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请问您今天需要心理辅导吗？》 第七章 【虚无与岔路】

    因为出门时稍微多花了点时间，所以当川上红叶抵达集合地点时，她已经迟了。

    “哦呀，川上老师可是难得的迟……咦咦咦？！！！”

    即使是杀老师在看见眼前这一幕，也忍不住露出有些惊吓的表情。

    川上红叶究竟是怎样的人，无论是乌间还是伊莉娜都或多或少摸到了一点。那个视人命于无物，单纯为了个人乐趣就可以教唆人自杀的心理辅导。某种意义上的危险度可是连职业杀手都比不过。

    也正因如此，看见一手一个小家伙，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少年的川上红叶，整个e班都有点不太好。

    ——所以她说自己已经有孩子的事情，居然是真的啊？！

    大约是e班学生们的表情太惊悚，川上红叶无奈晃晃自家俩小家伙的手臂，说：“嗯～如各位所见，出门的时候一直被缠着没办法，就只好把我家的孩子一起带来了……来来，生，苍叶，喊哥哥姐姐们好。红雀也是，要和大家好好打招呼哟～”

    苍叶：“哥哥姐姐们好～”

    生：“你们好。”

    红雀：“呃，那个……打扰了……”

    片刻之后，引起了十分巨大的连锁反应——

    “呀啊啊好可爱！！！”

    “骗人！川上老师居然真的有孩子？！”

    “但是好萌～呐呐！再叫声姐姐嘛！”

    两个小的自然是被一帮姐姐们团团围住，脸蛋掐的红扑扑，手里更是被塞了一堆零嘴。至于去放置行李的红雀，相对来说则显得拘谨许多。不过年轻少年们凑在一起，多少还是有些共同话题，几个大男孩们聚在一起，很快就开始有说有笑的了。

    “不过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把你家的孩子也一起带出来了。”

    川上红叶对乌间耸耸肩膀，说：“没办法啊～被那样可爱的小家伙抱住腿不让走，我就怎么样都没法狠下心啦。”

    普通的19岁女性，在这时候一般都是怎样的呢？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抱着书本在大学漫步。苦恼着课业和恋爱，空闲时抱着偶像的照片兴奋尖叫。

    和大众意义上的19岁女性相比，川上红叶却已经能够将位高权重的富豪高官玩弄于股掌之间。勾勾手指就能拯救心灵，却也能为了一点小事就毁灭他人心灵。任性的不得了却也将人性看得太明白，仿佛慧极必伤这个词就是为她而生。

    “人类是虚无和孤独的生物，若是不聚集在一起互相取暖，就会由于寂寞而活不下去。越是习惯于自我审视，就越是忍不住自我剖析思考——思考着自己从何而来，思考着自己活在世间的理由，思考着自己作为人类而活的意义……然而最终他们什么结论也得不出来。乌间老师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尽管明知和川上红叶谈话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但乌间还是没有忍住，开口接了话茬。

    “……为什么？”

    “因为虚无。”

    年轻美丽的心理辅导对他露出一个虚弱梦幻的微笑，微张的双唇犹如希腊神话中用动听歌声引诱水手的海妖。任凭船只再坚固，可若是没有足以抵御致命歌声诱惑的水手，那坚固的船只也逃不过成为海上幽灵船的命运reads;。

    “人类因虚无而孤独，因孤独而寂寞，因寂寞而群聚，进而追求认同感。无论是谁都渴望他人的认同，正如孩子寻求父母的肯定，寻求朋友的肯定，寻求师长的肯定，寻求上司的肯定……人类对于自身价值的最好体现，就是他人的认同感。而有趣的是，越是充满自信的人，反而很少主动寻求他人的认同——因为自信者知道，即使无需认同他依然成功。”

    “空桶会发出巨大的声音，满桶却只有沉闷的应答。越是内里空空就越是需要他人认可，只有向里面增加东西，人类才会有安心感。因此，构成人类的本质是虚无。”

    心理辅导眼中的人类，只是什么都没有的空壳。

    而可笑的是，这空壳就像是川上红叶本人的写实一样。

    丢弃了过去，却也不追求未来。

    既不绝望，却也不算希望。

    内在空空如也，却又充斥着看不清的迷雾。

    宛如虚无的壳。

    “嘛～嘛～，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川上老师也是人类嘛～”黄色的杀老师扭着触手作和事佬状，“看着那两个孩子，我就忍不住想到川上老师的内在也已经被幸福填满了吧？”

    对此，川上红叶却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贪婪是人类的原罪之一，幸福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东西。就像是朋友的便当盒，即使有一天会出现一模一样的菜色，可你依然会觉得朋友的便当味道更好……人类的贪欲永不满足，因此，能够填满我虚无内在的幸福也永不会够。”

    身材虚弱又病态的女人，在谈论的时候，双眼却爆出了令人胆寒的亮光。

    “世人认同的幸福，真的是所有人都追求的幸福吗？只喜欢看书听歌的女孩子，偏偏有着成为战场士兵的才能，那么让她上战场物尽其用，这是幸福吗？同样的，赚了无数金钱的企业大亨只想外出冒险，可他却被公司与责任束缚在方寸办公桌内。哪怕赚到再多的钱，你也能说他是幸福的吗？”

    “正如不幸有各种各样的不幸一般，幸福也应当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幸福才对。幸福不应当固定形状与模式，应当是自由的、充满不同颜色不同风格的！”

    “杀老师理想中的幸福，乌间老师理想中的幸福，伊莉娜老师理想中的幸福，还有e班学生们理想中的幸福……大家的幸福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我的幸福也有独属于它的颜色与形状。”

    她的话语太富有煽动性，以至于连听见她话的杀老师和乌间都不由自主陷入思考。而又有谁能够想得到，这只是她将话题岔开的手段罢了。

    毕竟若是真的继续讨论人类本质的虚无，她很有可能就要暴露出内心的阴暗。虽然对幸福的理解并不算完善，但至少那也算是正面积极意味的思考。

    她可以接受、容纳甚至投身黑暗之中。

    但她决不允许这样的自己被生和苍叶看到。

    不远处，两个小家伙熙熙攘攘被国中生的哥哥姐姐们团团围住，活像是这个班级的吉祥物。受到的优待转眼就让杀老师引发了嫉妒心，挥着触手就跑过去抱怨学生们的不公平待遇。

    “呜呜呜学生们见到为师第一面就是敌视怀疑，为什么对这两个小家伙那么和蔼可亲！歧视！不公正！为师也要学生们投喂零食——”

    “杀老师你去一边啦！和小孩子争什么宠啊？！”

    “就是就是reads;！”

    xxx

    云，代表无拘无束，更有增殖的特殊效果。

    紫色的火焰燃起，生将意识投入无尽的网路之中。在目前这个基本算是废墟的世界里，除了他便再没有别的人能够像他这样在0与1的数据里遨游了。

    “［苍叶……］”

    大量的意识转化为虚拟形象，隔着屏幕，生注视着他的双胞胎弟弟。尽管发色眸色都不相同，可五官乃至内心的执念却都是一模一样。

    “生，已经够了，停手吧……我已经给过去的纲吉哥哥警告了，叫他千万不要让红叶去希望之峰学园。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不回来呢？”

    “［就算那样做了，我们的未来依然没有变化，不是吗？］”

    “那也有可能是拯救了其它平行世界的过去的我们啊！生！听听我的话，停手吧！”

    “［……只有过去的自己能够得到拯救，是不完美的。我想要的，是连现在的自己也可以拯救的世界。］”

    “喂！等等！不要走！生？生——”

    碧蓝色长发的少年陡然慌张起来，而在他声音触及不到的电路里，生的意识正在不断发酵不断增殖。

    ——我想救你。

    ——改变世界也要救你。

    脑中的记忆在一点一点浮现，如同水面掠起的金色光芒。

    手牵手一起去超市买速食拉面

    夕阳下如同火焰燃烧的红色长发

    笑眯眯将他人引入歧路直至自杀

    回忆起过去而狰狞扭曲的脸孔

    虚弱无力把药当饭吃的苦瓜脸

    将网络聊天室甩给他的开心笑容

    ……

    还有，最后从发夹里传来的，死亡的声音。

    “热爱绝望追求绝望的江之岛盾子，你的［希望］是为世界带来绝望。可你想过吗？这样带来绝望的做法，只是在贯彻你的［希望］罢了……如果你是真的为了绝望可以不择手段，那你应该培养一个强大的［希望］来做你的对手，最后把你自己那份‘将整个世界化作绝望’的［希望］粉碎，给予你‘希望被粉碎’的［绝望］才行啊。”

    “嗯嗯～前辈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但是啊，内在不过是一个虚无空壳的前辈，绝对不会是那个可以给予我［绝望］的［希望］哟～”

    血液流干的声音

    气息微弱下去直至消失的声音

    遗体被玩弄破坏的声音

    ……

    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听着从发夹里传来的声音。

    被这些声音逼疯的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即使无法成为希望，也要粉碎你的绝望。

    ——江之岛盾子，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