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狗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好。
林大狗更惨，他一回去，林老婆子就把他叫过去，问是啥事。一听是地和房子的事，还有林三妹、林四妹两丫头的事，林老婆子就怒了：“你个蠢货，乱按什么手印？房子和地本来就是我们的，你答应让莲花那个死丫头养着三妹、四妹就算了，怎么还能答应俩贱丫头嫁人的事也归她管？你傻啊，嫁人有聘礼的啊……”
“聘礼聘礼，就知道聘礼，你这个老虔婆，你儿子跟寡妇有一腿的事情，你咋没跟我说？”林大儿媳妇直接跟林老婆子吵了起来。
当时在那边院子里时，她只顾着跟林大狗吵了，气这个男人不仅跟人家有一腿，连人家的肚子都搞大了，现在却反应过来——我靠，林三狗跟寡妇的亲事是老婆子亲手办的，那不就是说，老婆子从始至终就知道这事是怎么一回事？
她天天累死累活伺候这一大家子，老婆子倒好，跟着她儿子两个家伙骗她？！
娘的，这个家拿她当什么了？
林大儿媳妇可不觉得自己是林母那个傻的，能够容忍自己的男人干这种事情，最后还被自己的男人搞死了。
林大狗敢在外面风流，她就敢剁了他二两肉。
这一晚，这一房也没能睡着。
契约拿到手，林氏狠狠松了口气，她跑回林三妹、林四妹那里，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们。
“你们放心，以后我肯定会照顾好你们。”
“二妹！”林三妹、林四妹红着眼眶，抱住了她。
她们没有想到，在这种悲痛万分的时候，二姐还能够想着她们。
若不是二姐提起，她们差点忘了，一旦爹进了牢房，她们又没了娘，可不就落入了林老婆子手里？
想到之前她们之所以会去朱家，就是因为差点被林老婆子给卖了，这回要落入她的手里，姐妹俩的结局可想而知。
林氏没有全揽功劳，告诉她们，其实是叶瑜然提醒她的：“我知道，我婆婆在外面的名声不好，但这段时间你们在朱家，也看出我婆婆是什么人了。以后只要你们乖乖的，多干点活，想要养活自己肯定没问题。说不定等到你们出嫁的时候，你们还能给自己攒一份嫁妆。”
她敢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林三妹、林四妹这段时间在朱家，已经攒了一些钱出来。
虽然不多，但对于手里第一次捏到钱的林家姐妹来说，那就是希望。
人一旦有了事情可做，就不会一直沉浸在悲伤里面，林氏三姐妹也是。
虽然林母上了山，但灵堂并没有撤掉，她们将这夜当成了“守灵”之夜，就那么跪在大堂上，对着林母的牌位说着这，说着那，展望着那些触手可及的未来。
夜，便这样悄然过去。
都说初一，出嫁女不能回娘家，可在这一天，林大妹却不得不回去一趟。
因为就在昨天，大年三十夜的团圆饭桌上，突然有人敲响了刘家的大门，报丧。
“什么？！”当林大妹听到她娘的死讯时，她一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
她反复跟报信人确定，是不是在开玩笑，或者报错了。
可惜，那人十分确定：“就是林三狗这家，今天人都上山了，还是你二妹突然回娘家发现了这件事情，要不然连个报丧的人都没有。不说了，今天大过年的，我还要回家吃团圆饭呢。要不是为了赚个报信的钱，我也懒得跑这一趟，真晦气！”
林大妹怔在原地，呆了好久。
团圆饭吃得好好的，结果遇到了这种事情，刘老婆子哪里还有好脸色，冲着林大妹子就一阵臭骂：“你娘可真会挑日子，大过年的死，她这嫌我们家过得还不够晦气是不是？娘的，娶了你这么一个破儿媳妇，我们老刘家的好运都被你给败完了……”
她这一边一骂，还在吃饭的三个小丫头就整个人发抖，抱着稀得能够看碗底的粥，将头埋得低低的，完全不敢吭声。
跟她们不同的是，坐在她们对面，隔房叔叔家的堂兄们却抱着实打实的米饭碗，啃着猪蹄，一脸是油。
那两个堂妹虽然没能分到肉吃，但她俩的碗里盛的至少还是大米饭，不像她们三个，直接是“稀粥”。
她们爹刘大顺完全当作没看到，自顾自地吃着饭，还跟他的两个兄弟喝着酒，侃着大山。
就算是这样，姐妹三个还是被“殃及”了池鱼，刘老婆子的一句大喊，她们全部被罚跪在了院子里。
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在她们娘挨骂的时候，她们争取将碗里的粥喝进了肚子。还好够稀，能够当水喝，否则差点没喝完。
跪在她们前面的是她们娘林大妹，娘被刘老婆子扯着胳膊拉到了地上。因为毫无准备，她膝盖落到地上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闷响，只可惜没有人在意。
刘老婆子一边骂，一边往林大妹拧，还因为嫌她“晦气”，指使着二儿媳妇到后面折柚子枝，三儿媳妇去厨房端凉水。
然后接过东西，就一边继续骂着，一边用柚子枝沾了水拍到林大妹身上，称之为“打晦气”，打得越狠，晦气跑得越干净，免得刘家跟着倒霉。
大冬天的，天气这么冷，林大妹还穿得很单薄，连一件袄衣都没有。
冰凉的水随着柚子叶落到她身上，冻得她一个激灵。
可怜的三姐妹就跪在后面，她们身上的衣服也就比她们娘身上的要厚一点，看似蓬松的袄子连棉花都没有，夹的是稻草。当水珠子飞溅的时候，她们也没能幸免，脸上、脖子上、手上，到处都被水珠给溅到了。
“贱丫头，不打不争气！”
“一打晦气一巴掌，好运层出不穷；二打穷气一扫帚，快乐无尽无穷；三打邪气一棍子，幸福其味无穷……”
“我帮你送穷，晦气跑光光；你谢我财气，道好运连连。”
打到后面，刘老婆子连三姐妹也没放过，柚子叶直接抽了过来。
她们三个吓得想要抱到一起，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只能拽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望着地面，狠狠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叫出来。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跟掉落的水珠子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一起落到了地面上。
“阿欠——”
其中一个，还冷得打了一个喷嚏。
只可惜，没有谁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