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3点，宋驰还在楼顶跟陶媛打着电话，详细询问孔令臣与话剧社的纠葛。
陶媛站在对面的楼顶上，她情绪低落，语调低缓，讲述之时唉声叹气，与平日里笑起来阳光灿烂的模样相去甚远。
从她的讲述中，宋驰也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
孔令臣今年刚升入大三，他不是影视学院的学生，是成人教育学院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的。
自打大一加入话剧社，他就整天骚扰女同学，跟周琳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到了大二，孔令臣私下里天天抱怨，说话剧社没前途，早就应该散伙。
后来一次排练，周琳批评孔令臣不用心。孔令臣暴怒，摔打道具，还跟周琳顶撞。周琳当场将其开除。
这次拍戏归来正好遇见。孔令臣“意气风发”，俨然抓到了报复的机会。
陶媛说完，宋驰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前有杨文哲，现有孔令臣，周老师看人的眼光真不行。
话剧社的管理也有很多的问题，作为一个单位负责人，你得给人希望和力量。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在无名无利的话剧社，单纯追求业务精良是没有办法把同学们团结在一起的。
陶媛叹口气说：“其实我还在担心一件事情。”
宋驰问道：“担心什么？”
陶媛说：“我担心会有不少人退社。”
宋驰又问道：“因为孔令臣吗？”
陶媛说：“不光因为他，方方面面的原因错综复杂。”
宋驰说：“你慢慢讲。”
陶媛想了想，说道：“首先，话剧社里大都是影视学院表演班的学生。
“我并不是说你们表演班的同学不好，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他们脑子比较活，眼界比较高，心飘，好高骛远。
“当然了，面对的诱惑多，选择也很多，所以他们没必要待在没名没利的话剧社。
“其次，按照以往经验，大型演出之后必有社员退社，因为再好的话剧也留不住观众，越是大的演出，这样的体会就会越明显，同学们觉得煎熬、没前途、没意思。
“再加上刚才孔令臣的挑拨利诱，我怕同学们……唉，反正我有不好的预感。”
宋驰无所谓地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来来去去、出出进进都是正常现象。”
陶媛气道：“你倒看得开，话剧社的人都快断层了，我替周老师难受。”
宋驰笑道：“我都没见周老师难受，你瞎难受什么？再说了，以后有我，话剧社一定会欣欣向荣，放心吧。”
陶媛呵呵笑道：“就怕你过段时间心也会飘。”
宋驰说：“不可能，我永不退社。不光不退社，我还要改造话剧社，让加入话剧社的每个人都有工资、有收入、有希望、有前途，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我还要让话剧社走出学校，冲出钱州，走向全国。我们话剧社的人将来还要拍电视、拍电影、拍综艺，人人都当大明星，我给你都配俩助理……”
陶媛扑哧笑出声来：“你在说梦话吧？”
宋驰说：“很多梦话说着说着就梦想成真了，放心吧！”
……
正如陶媛所担心的那样，话剧社果然迎来一波退社潮。
第二天下午，宋驰正在上台词课，陶媛发来信息：“他们退社了，大三的退了4个，只剩下2个。大二的原来有12个人，一下子退了8个，留下的业务都不怎么样，话剧社成空壳子了。”
我去！即便宋驰做好了迎接退社潮的准备，也没想到潮水来得这么猛。
他回短信问道：“都去投奔孔令臣了？”
陶媛回道：“有的是。也有人说‘要以学业为重’，有人说‘要考研’。其实我也理解，表演班的同学向来信奉‘成名要趁早’，不屑于‘大器晚成’。影视圈的机会对他们来说吸引力巨大，什么都要为演出让步。
“而且，他们身边都有‘成功’的先例。就拿我们这一级的同学来说，有的已经参与拍摄电影，有的拍了电视剧，虽然大都是没几句台词的小龙套，距离真正意义上的成功相聚十万八千里，但只要在大小屏幕上露个小脸就让人羡慕无比了。”
宋驰反问陶媛：“你怎么不退？”
陶媛说：“我等着你给我配俩助理呢。”
宋驰问道：“要男助理还是女助理？”
陶媛说：“只要是助理，给我配俩狗都行。”
宋驰看着短信笑。
随后问道：“大家退社，周老师什么反应？”
陶媛说：“我还没敢跟周老师联系，怕她难受。”
宋驰说：“我来联系她吧。”
……
课间，宋驰到走廊里给周琳打电话，没有提大家退社的事情，先问墨墨的接送问题：“周老师，需不需要我去接墨墨？”
周琳说：“不用，我有时间。”
宋驰问：“真不需要吗？别客气！”
周琳笑了笑：“放心吧，我已经新请了一个保姆。”
宋驰又问道：“周老师，昨天晚上玩到那么晚，休息得好吗？”
周琳说：“还行吧？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宋驰嘿嘿笑：“也没什么事。”
周琳说：“‘也没什么事’，那就是有事，说吧。”
宋驰说：“真没事周老师，我就是有点担心你。昨天晚上，孔令臣挺气人的，你不生气吧？”
周琳说：“没有，跟他犯不上。”
宋驰说：“那就好。我还听陶媛说，今天话剧社有人找你退社，您也不生气吧？”他终于把话题引到正题上。
周琳反问道：“怎么？你也想退社吗？”
宋驰连忙说道：“我不可能退！现在不会退，将来不会退，永远不会退，除非你开除我。”
周琳淡淡笑了笑：“你不退我就不生气，其他人退不退无所谓。”
宋驰笑道：“您是在夸我吗？我会骄傲的。”
“你有资格骄傲”，周琳说，而后叹了一口气，“唉，正好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话剧社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宋驰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您不是要解散话剧社吧？千万别，我刚有个家，您一解散我就无家可归了！”
周琳笑了笑：“不是我要解散话剧社，我觉得时代正在抛弃话剧。没有观众，演员流失，后继无人……”
话题一下子沉重了，看来周琳并没有像她说的那般轻松，她还是受到了大家退社的影响。
“周老师，您在话剧社吧？”
“在！”
“那好，您告诉保姆不用她去接墨墨了，我去接，然后找您聊一聊。其实对于话剧社的发展，我有自己的一些想法。我敢断定，话剧社大有可为，接下来的十年到二十年，包括话剧在内的很多文化事业都会迎来大发展。”
宋驰先抛了一句让人希望倍增的观点，宽慰周琳。
周琳意外道：“为什么这么说？”
宋驰嘿嘿笑：“我来找你细聊吧。”
“好吧。”周琳答应下来。
宋驰收拾课本要早退，米多多诧异地问道：“你去干吗？”
宋驰说：“去接墨墨，然后去找周老师。”
“我也去。”米多多也收拾东西。
“你去干嘛？”
“我陪着你啊。”
“用不着，我跟周老师有事情要谈。”
宋驰走向后门，台词课老师从前门进，他从后门出，完美避开了老师的视线。
米多多也要走，却被老师正好看到：“那位同学，你有事吗？”
“嘻嘻嘻”，米多多说谎都不打草稿，一指门外离去的宋驰，“报告老师，宋驰突然生病，我送他去一趟医务室，看完病就回来。”
老师朝门外看了看，半信半疑：“他生病？怎么不去个男生帮忙？”
米多多说：“因为我们俩的关系特殊。再见老师。”
米多多跑了，身后一片起哄之声，唐思、林冬冬满眼嫌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