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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想在预感到大限到来时,能够像那些得道高僧那样,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盘膝而坐,笑对死亡的脚步。
高飞觉得,他很适合这种装比的死法,因为他一辈子好像都在装。
咕噔--一声吞咽口水的响声,穿透了瀑布的轰雷声传进了莫邪征东、陈果果的耳朵里,让她们心中同时一揪:时间,到了吗?
“时间,到了。”
高飞忽然说话了,抬头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脸上带着很自然的笑容:“那个恶魔,就要发作了--看来,我已经等不到李德才他们回来了。”
陈果果狠狠咬了下嘴‘唇’,强笑道:“也许,他们就在回来的路上呢?有时候,多坚持一分钟,或许就能改变命运的。”
高飞没有理睬陈果果的话,只是问:“还记得我昨晚说过的话吗?”
昨晚,高飞跟两个‘女’人聊了大半夜,无非就是‘交’代他不幸死翘翘后的后事,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但两个‘女’人都牢牢的记载了心里。
莫邪征东低声回答:“记得,会帮你完成的。”
“记得就好。”
高飞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地要站起来,陈果果赶紧去搀扶他。
高飞却慢慢的推开了她,侧脸看着她咯咯笑道:“让我自己站起来,好吧?你们也知道,我这人是最要面子的,不想在临死前,还需要‘女’人来帮忙。”
陈果果没说话,慢慢的缩回手扭头看向了别处,再也无法压制眼眸中的泪水。
高飞慢慢的站到一半时,却摔倒在了地上,以狗啃屎的难看方式,石头都把嘴‘唇’给磕破了,流出了鲜血。
可是那鲜血还么样来得及淌到下巴上,就飞快的凝固了,并闪着诡异的黑红‘色’。
经过改良加强的烈阳蛊,在他身体里存活二十多天后,不但促使他散尽了全身的活力,连他的血液也感染了,血液流速相当慢。
莫邪征东伸手,手指在碰到他衣角时,却又停住了。
高飞刚才就说过了,他想自己站起来,抢在烈阳蛊发作、意识还清醒之前(当烈阳蛊发作后,他浑身的血液就会迅速稀释,整个人就会变成一头践踏‘女’人的野兽那样疯狂,直到他把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潜力发挥出来,才会罢休),自己站起来,不要任何人扶持。
“谢谢。”
高飞没有回头,却好像看到了莫邪征东的这个动作,真心的道谢。
莫邪征东闭上了眼,无力、无助的‘阴’影,就像恶魔那样把她紧紧包围,让她无法挣脱。
莫邪征东、陈果果,绝对是当世两个最强大的‘女’人,尤其是在她们联手时,好像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可高飞当前的情况,却是她们联手也改变不了的,她们当前所做的,就是只能看着那个男人慢慢的再次站起来,就像摇曳的风铃那样,踉踉跄跄的,但总算是站起来了。
高飞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向前面看去,四走青翠‘欲’滴的风景,这时候开始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这是烈阳蛊发作才会有的感觉。
他能听到自己身体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一股子好像被憋了一万年的力量,喷泉似的从石头下面攸地窜出!
在酒‘精’的刺‘激’下,烈阳蛊发作时的威力,要比不喝酒时强了好几倍!
“啊,呜!”
刚才身子还摇摇晃晃的高飞,忽然打了个‘激’灵,随着一声压抑的翱,全身散发出一股子骇人的邪恶戾气。
他的身子不再摇晃,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能把世界搅翻的力量,他身体里那股子至阳之气已经化作了一条暴躁的狂龙,呼啸着,怒吼着上下盘旋,冲击,渴望找到一个发些点。
高飞死死的咬紧了牙关,牙根已经出血,倾力与那条暴躁的狂龙对峙着,竭力强‘逼’着自己不去看莫邪征东,不去看陈果果,沉着思想还没有被那股子邪恶的力量所控制,大踏步的走向了瀑布。
瀑布下面十几米,就是一个深潭。
深潭又深十几米,因为水流的狠狠砸下,翻起一层层的漩涡,又迅速的翻上来,然后再流进一个大大的暗道(大号的无底‘洞’)中,不知道最终会通向何方。
那儿,就是高飞最终的所在地,在来时他已经观察好了,也很满意这个环境,更有着变太的开心:烈阳蛊把他折磨的‘欲’、仙、‘欲’死,好吧,那就一起葬身那个不知终点在何方的暗道中吧。
高飞快步走向瀑布边,背后传来两声带血的呼声:“高飞!”
高飞脚步一停,继续前行。
他不敢回头看,在他还能控制一点点清醒时,他怕身体里那个恶魔在看到陈果果俩人后,会让他彻底变成恶魔,扑回去……
“高飞!”
又是一声叫声传来时,他已经站在了瀑布下面深潭的岸边。
潭水翻起的白‘色’‘浪’‘花’,好像无数双手臂那样,欢迎他的到来。
“高飞!”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进了一些。
“不--要过来。”
高飞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转身回头的同时,身子向后倾斜。
他在做出后倾摔下深潭时,才敢回头看去,唯有这样,他身体里的那个恶魔,才无法控制他向回扑去。
他想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再看看他那两个‘女’人。
高飞却看到了三个‘女’人。
一个是陈果果,一个是莫邪征东--那个正双手拎着裙裾,向这边狂奔的‘女’孩子,却是沈银冰。
“咦,你怎么了?”
高飞眼里‘露’出好奇的神‘色’,说完这句话时,身子已经直直的摔了下去。
“高飞!”
沈银冰嘶声大叫着,用最快的速度扑向岸边。
“高飞……”
莫邪征东、陈果果后发先至,抢先一步飘到了岸边,呆愣愣的望着深潭。
深潭中的‘浪’‘花’翻滚,偶尔会翻上一根破碎的枯木,却没有高飞的影子。
“闪开!”
就在两个‘女’人要痛苦的闭上眼时,沈银冰终于扑了过来,嘶声喝斥中,从她们中间冲过,没有丝毫的停留,直直扑向深潭--高飞落下去的地方。
白‘色’的裙裾,黑‘色’的长发,在水面上空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直直扑进了漩涡的最中间,只来得及转了半圈,就悠忽不见。
梁娇娇看到了。
在雨林中累死累活的跋涉五天后,她终于看到了那截断崖,那个被植被掩藏着的山‘洞’。
“到了,总算是找到了!”
梁娇娇脚下一个踉跄,软软的摔倒在了地上。
整整五天,每天最多休息俩个小时的急行军,透支了梁娇娇的所有体力,终于看到断崖后,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跟她一起前来的李国训、宋承钢俩人也强不了多少,不过他们毕竟是男人,所以瘫软在地上时的样子,稍微好看了一些。
“梁局,来,吃块巧克力吧。”
宋承钢从背包内拿出几块巧克力,分给了李国训俩人,抬头看着断崖那边:“梁局,你确定那个人就住在这儿?”
梁娇娇勉强坐起,倚在树上撕开巧克力,用力嚼着咽下去后,才声音嘶哑的说:“如果不是这儿的话,我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了。”
很多时候,一望无际的热带雨林,会给人好像在沙漠上的同样无助感:周遭一样的景‘色’,没有任何方向感,再加上泥石流、山洪会改变地形,梁娇娇能在半年后再次找到这个断崖处,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大多数时侯,她都是凭借直觉。
万幸的是,她的直觉没有出现错误,或者干脆说是误打误撞,终于看到了那堵熟悉的断崖。
断崖后面,还隐隐有水流声传来。
这就是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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