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并行着离开了满是疮痍的林地，有些沉默的向着远处的雪峰走去。
方谦努力的想要打破这种沉默，于是他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这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天空中仿佛有一只乌鸦在嘎嘎的叫着，叶红鱼眸子中没有一丝变化，莫山山也只是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方谦丧气的走了两步，却没有放弃的打算。
他想了想说道：“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
叶红鱼漠然，莫山山不语。
合起来便是漠然不语。
方谦觉得空气中越来越冷，但是他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
“唐国的清河郡有两个年轻男女互相爱慕，因为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河，所以每次男子写完一首情诗之后都会藏在鸭子羽毛里带给对岸的女子，他的朋友建议道：信鸽岂不是更快？男子解释道：这是她的要求，我写的诗一定要鸭运。”
说完，他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不过笑着笑着声音就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叶红鱼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嘲讽着说道：“唐国的人果然都是这般蠢，你在那里呆久了，也开始变得很蠢。”
莫山山眼底带着笑意，她是真的觉得这是个很好笑的笑话，可是她没有笑，不仅没有笑，她还表现的很冷漠。
但现在她却有几分愤怒。
虽然因为一些少女独有的小心思让她表现出了一些疏远，可是她也并不喜欢别人这样骂他。
她背着双手漠然的说道：“唐国的人再蠢，也没有神殿的人蠢。”
方谦心头一跳，他隐隐有种战火即将重燃的预感。
忽然不远处出现了一道极为神妙的气息，雄厚的念力和道义化作了一朵虚幻的桃花腾空而起。
有人在破镜入知命！
虽然不如叶红鱼之前破镜时的气息那么强大，但也并不算弱。
知命是真正的大修行者，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可惜，在这座山里，却仍然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强者。
不过方谦看着那里神情却很认真，心道，隆庆你破镜破的果然很是时候，作为分散注意力的工具真是太适合不过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就在隆庆气息破入巅峰，真正进入知命的那一刻，距离他破镜的极远之处，出现了一道极其特殊的符意。
那是一根箭，一根符箭！
几乎一瞬间，隆庆刚刚破入知命的气息便骤然跌落，洞玄巅峰，洞玄上，洞玄下，最终停留在了不惑。
不过这一箭并不致命，虽然境界跌落在了不惑，但生命气息却并没有奄奄一息的迹象。
方谦很清楚，以宁缺已经即将洞玄上镜的修为，在这么远的距离射出的元十三箭完全足以直接将隆庆击杀，可如今没有，显然是他留手了。
可能是那日酒宴中隆庆并没有来及的注意到桑桑便被他三剑击败，才并没有真正引起宁缺的杀意，毕竟要杀死一个如此知名的神殿高层，在没有绝对必要的时候他总是要考虑一些后果。
叶红鱼静静的看着远处没有任何动静，半晌她才漠然说道：“好快的一箭！”
那箭当然很快，她在感受到那符意出现的一瞬间便准备出手阻拦，毕竟怎么说隆庆也是他们裁决司的二司座，作为大司座的她自然不能作壁上观。
可也就在她感受到那符意的一瞬间，便已经落在了隆庆的身上，别说她，就算是她哥哥叶苏只怕也来不及阻拦，想来也只有无距境界的存在才有将之拦下的能力。
她没有再关注隆庆，不管隆庆现在什么心情，不惑境界的他已经没有了加入之后那场争夺的资格，她更关注的是射出这一箭的人。
因为哪怕是她，也从这一箭上感受到了危险。
“书院的人？是夫子的那个第十三个弟子？”
她说的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方谦看着她无悲无喜的平淡神情，感受到了一丝杀意。
“你想杀他？”
叶红鱼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他毁了我神殿裁决司的二司座，我杀他有何不可？”
方谦认真的说道：“我不想你杀他。”
叶红鱼神情微变，她和方谦一起长大，所以她很清楚虽然方谦的性格很温和，但当他一旦真正认真起来的时候，她便不可能有回绝的余地。
她平静的看着他，说道：“如果我一定要杀他呢？”
方谦沉默片刻，说道：“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现在是夫子的第十四个弟子，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师兄。”
叶红鱼目光冰冷，心中忽然变得格外愤怒。
“你居然也和那个死胖子一样？西陵到底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
神殿和书院一向敌对，想到未来他们之间可能会真正的进入敌对，她便不可能不愤怒。
方谦想着西陵的那些年，看着面前愤怒的叶红鱼说道：“你应该知道除了老师，叶苏师兄和你，我一直都不喜欢那里。”
他看了看天，看了看身后沉默不语的莫山山，轻声说道：“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那里人的气息却太少，你虽然一心向道，可那里并不是一个求道的好地方。”
叶红鱼侧过头去，看不清她的神色。
“怎么，你这是想要将我也策反了不成？”
方谦笑了起来，他很清楚对方的这般姿态，已经是某种意义上的服软，起码他在的时候，她应该是不会对宁缺出手了，于是他便没有多说。
他们向着大山深处走去，走过雪道，越过雪崖，然后来到了天弃山脉深处的一座山谷。
于是满眼的雪白当中便多了一抹葱翠的绿意。
山谷不大，却生着一片青青的阔叶树林，当中还有一片湖。
山谷的某处还残留着隆庆破镜的气息，此时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不知道已经去了哪里。
不过他们却看见了一个惫懒微笑的少年，他自然便是宁缺。
“谦，你们也来的太慢了吧，居然都没有看到我那绝世一箭的风姿，真是太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