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醉红尘》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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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她说：“你既然知道了蓝漓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她松开手，苦笑道：“你以为我没说吗？我告诉他你别有用心，可他竟然说他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只因为你是他前世的恋人！”

    我瞪着眼睛，惊讶到极致，“你说什么？”

    她看着我，徐徐道：“你当然不知，因为你忘了，说忘就忘。”说着，她累极似地转身欲走。

    我叫住她：“冬榕，你到底知道什么，我到底忘了什么？为什么执明说我忘了，你也说我忘了？”

    她背对着我说：“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吧，我不会杀你，我想，他也不愿我杀你。”

    说罢，她快步离去，裙摆用金丝绣的云纹匝地，逶迤有声。

    我凝视着她的背影，被耀眼的明光掩面，她的金色衣裙更加晃眼，犹如绽放在盛夏里的金莲，耀目刺眼又不能轻易亲近。

    苍修的身影紧随其后，青色的衣袍在我眼中朦胧的像是雨后的天空， 他腰间的帛带飘扬，像极了天空下自由翱翔的的鸟儿。

    他的背影，那么熟悉，却又那样陌生，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的身体里，即将住着别人的灵魂。

    随着那牢门轻轻的闭合，眼前的一切幻想，都在瞬间化为了乌有，那束光芒，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我又回到了黑暗里，没了法力的朱雀神君，就似没有了翅膀，再也飞不上天空，也告别了自由。

    我侧卧在黑暗里，静静地去想一些事，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似乎比我过去几万年经历的还要多。我的思绪不觉在这几日，甚至更久前徘徊。

    而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无疑就是苍修了。

    我想着这个凡人与我的点点滴滴，不由地就想到了那日在昆仑山与他的初遇。在往后回忆，就是他那块玉珏了吧。

    依冬榕的话，那块玉珏就是存着桀魂魄的玉珏了吧。若是这样，若是这样，那苍修，真的命不久矣了。

    所谓借尸还魂，需有过度灵魂的器具才行，而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玉本就是最有灵性的物件之一，冬榕又施过法，那这玉珏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定然是不断消耗着他本身的魂魄，渐渐地，把他原有的魂魄全都驱散，如此，玉珏里桀的魂魄，就有了一个空荡荡的宿体。

    或许此刻，苍修他已经只剩下残存的几缕魂魄了，可能再过不久，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如果……他没有自毁的话……

    我在苍修家中看到的羊皮卷正是与借尸还魂有关，他许是早就知道了他的命运的，所以才找来那羊皮卷，希望保住他的性命。

    或许那日，在昆仑山，他根本就是故意丢了玉珏，只是因为他不甘心就这样让别人摆布了他的一生，不甘心自己的身体成了别人的。

    可是，冬榕的法力那样厉害，多少神仙也奈何不了他，他一个凡人，能做什么呢？

    我又猛然想起那日他问起我如何破解借尸还魂的法术，我那时的回答……我背后不禁发凉，像是炎炎夏日里躺在冰床上的寒凉。

    如果，他真的毁了自己，那我，岂非间接地杀了他。

    我看着黑暗中自己的手，尽管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却还似有血红一片。我竟不能料到，我一句无心之言，可能会害了一条命。

    这一切，但愿真是一场梦。

    一场梦来，痛也真切，恨也真切，爱也真切，一场梦去，痛也虚妄，恨也虚妄，爱也虚妄。

    这一劫，我若是躲不过了，但愿也只限我一人，一人足矣，莫再枉累他人。毕竟，我自己也开始迷茫了，这余下无止尽的时光，该怎么过？

    我不知不觉间睡去。一个人的孤独我从来不曾如此尝试过。

    我原本一直以为，我是最喜欢一个人的清净的，可是，真的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我又有些惶恐不安。

    面对黑暗，我内心的伪装已经不再需要，我就是害怕一个人的，我害怕孤独，害怕寂寞，害怕的要命。

    我做了一个梦，很奇怪，却又那样真实，我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虚无里隐隐透露的真实，或许，它对我而言，本身就是遗忘的真实。

    我的眼前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下子就跳跃成了阳光明媚的草原。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陵光。”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好像在我身后。

    我回头，却只有空旷渺茫绿到天尽头的碧草。

    “陵光。”那个声音在沉寂片刻后又回荡在耳边，这一次，好像又在身后。

    我再回头，还是什么也没有，辽阔的草原上，除却牛羊，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陵光。”那声音突然变得急切，焦急，紧张。

    我环顾四周，没有人，还是没有人。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我大声呼喊着，还仔细地查探着周遭，生怕是有人躲在暗处。

    “陵光。”那声音再度出现，却是极温柔的，这种温柔，听着人心里暖洋洋的。

    这次，我听的真真切切，在我身后没错。我回首再看，竟被吓得生生退后了几步，草叶擦过我衣角的摩挲声沙沙嚓嚓，宽大的袖口被草原上的风吹的鼓起。

    苍修？一阵惊惧过后，我细细看着眼前人，一袭黑衣，干练无比，身材高大，连我，也要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而那张脸，我最熟悉不过，就是苍修。

    可是再细细看，似乎又不像。容貌是对的上，气质神韵却截然不同。苍修文质彬彬，低眉抬眼都是书生气，可是眼前这人，眉宇间透着凛冽，身材也更挺拔些。

    我试探道：“苍修。”

    他没有回答我，只站在那里，静静地盯着我，我在那双瞳孔，看见了我的影子，还有我身后，蓝天白云与碧绿大地交合的美景。

    只是这一念之间，他整个人就在我面前化为了灰烬，然后随风而散。

    我又被惊到，伸手去触碰那空气中还没散尽的淡白若无的尘灰。

    眼见着一粒一粒细如无物的灰尘从指缝中悄然无息地穿过，我的眼前又是一黑，似乎突然跌入了深不见底的洞穴，就那样毫无力气挣扎地等待着触碰到底层。

    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