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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金兰契友

    李蕊收拾好东西出来，被寒气激得打个哆嗦：“呀，怎么这样冷？”

    李萼突然问：“头疼吗？”

    李蕊摇头：“不疼的。”

    李萼又摸摸她的额头：“一会儿别怕。”

    “我不怕的。”

    李蕊的目力没有李萼同天人那样好,因此并不知道兄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兄长那凝重的语气令她紧张。她严肃地点点头：“跟哥哥和长歌在一起，不怕的。”

    李萼对妹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沈聪却明白李萼在说什么。

    山下的亡灵像轻风那样随雾气向上蔓延，距离他们现在藏身的山洞也不太远了。

    恶鬼哭啸似风呼号。

    沈聪以天人的视力，已经可以清晰看见那些鬼魂的面容。

    大多数痴肥肿胀，有的缺失嘴唇眼皮，有的反折肢体,还有肠穿肚烂……

    三年前淹死的清源镇人？

    她侧头朝李萼看了一眼,做了个口型：“三年前？”

    李萼脸上露出痛惜神情,抿唇点头。

    李蕊踮脚去看。

    李萼怕妹妹看见这些枉死的故人心里难过,就将她拉到身后：“东西收好了吗？”

    “收好了。”

    “好，我们这就走。你护着长歌。”

    总该给妹妹找些事做，否则妹妹是一定会要一探究竟的。

    果然听到要她照顾天人，妹妹虽然神色有些犹豫,但还是站到天人身边去了。

    “长歌,你不要忧心。”

    “嗯reads;。”沈聪侧着肩膀,有意无意地将李蕊让在后面。

    跟李萼想的一样,她也不希望李蕊看到那些。

    亡魂的样子实在不太好看。

    除开最开始的震撼和不适之外,沈聪倒是没有多么害怕。就像全息恐怖电影，什么丧尸危机恶鬼横行……沈聪虽然不爱看，但也陪母亲看过。她总因为这种片子不严谨的逻辑边看边走神。例如末日降临，短短两三天活死人就肠穿腹烂，结果过去一整年，成天暴露在糟糕的环境中的活尸最终也没有腐烂成枯骨。说到底都是为了猎奇的视觉效果，说科学幻想，简直不可理喻。

    诸如此类的漏洞使沈聪注定无法好好享受电影，看多了连惊险刺激都不剩。

    因此面对那些死状惨烈的亡灵，沈聪没有后退。

    并不如蛇可怕。

    她还细心观察一旁的李萼。

    李萼露出前所未有的焦躁。

    是不是事态恶化到了李萼也无法处理的程度？

    任务更新的提示再次到来了。

    李萼不是惧怕巫姑，而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些亡魂才好。

    这对兄妹宁愿自己挨饿受冻也要省出钱来超渡亡魂。

    而现在这些亡魂却被当做攻击他们的手段。

    在历史的战场上也会有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捕获百姓去做马前卒，使得对方军队投鼠忌器。

    沈聪没有想到受人尊敬的巫者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听说巫姑曾经以一己之力保护住水头村以及周边村落，因此虽然巫姑对沈聪穷追猛打，沈聪也始终只是把对方当做争端对象，并没有好恶的倾斜。

    她当然也怜惜李蕊被巫姑所伤，但比起憎恨巫姑，她更加懊恼自己力量不足。

    人和人的斗争摩擦很多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言的——谁是正义一方，谁是非正义一方也总是纠缠不休。

    通常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就像村人觉得龙王可恶；对于龙王来说这些村人一边接受自己庇护一边帮外人侵占她的家园，是忘恩负义。

    对于龙王来说她的行为只是小小惩戒，在她漫长的寿命里几户凡人根本算不上什么；对于家破人亡的村人来说，那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而李萼兄妹与巫姑的敌对——一方是因为龙王对自己兄妹有恩，因此这对兄妹希望超渡亡魂和平解决争端；另一方巫姑站在村民角度认为龙王十恶不赦，就想把助纣为虐的兄妹一网打尽。

    在争斗最初沈聪是这样理解期间的伦理关系的。

    对于沈聪来说里面其实分不出对错。

    然而李萼会因龙王做错事恨铁不成钢，还拼尽全力为她补救。巫姑却利用别人的尊敬掩盖自己的私欲与罪行。

    公义中夹杂了私利reads;。

    巫姑之间的派系纠葛，玩家们为了奖励而使用的低劣的欺骗手段，还有巫姑恶毒的行为……

    沈聪向来是公平、正直与正义的。

    在路上遇见随地吐痰乱扔垃圾的人她会前去指责，公交车遇见老弱幼必定让座，捡到钱——就算只有五毛——等不到失主就会送去失物招领处。

    她活得像是一出活的公益广告，行走的道德典范，无法忍耐一丁点儿的无公德与欺凌弱小。

    游戏几天——现实几个小时之前，她只是想对某些行为做出反击，但现在她却觉得有点愤怒。

    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感到愤怒的时候，沈聪的思维总是非常清晰灵敏。

    ——不仅仅是反击，她还想对方付出代价。

    不过现在还是先解除眼前危机。

    要怎么做？

    她不懂这些亡灵该怎么消除，也并不想消除。

    她的速度很快，可以把这些东西引开。

    蛟蛇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她要护着自己跟李蕊，如果全速奔逃——这些看似如风轻盈的东西其实移动得并不算快。

    无法应对的时候可以下线，实在不行也还可以死亡复活。

    至于李萼与李蕊……李萼提起过“安全的去处”，他了解巫姑的手段，应该对这种情况有应对的方法。

    沈聪还是问：“萼哥，你有办法吗？不伤它们。”

    李萼看了她一眼：“有，需要一点时间。”

    沈聪点头。

    按照自己的精力体力，全速奔跑能够拖延一段不短的时间。

    沈聪往前一步：“我去看看。”

    李蕊在旁问：“不伤什么？长歌要去看什么？”

    李萼将探头过来的妹妹拨到身后，然后按住沈长歌的肩膀以口型问道：“你是……女人？”

    那时候的话阿蕊没有听清，原来李萼听到了。

    沈聪点头。

    李萼心里对这个被妹妹依赖喜爱，却毫不动摇表示最终一定会离开的天人，情感十分复杂。

    并不讨厌，甚至有点喜欢，又不可避免会为妹妹觉得苦闷。

    先前在那样的情况下沈长歌离开凡间回去天上，李萼一直以为沈长歌是回去禀报父母自己有了心上人的事情。谁知回来之后并没有见沈长歌对妹妹剖露心迹。

    她想是不是各样的事情太多以致沈长歌不好开口，这才支开妹妹亲自闻讯。

    谁知沈长歌还是说要走。

    李萼是又起了杀心的。

    她自己被蛟蛇那样胁迫已经苦不堪言，只希望妹妹能够清清静静地一生到老，怎么能让妹妹再陷入这样的情|爱纠葛！

    可无论如何，看见沈长歌为了保护妹妹阿蕊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又因为她而被蛟蛇迁怒差点死了的时候，她的情感还是向沈长歌倾斜了——下不了手reads;。

    沈长歌待妹妹是真的好，可怎么就是不肯提那双好之盟呢？

    直到她因不放心妹妹，在外偷偷听妹妹同沈长歌言语，才突然知晓——沈长歌……竟是个女人！

    怪不得沈长歌会同妹妹毫无顾忌地黏在一起，怪不得她那样照拂妹妹，怪不得她数次对自己的暗示懵懵懂懂……李萼来不及纠结天人入凡来为何会弄不清自己到底是男是女，现如今，身边只有沈长歌可以相信！

    其余的事情……其余的事情只有等日后再去理。

    横竖妹妹知晓沈长歌是个女人，也该乖乖断了念头。

    李萼看了沈长歌一眼，一咬牙也点了头：“好。”

    她下了决心。

    这一日奔波她已经疲累非常，但既然有沈长歌这个助理——就算先不用玉石俱焚的法子，也还尚有一拼之力。

    沈聪以为李萼说的好是同意自己的行动方案的意思。

    她往前一步：“那我去了？”

    李萼摇头：“还不到时候。”

    沈长歌很好。

    沈长歌贞直宽和，如果把妹妹托付给沈长歌，就算自己不说她也一定会护妹妹到底。

    李萼蹲下身把妹妹背到背上，然后朝沈长歌伸手：“在这里对上对我们不利，我们先走。”

    沈聪有点意外地看了李萼一眼。

    好感度提升了。

    这说明咧赞同她的提议。

    可李萼为什么又突然说要走呢？

    自己是女人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自己是女人，对现状有益吗？

    沈聪想不明白。

    不过李萼是不会让李蕊遇到危险的。他没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自己，说明李萼确实还有余力独自解决。金兰契友是一个很好的新开端。这意味着李萼对她的信任又提升了。到了必要的时候，即使她不问，想必李萼也一定会向她提出要求。

    不过沈聪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要勉强。”

    “嗯。”李萼直接将这外表稚嫩内里却比自己还成熟的天人抱起来，想到天人还叫自己‘萼哥’，心底就不免觉得有点好笑。

    沈长歌确实很好。

    她将天人的小胳膊环到自己脖子上：“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