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悔。那是恨。此刻她才明白凤倾阑给过自己很多机会让自己去了解她。可是她却沒有珍惜那些机会。因为她不信。她骨子里始终不信凤倾阑会对她全盘托出。即使爱他敬他。可是却不信他。多矛盾多可笑。云楚。这都是你自找的。都是你自找的。
她在心里不停地自责。那曾经魂萦梦牵的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的眼中慢慢浮起一丝坚定。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即使是道歉。也要走到那个人面前。亲自说出口。
“张先生说了那么多。还沒有和我解释那一句话。。如今我就是在他的期望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仅仅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云楚的脸上、声音中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丝悲伤。她的头依然被人踩在脚下。可是身体却是平静了很多。
张子笙放松了力道。并沒有将脚挪开。“就是字面意思。本座不能不承认。本座输了。凤倾阑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继承了她的母亲……”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云楚冷笑。自动忽略后半句话。“嘴上说输了。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翻身吧。你想和我说这一路以來发生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是我师父一手策划的。即使我被冤枉成蛊毒之事的幕后者也是他搞的鬼。从而來离间我们的师徒关系是不是。”
“你不信。”
“不。不是信不信的问題。是你的砝码不够。张先生。你有什么自信能让我为你卖命。就算凤倾阑骗我。可是他把握住了我的心。你呢。拿什么控制我。以为你这番话会让我对凤倾阑产生恨意。然后不顾一切地去报复他。以你对我的了解。你以为我是那么勤快的人。”
张子笙忽然挫败地叹了口气。“也是。你连凤妍都沒放在心上。罢了。那本座只能拿你这条命來要挟你了。”
“张先生这要挟可真够分量的。也是。这世上。谁不吝啬自己的命呢。”云楚似乎十分无奈。“那么张先生。能麻烦你先把脚拿开一下吗。”
张子笙眯了眯眼。似乎在检测对方这句话的可信度。过了良久。他才慢吞吞地将脚移开。云楚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坐起來了。她一边用袖子擦自己脸上的脚印子。一边挪着臀部往后退。因为距离的缘故。铁链一直扯着她。令得她的四肢一直被勒着。十分的不舒服。而实际上。经过刚才那么一阵混乱。此刻的云楚几乎全身上下沒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唯有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宣告她还是个活人。
张子笙冷哼。“你想清楚了。”
云楚做得端端正正的。想给自己找点气势。她抬头说道。“我一直都想得很清楚。我与你的这场拉锯战最后赢的一定不是你。”
“口出狂言。”
“哎哎哎。别动手。”云楚笑眯眯地说道。“张先生。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人的弱点。可有想过你自己的弱点。”
不知为什么。前一刻这个小姑娘明明还是砧板上的肉。他的刀。可现在却像是反了过來。张子笙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七上八下的。
云楚见她不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张先生你很厉害也很聪明。可是你不够谨慎。你说凤倾阑和凤妍不曾将你放在眼里。可是你又何曾将我放在眼里……不。你还是忌惮我的。所以在沒有确切找到控制我的方法之前不敢将母蛊放入我的身体中。不过。也仅此而已。我在你这里待了那么久。期间进入过你的密室。触碰过那些你赖以生存的东西。唯一的失败就是我并不知道那儿的密室实际上不止一间。而是四通八达。所以中了你的计。这些暂时不提。。我只是想问一句。在我碰过这么多与你性命攸关的东西后。你觉得我有可能蠢到连一点手脚都不动吗。”云楚好以整暇地到來。轻松的就像是在说“晚安”一般。
“你、你做了什么。”张子笙脸上出现了意料之中的惊慌。
“为了不被你发现。我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连剂量都少得可怜。再加上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你身上的毒药量并不致命。”云楚的语气带了一丝可惜。“所以我只能在昨日自己服下解药。然后通过受伤血液接触将不够的剂量补足。就像现在。”云楚笑嘻嘻地挥了挥自己狼狈的爪子。一双手血肉与泥土混杂。满目苍夷。“刚才你踩着为我的时候为我乘机抱住你的身体。你之前被打得那么惨。和我一样全身上下都是伤。实施这一点。实在是太容易了。”
张子笙踉跄地后退。仿佛要摔倒一般地扶着墙。“难道你刚才失控是计划好的。”分明那么逼真。竟然是假的。假的。
“也不全是计划。刚听到时。真的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云楚看着自己的手。幽幽地说道。“我和你不同。我虽经历过很多。但对于复仇什么的不感兴趣。也不至于将自己当成全世界最可怜的人。用一个合适一点的比喻。我就像是一条流浪狗。一根肉骨头就可以满足我。对我來说。这根肉骨头并不是什么安逸的生活。我更希望是一个人。一个可以陪着我的人。我从生下來就是孤独的。很可惜。我沒有在孤独里成王。而是做了渴望摆脱孤独的奴隶。对我來说。这一生。能够期望的。也就是这么一根肉骨头。剩下的。也只有对肉骨头的渴望。为此。我的生活可以简单而卑微。也可以变得腥风血雨。张先生。到如今你还会觉得你可以离间一条狗和一根肉骨头的感情吗。”
这个比喻实在是惊悚。把凤倾阑比喻成肉骨头。光是想想云楚就觉得自己已经被对方拆成了肉骨头。可是她不敢退缩。也不能退缩。
“你简直。。”张子笙从未见过执念深到如此地步的人。怒极反笑。“愚蠢。”
“好了。我们都中毒了。以命换命吧。接下來。该谈谈静虚散的解药了。”云楚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我本意并不想与你作对。各自将解药拿出來。相安无事。对你我都是好的。”
张子笙神色凌厉。本想要一巴掌扇过去。可是忌惮刚才她说得话。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这个念头。他信了。因为事到如今。眼前的人完全沒有骗自己的必要。“你敢在自己身上下毒。就说明你一定带着解药。本座只要搜身。。”
“沒用的。我沒带解药。虽然量不少。但我下在自己身上的毒药不至于死掉。加上我体内的蛊毒本來就有弱化毒性的作用。最多走不动。爬得窝囊一点。反正在这里我师父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你应该也知道另一个人是谁了吧。”云楚咧着嘴。笑得很嘚瑟。
“你。。”
“张先生。这笔买卖很划算。而且我现在还在你手里。你只要将解药交给林敏芝。我还是可以任你折磨的。可别事后后悔。中了毒后。两个时辰内是不会有感觉的。到毒发的时候。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看着云楚一副“我很善良”的样子。张子笙冷笑。“本座要是把解药拿出來。凤倾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本座。到时候即使你不杀本座。本座也活不下去。你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云楚收起笑容。“张先生似乎难得聪明了一回。”
“你想杀了本座。好保护凤倾阑。永远切断他和蛊毒之事的联系。本座要是猜的不错。这种毒药到了一定的量确实会发作。但如果要致死。恐怕要将你体内剩余的毒继续和本座的相容。可是。你现在沒有机会再不动声色将毒注入本座体内。那么唯一的机会就是用自己的血和本座的血不断融合來增强药性。换句话说。你想和本座同归于尽。将所有的事情都划上一个句号。”
“……”
“你先故意散播弃尸之地被发现。然后让本座紧张。失了判断。再将你要被处置的消息放出。加上本座与母蛊只见本就有问題而离不开你。所以你知道本座一定会來救你。从而进行接下來的计划。先是为凤倾阑拿到解药。然后消去本座的戒心。将本座和你无声无息地除去。各大门派那边你应该也安排好了。不久之后就会有人來这里收尸。我猜猜。那人是傅雪琛吧。不得不说。你为了凤倾阑。什么都做得出來。”
云楚眼眸沉沉。大有风雨欲來的气势。
“可惜。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张子笙神秘地笑了笑。“本座输了便是输了。此刻躲也躲不过去了。你的药是两个时辰之后发作。你说。到时候的本座会由谁來收尸。那时候。本座应该手无缚鸡之力。只要有人再那么一刀。。”
“你究竟想说什么。”
“哈哈。”张子笙好像真的放弃了抵抗。“云楚。你应该有一些事情还不知道吧。”
“……”
“虽然本座不敢确定本人。不过他的势力确实已经到了这里。”
此刻。云楚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
“那时在密室本座要杀你。是他的人启动了开关。让我掉了下去。你逃过了一命。而昨日。本座将你带入地下通道。之所以这么顺利。因为本座事先就已经确定那些人会帮本座。不过。你觉得那些人是在救你。”
“……”云楚知道对方的意思。第一次。她活了下來。可是坐实了“妖女”的身份。第二次。她依旧活了下來。可是落到了张子笙手里……“你还想离间我们。”
“冥顽不灵。”张子笙冷笑。然后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云楚。“本座即使死了。你也活不下去。不信的话。就看着吧。”
在云楚惊诧的目光中。他一掌击向自己的胸口。一口鲜血顿时满满地喷在云楚的脸上。他讥笑这。嘲讽地看着她。慢慢地倒下來。“砰”地一下。倒在地上。头。正好落在离云楚的膝盖不远的地方。
云楚还有点蒙。不相信对方就这么自杀了。
“本座宁可自己死。也不会等着凤倾阑來蹂躏本座。”张子笙趴在地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别死。静虚散的解药……解药在哪里。快把解药说出來。”四肢上的锁链玲玲朗朗地被扯动着。云楚回过神。在慌乱中吼道。
“云楚。你以为凤倾阑做的一切都、都是为了杀掉本座吗。你实……在是太天真。。了。他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你。因为你是、是。。”张子笙的话音未落。一个黑影落下。“哧啦”一声。是剑从血肉里抽出來的声音。
云楚看见张子笙死不瞑目的眸子里。满满是功败垂成的不甘。
只见一个人站在张子笙的尸体边。不屑地说道。“切。到死了还要耍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