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苏婳正在房里泼墨作画,描一幅山水人家。其父嫡传大弟子苏应源夺门而入。苏婳却专注眼前不予理睬。苏应源见此怒斥道:“妖女!你可知师父已去,你竟还有闲情在此勾抹闲画!”
苏婳手中的笔应声掉落在地上,朱墨晕散在裙角,玷染了素衣:“你再说一遍”。
“师父已去,你竟还有此闲情逸致。”苏应源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苏婳耳中是那般尖锐,难以入耳。
清风拂过桌面,桌上的画纸随风缓缓飘落在地上,宛如折翼的蝴蝶。未作完的画上,青山绿水,青衣男子与红衣女子十指相扣。眉眼间是不约而同的默契。那美人的眉目,像极了苏婳。只是,渐渐被地上的浓墨掩去。曾听爹说,娘一袭红衣,一生都未曾有过别的颜色。所以她爹这一生,着青衣,只为她娘。
苏曜房外,以四大长老为首,众弟子皆跪于此,神情悲痛凝重。苏婳神情肃穆,踏步腾空,越过人群,跃至门前。凌千长老起身,看了一眼屋内,叹了口气对她摇了摇头。苏婳抿紧嘴唇,迟疑半响,最终将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榻上,苏曜平躺,面色惨白,一只手低垂下来。胸口的血迹已经干枯,染黑了青色的袍子。苏婳静静的看着,伸手将苏曜低垂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神情空洞,无语凝噎。她身边最后一个亲人,也离她而去。她终是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再过数月,便是她及笈之日。她本想让父亲在行笈礼那天为她梳发,等身子好点了带她去采娘生前最爱的格桑花。却终究成为了遥不可及的一个奢望。自此,她便孑然一身,无家可言。
四位长老见她神情恍惚,皆起身前来劝她节哀。苏婳正要开口,却见床下似有异物,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苏婳俯身拾起,原来是一把匕首。只是隐隐觉得这把匕首尤为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苏婳缓缓起身,厉声问道:“可知是何人所害?”
“尚未抓住,此人轻功甚好。”虚空长老回答道。
奉先长老叹了口气:“教主死于意外,众弟子全部知晓,恐怕教主的心思要白费了。这下武林肯定会动荡不安,灵山教和月隐教可是一直蠢蠢欲动啊。”
“灵山教……”苏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那把镶金匕首,突然一怔,想起了一件事。
七年前,花子羽前来曜安。他曾说,他从灵山长老那里偷来一件宝贝。可以护自己和他周全,要带自己一起下山去玩。
记忆中花子羽拿的匕首和眼前的匕首摸样一点点重合,苏婳慢慢地、慢慢地咧开嘴,笑出声来,她眼睛微眯,然后信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再次出来时,苏婳已经换了一身白衣,青丝上的挽着白色头花微微摇动,发带随风飘扬。
后来听弟子说,苏婳那天是笑着出来的。
苏婳在上山途中,见到灵山教弟子便杀,等她到达灵山教楼宇的墙外时,大约百十来号的弟子立刻聚成阵法,将苏婳围在其中。
“愚蠢。”苏婳勾起一个笑容,将袖中白绫甩出,直刺入一个弟子的胸膛。她又抽出白绫,一甩便逼退一片。她被围在阵中,阵法尚未启动,便已被破。众弟子深感自己力不从心,便有人想偷偷溜走禀告灵山教教主。苏婳眼睛一瞥,微微发出寒光,她将那弟子用白绫捆住,拽离地面五丈,然后松开攻向其他人。那弟子立即掉落下来,摔死在地面。
当苏婳闯入大堂时,灵山教弟子已经被她所杀无几。
她冲破大门,白绫直逼花羡傅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