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里也没有……怎么会找不着呢？”
寝室楼下的垃圾箱旁，凌枫神经质般翻动着成袋的垃圾，果皮纷飞中，麻木的脸上尽是哀伤，完全看不到夜宴上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记得明明是丢在这里的啊，怎么会没有呢？”
身后，拿着手电筒的王翰文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拽住凌枫的衣领，冲他吼道：“你他妈省省吧！都扔了两月，早化成泥了！”
“你还好意思说？”凌枫也怒了，反手抓住他的双肩，也吼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玩意儿这么值钱？”
“卧槽！鬼知道那是牡丹鲍！”说到这，王翰文的心头就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又悔又怒：“两罐极品牡丹鲍啊！就这么没了……”
“十万一头啊！三百多万……”
凌枫也很想哭，上辈子努力十几年才赚到的钱这辈子就这么被自己随手扔了，还真不如被人毁了，好歹还有个怨恨的目标，没事的时候可以发泄一下。
现在让他向谁发泄？
每一次回想，都必定沉浸在无尽的悔恨中……
“放屁！”听他这么说，王翰文又怒了：“十万一头那是单卖，三十多头凑一起足够撑起一场最豪华的宴会，能名垂青史的那种，拿去拍卖，两三千万都只是起拍价！”
“老子千分之一的家产就这么被你祸害了，苍天啊，你咋不下道雷劈死他？”
凄惨的声音吵醒了楼上的学生，窗户被推开，有人探头出来便骂：“吵什么吵，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三楼，凌枫他们的寝室，陈其伟也探身出来，冲楼下两个正在相爱相杀的家伙喊道：“你们两个可以别再炫富吗？”
“快回来吧！”李时言喊道：“回头让宿管抓到，又是一桩麻烦。”
殷鉴不远，两个月前的那场动乱已经让二中的内务部门提高了警惕，加大了夜间巡查的力度，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一旦被抓住，惩罚力度也是有史以来最强的。
凌枫耳聪目明，已经听到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便推开王翰文，纵身一跃就跳到了二楼窗户旁的水管上，然后双手双脚再次用力，“唰”的一下就跳上了三楼的窗台。
王翰文可没这本事，一见凌枫这家伙丢下他自己跑了，顿时大气：“卧槽，有你这么玩的吗？”
他也不敢乱喊，远处已经有说话的声音传来，手电筒的光束在黑夜里晃动。
王翰文连忙关了手电，轻手轻脚爬上水管，动作飞快往上爬去。
好在是刚刚结束军训，单根的绳索都爬过，这粗大水管爬起来也不费力，堪堪在巡查人员抵达的那一刻，王翰文的身子就被李时言和陈其伟拽进了窗户，等到他们抬头向上看的时候，方鹏顺手关上了窗。
巡查人员在下面仔细检查了一遍，除了发现垃圾箱被人翻的凌乱外，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员，停了片刻后便纷纷走了。
“你两赶紧拿水冲一下吧，身上都臭成什么样了！”陈其伟说着，一脸厌恶的将接触过王翰文的两只手伸出去老远，同时飞快走到水池边，自己先清洗了起来。
闹腾一番后，众人爬上了床，没安静多久便又开始了夜谈。
“枫子，老实交代！你爸到底是什么人？”朱逸辰一直对凌枫的来历念念不忘，这一次便再也忍不住了。
王翰文原本没有探究的想法，甚至一开始对凌枫和方鹏这两个出身普通的舍友都没有太多的关注，只是这一次“牡丹鲍事件”实在给了王大少太多震撼，他现在比朱逸辰还想弄清凌枫的来历。
“对，坦白从宽！”王大少甚至掀开毯子坐了起来，恶狠狠的朝对面的凌枫喝道：“说真话，这次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躺在床上的凌枫翻了个白眼，淡淡道：“不都说了嘛，打渔的啊！”
“卧槽！打渔的能弄到极品牡丹鲍？”王翰文瞬间火大。
“这话真有意思……”黑暗中，凌枫横了他一眼，反问道：“海鲜不是渔民弄上来的，还能是谁？”
“我……”王大少顿时语塞。
“可你知道两千五百米海深的概念吗？”陈其伟突然插话：“钢板都要被压变形，你爸身子难道比钢板还硬？”
“能够下潜到两千米以下的潜水装置，普通的船上应该没有吧？”方鹏淡淡说道。
“目前市面上民用小型潜水器最多下潜到五十米左右，一般的打捞队也最多配备三百米的潜水器，只有那些最顶尖的专业打捞队才会配备千米级的潜水器……”黑暗中，朱逸辰目光灼灼，望着隔壁床铺上一言不发的凌枫。
“呵呵，原来你爸是开着万吨巨轮去打渔的！”王翰文止不住冷笑。
“那个……”李时言也忍不住插话道：“你那鲍鱼放了两个月吧？为什么味道还那么好？”
“听见没？”王翰文来劲道：“这又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你就老实招了吧，咱兄弟保证不给你说出去！”
“招你妹啊！”凌枫心中骂道：“老子自己还想知道呢！”
当初凌爸把鱼打回来的时候，凌枫只是随口问了几句，凌爸便也只随口答了诸如名字、习性等常识性东西，也不会将自己如何打捞上来的过程具体相告。
凌爸又不想把儿子培养成渔民，教这些东西干嘛？
如今凌枫回忆起来，不可思议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当时听到水深两千多米的时候，还以为凌爸是走运正好碰上了，或者有什么特别的设备相助。如今想想，那艘小渔船才多大？上哪找特殊设备去？
而且鱼打回来的时候，分明都还活蹦乱跳的，就算只上过初中物理课，也能知道深水鱼上岸由于压力降低，内脏会爆裂，凌爸口中的秘药也太逆天了吧？不仅能保证鱼上岸不死，还能保证它们活过半个多月，直到凌爸完成对凌枫的特训……
那时候自己一心都沉浸在练武的喜悦中，愣是忽略了这么多明显的异常，如今想来，自己这个便宜爸爸身上也未免有太多疑点吧？
“你倒是说话啊！”另一边的王翰文急了，声音便拔高了几分：“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咱爸下回出海的时候能把我也带上，虽然我爹就我一个儿子，可也得拿出点像样的成绩不是？这要是能主持一场几十头牡丹鲍的拍卖会，那……”
“355！说够了吗？”门外，强光手电突然扫了进来，宿管大爷那张脸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完了……”方鹏心中顿时一片悲凉。
“你这个班长就是这么起带头作用的吗？”第二天，班主任舒凝的小办公室内，六名男生低着头，带着老式黑框眼睛的舒凝板着俏脸，用力拍着桌子，气吼吼道：“这才开学几天？就给我拿了个零分回来！耻辱啊！我是真没想到，咱们九班第一个零分居然是班长得的，你对得起那些辛辛苦苦把你选出来的同学吗？”
“不就投了个票嘛？”王翰文忍不住嘟嚷道：“哪来的辛苦……”
边上的凌枫连忙拽了下他的衣袖。
舒老师原本想冲过来教训王翰文几句，但一抬头就看见了凌枫那张俊俏的侧脸，连忙止住了步子，迅速将视线移开。
那天晚上，月光透过窗户映这张脸上，近在咫尺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二十多年没和男性有过亲密接触的舒老师头一次失眠了。
此后的晚上，每当闭上眼，脑子里的那张侧脸始终挥之不去。
当这张脸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舒老师又一次慌乱了。
“你们！”声音又拔高了几分，舒老师想凭借这个将心头的慌乱压下去，伸手指着方鹏和李时言，喊道：“你们两个！回去写一千字的检讨，下午下课必须交给我！”
“至于你们几个，今天的课全部给我站到教室后面去！”舒老师又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再有下一次，统统给我叫家长来！”
轰走了凌枫等人，气势汹汹的舒老师这才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不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舒老师从上锁的中间抽屉里翻出一本老式的笔记本，等翻开这老式的笔记本封皮后，露出的却是粉色信笺纸装订成的本子，每一页上还印着卡通图案。
舒凝拿起本子边固定的一支戴着卡通熊笔帽的圆珠笔，想了片刻后便在日记上写下：
“今天收拾了几个不听话的小子，感觉效果还是不错的。人生第一次，没有怯场。
小凝子，干得漂亮，继续加油！tvt
可是，又看到那个男生了……
啊啊啊啊！
老天，我该怎么办……”
门外，走廊上，王翰文嘴角微抽：“你们有没有觉得这老师有点……”
说着，转头问凌枫：“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凌枫沉默片刻，淡淡吐出一个字眼：“二……”
“对！”王翰文点头道：“就是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