓崛好呢!那个叫长右的何罗鱼既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莫不是他又觉得她好吃了,所以又来纠缠着吃她?
他看着面前,不由皱眉,道“你挖这么多坑做什么?倒像是挖墓一样。”
“什么挖墓,我在凿汤泉!”
汤泉?他发誓,如今这坑坑洼洼,他可没有看出是汤泉了。
“我说,听说何罗鱼是吃人的,你是不是又打算吃我了?所以才又出现在我面前”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等你养肥了再吃,在此之前我当然要看着你防止你跑掉”
果真是如此的,她此时的心就像寒夜的水一样,凉到了极致。
她将茯苓糕收起来,道“那……那我是不可能养肥了!我卖相又不好,肯定不好吃,你们何罗鱼不是最挑食好看的东西吗!”
是挑食,可是他见过她的光华!美到极致的光束。
“我眼光不好”他悠悠的话,让她更加绝望了。
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都对抗过江疑了,还怕其他人不成!
“听说何罗鱼有一首十身,可让我看看?也好死而无憾了!”
他厉眼扫过,让她一寒,果真别人都是忌讳原形暴露出来的。就像她曾经要求江疑给看看真身的时候,狠狠被他罚得抄了一万遍的祭神赋。
其实,江疑的真身早已经炼化,他本身就是符惕山的山灵,是伏羲氏和神农氏的后代。
他说“不如你给我看看你的真身,我便给你看看我的原形?”
她一梗,“那还是罢了。一个沉浮殿打杂的,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真身。”
他总归是不信的,也没有再强求她。
看着天色还早,她紧着连忙再动下土。而长右却不打算走,他坐在一旁,悠然无事的看着她忙。
她觉得他有些看戏的张狂。她的灵力呈现至白的莹光,与那时所见到的不同。他没有怀疑过,那时所见的绝非幻影。
没有想到,江疑会突然来到这里,当他腾云所降,正好敌对着长右,他面无表情,可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此时戾气深重。
与长右不同,长右是表现在表面上,他是在暗地里。
少辛也感觉到了两个人水火不容的气氛,可也不至于打起来。
“神君怎么来了?汤池还只完成了一半呢!”她连忙跑过去,站在江疑的前面。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让你凿个汤泉,你既然也能给我招惹些不相干的人。”
她回答说“我可是没有偷懒的,别人的腿长在他自个儿的身上,难不成还要我管着吗?我只顾凿这个汤泉,想着在祭神节之前凿好。”
他面不改色,“汤池也不用你凿了,怕凿下去又给我招惹些人,你还跟我回去。”
“神君一向不喜欢半途而废,我想着要学会神君的优良品质,汤泉我是一定要凿好的!”她坚定。
他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般用功了,江疑伸手轻拍了她一下头,道“我还有辨别善恶是非的能力,怎么不见得你学着点?”
长右看不下去,冷哼了一声,其实又觉得有趣,“江疑上神真是仁慈,连自己宫里一个打杂的侍女都要担心。”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只是忌讳有人给我找麻烦!”他淡淡道。
“麻烦不敢当,祸害倒有一个!”长右嘲讽的看着他。
他面不改色,“我这符惕山最忌讳祸害!何罗鱼更是禁足!”
她怎么就不明白了,两个人一见面就阴着明着的计较。
“不如你们聊着,我先回沉浮殿了!”
她前脚刚动,江疑一手就将她逮住,厉声道,“你敢再动一步,回头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威胁得很成功,少辛怏怏的站住了。
长右说,“我在此四百年多,没有人来打扰我的清净,如今既然被打扰了,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来日方长,我倒是好奇最后谁可以在这符惕山嚣张跋扈了。”江疑嘲讽一番,他身为这山山神难道还怕你一条鱼不成!
于是,他拎着少辛,二话不说的腾云离去,他不明白,为何那条鱼就纠缠上她了,他看看她脸上的伤疤,和累得口水直流的样子,他着实想不通!
他轻轻将她放在云上,她睡的香甜,也不知这样好,还是不好。他伸手拂了拂她的长发,轻声呢喃道“阿辛,不要认识其他男子,余生就在符惕山,可好?虽然清冷,可,我却想要陪在你身边。”
虽然她不知道,很久以前,他曾经见过她的光华,那是此生都难以忘怀的绚烂。上天怜悯他的寂寞,所以便将她安排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可他总是贪心的想要求得永恒。
汤泉是不用她凿了,可是祭神节庆连续七天的热闹,他居然罚她在碧水书阁抄写祭神赋。
他说“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里来那么多的抱怨。”
可是她记得每年的祭神节他都带她去山下逛悠的。夏州国的祭神节总是吸引来自四海的游人,江疑名声在外,不少的人也只为想要目睹上神的尊容,这些年也成了最热闹的节日,有望氏族的公子小姐,游玩尘世的神明,或是化作人形的奇珍异兽,鱼龙混杂,也没有人追究,除了花红柳绿,笙歌不绝。
“神君,听说今年有耍杂技的,有难得见到的曲乐的比赛!”她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他面不改色,淡淡道“你用灵力也可以变个杂技出来,比赛什么的你不是说最无聊吗?所以,你就乖乖在碧水书阁里抄写祭神赋。我会在书阁外设一层结界,别想着逃出去!”
她一激,“你这是囚禁!神君,这是不道德的!”
他眉目一挑,“我什么时候道德过?”
她哑口无言,看来他这次是铁了心不让她去看祭神节的庆典了!她想来想去,也只有前段日子,她下山摘枸杞,而让他等了两个多小时的错了。江疑,这个小气鬼!
曲乐的比赛,阿辛,你我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已经是祭神节的第三天了,山下祭神的热闹只有每到夕落时才能传到神殿来。
勾玉送吃食过来,看见她一脸消极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上神这次可真是心狠。
“少辛,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茯苓糕,快来吃吃。”
她伸手拿,却食不知味,“我如今还哪有心情吃东西,只怕江疑在山下逍遥,我只能青灯古佛!”
“你也别抱怨了,上神也只是去摇光洞了!”
她不解问,“可是神器有什么异常吗?”
“应该是没有的!”
上次,她的玄元控水旗也是不安稳了,她后来给江疑说了经过,江疑说是因为神器之间相应共鸣,先天五行旗原本就是五旗一体,她的玄元控水旗之所以异常便是因为长右的离地焰光旗的靠近。
如今她有两面旗帜,本来想着和十二品莲花放在一起,顺便就可以被江疑的结界护着,也省了她的许多事,可是江疑便是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说她占他便宜。
她干脆气极就将两面旗帜都带在身上,由以身的血液封印在身体里,不仅可以抑制住它的灵气,还能让她遇到危险时的救命之物。
既然勾玉说没有什么事,那也轮不到她担心。还是继续抄写祭神赋,说不准还能赶着最后一天了。
勾玉离开后不久,她便趴在桌塌上睡着了。隐隐觉得房间里有些声响,她模模糊糊的睁开眼,便见到黑色玄衣的长右正悠哉悠哉的在翻阅古籍。她的睡意全无,睁大眼看着他,这不是梦吧!
他看她醒来,悠悠道“睡醒了吗?”
她惊讶的回过神来,指着他问“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先这沉浮殿的防御不说,就这碧水书阁外江疑设下的结界,他居然也能够这般来去自如?她尝试了多种方法想要逃出去,可无论怎样都是无功而返。
长右的灵力,让她刮目相看了一下。
“没有在山下看到你,我以为你会去看看夏州国最热闹的节庆!”
她叹气道“我倒是想要出去,可是你也看到了,这房间外布上了结界,我没有办法离开!”她看到他安然的站在自己面前,突然想到,”我与你不熟,我在不在干你何事!”
他放下书籍,眉目一挑,道“谁说与我没有关系,我还在想等你养肥了,我是清蒸得好,还是油炸,对了,生吃的话,岂不是更加补身子。”
她蹭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回报我也就罢了,还想恩将仇报!”
他说“我不是已将离地焰光旗给你了,恩也还清了,吃不吃你便是全看我心情了。”
“那我是不是把旗子还给你,你便不能吃我了?”
“不是!”
她被他的认真逗得面红耳赤,“你还是不要吃我,我长得这样难看,这辈子也是养不肥了,何况我还是个大麻烦。”
他上下看了她一眼道“放心,目前为止,你还是安全的!我对你的肉还不感兴趣。不过夏州国倒是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我在深泽睡了三百年,还不曾去过凡间,你可要陪我去?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没有吃你的念头了。”
她想了想,道”这里布满了结界,你有办法出去?”
“我既然站在你面前,自然可以做到,只是我想来来回回折腾,我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她似乎忘了面前这个人可是将她拖去当劫数的 ,他心黑!“大不了我回头也给你酿一坛枸杞酒?”
他沉默许久,才伸手比出两个手指,道“两坛!”
她想, 这事可千万不要被江疑知道了,否则她死定了!
摇光洞里,江疑睁开眼,目色深沉,他起身走了出来,穷奇兽看了看他,又无聊的俯下身子继续睡觉。
风过,他身影寂然,一直看着沉浮殿的方向,云雾太浓,他看不清。可他眉间深浓的寂寥沉浮不去,隐隐的他的叹息声,悲凉得让人心颤。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吗?他不让她去夏州国,就是不想让他见着那人,可是她终究还是去了,他拦不了她,也对,她的曾经还是那人与她的回忆。
阑珊明明不应该问的,可她此时还是忍不住问他,因为他此时的样子清冷孤寂得让人难过。
“上神,不去拉她回来吗?”她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看得出,少辛于他是不同的。
“她想要回来,自然会回来,若是不想……”
阑珊迟迟没有等到下文,她大胆的抬头看他,一愣。她第一次看到,一向什么都不在意的他那般无助的样子。
若是不想……若是不想回来……他又能如何?强行留下?可她的心终究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