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动物都视我为情敌》 第1章 无毛鸟崽

    破旧的客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

    坐在汽车最后面的贺小阳透过玻璃窗，看到不远处熟悉的山林，惨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活气。

    吱呀！

    车尚未停稳，司机就把车门给打开了，并朝后大吼，“新林村到了，新林村到了啊！下车了！”

    贺小阳猛捶了下自己的胸口，再一次忍住不让自己呕出来，他吃力的从行李架上拿下自己巨大的灰色帆布包，接着迅速的走到车门处。

    几乎是他刚一下车，身后的车门就啪的一声关上了，接着客车就从他身旁快速的驶过，带起一大串尘土。

    “咳咳咳”

    嘴里吃进一大堆尘土，呛得正干呕的贺小阳不住的咳嗽，他再也忍不住拖着灰色帆布包冲到一颗松树旁，大声呕吐起来。

    直到呕的连胃酸都出来了，贺小阳终于再也呕不出什么东西了。

    忍受着恶心，贺小阳从包里拿出塑料水杯，扭开盖子，喝水漱口。

    连续漱了五六下口，觉得嘴里没异味了，贺小阳这才停下来。

    刚才还躲在云层中的太阳露了出来，空气一瞬间就燥热起来。

    贺小阳把水杯里最后一口水喝进嘴里，慢慢咽下，觉得舒服了些，这才扛起巨大的灰色帆布包沿着林间小路往隐藏在山林另一边的村里走去。

    林间小路，光影斑驳，依旧很热。

    包里放着很多书，非常的重，贺小阳换了个肩膀抗包，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心里计算着还有多久能走到村口。

    额头上的汗水滚落下来，快滴进眼里时，贺小阳先一步用手摸了，一甩手汗珠子就脱离他的指尖飞进旁边的草丛中。

    啾~

    好像听到了幼鸟的叫声，贺小阳停下脚步，看了旁边草丛一眼，什么都没看到。他摇了摇头，估计是听错了，不过说到鸟叫声，好像周围tai安静了些，连一只知了声都没有。

    许是太热了，动物也没了力气叫唤。

    啾啾~

    贺小阳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却又听到了幼鸟的叫声，声音的来源就是他旁边的膝盖高的草丛里。

    啾啾啾~

    对于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这叫声太熟悉了，这是幼鸟的叫声。

    贺小阳放下扛着的帆布包，一步走到传出幼鸟叫声的草丛边，蹲下身子慢慢的扒开草丛。

    草丛中趴着一只浑身红彤彤没有羽毛眼睛也没睁开的幼鸟。

    许是闻到了另外一个生物的气息，幼鸟头朝着贺小阳方向不断的啾啾叫着。

    “真丑啊！”

    贺小阳嘟囔了一句，全没有注意到幼鸟在听到他嘟囔的话后小身子僵硬了一下，他迅速的转身拉过自己的帆布包，拉开拉链从里兜里拿出一方洗得发白的棉手帕。

    仔细的拉好帆布包的拉链，贺小阳回身一看，愣了一下。

    无毛鸟崽不知何时转了个身，正拿屁股对着他，这么一看更加丑了。额头上的汗水又快滴进眼里了，贺小阳甩了甩头，就赶紧用棉布手帕小心的把无毛鸟崽包起来。

    他站起身，一只手小心的捧着无毛鸟崽，一边仰头看着两旁的松树，没发现鸟窝，也没找到成年的鸟儿。

    无毛鸟崽安静的趴在棉布手帕上，也不知道它从哪儿来的，如果不管它肯定很快就会死去。

    作为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贺小阳以前也捡到过幼鸟，带回家也养活了。

    几息之间，贺小阳就决定了把这幼鸟带回家去，养不养得活就看它命硬不硬了。

    单手扛起帆布包，贺小阳小心的捧着无毛鸟崽就继续赶路。

    许是掌心间承载了一个小生命，贺小阳的脚步不自觉的越走越快，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十几分钟到达了村口。

    新林村四面环山，通往村外的路只有贺小阳行走的那条林间小路，村里住着不到三十户人家，人口不到两百人。以前村民都是自给自足，只有需要买必须品的时候才离开村子，走很远的山路去往镇上购买。直到上个世纪末，镇府出资修了水泥路，通了车，新林村的年轻人才渐渐开始外出打工，小孩才可以独自走路去远处的镇上上学。

    贺小阳今年十七岁，在县里最好的高中县一中读书，今天刚结束高二学年的期末考，村里同他这般大的孩子基本都出去打工去了。贺小阳因为中考成绩名列整个县的前茅，在综合他家的情况，就读的县一中免除了他的学费，每年只需要交其他杂费就行。他家里就剩下他和爷爷，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不过他爷爷身体很健康，还很会种草药，每年收入还不错，家里能够供得起一个高中生。

    沿着石阶往下走了一会，贺小阳才真的踏上了村里的土地。太阳依旧很火热，贺小阳却没觉得多热了，村里家家户户门口都种了果树，此刻果树都郁郁葱葱，大多数都挂了果子，让行走在村中小路上的贺小阳觉得心情很舒爽，身上也很凉爽。

    贺小阳家在村里的最里边，沿路同在树荫下乘凉的爷爷奶奶伯伯婶婶叔叔阿姨小娃娃们一一打过招呼，他抵达自己家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串光着上身的小孩。

    “阳哥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说话的小孩是个穿着小碎花裤子，扎着两个小羊角辫的小女娃仰头盯着贺小阳的手，轻轻咽了下口水。

    其他光着上身的小孩也都把目光聚焦在贺小阳的手上，目光热切。

    轻笑一声，贺小阳把帆布包放到堂屋的地上，高举着拖着无毛鸟崽的手，另一只手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把塑料袋递给询问他的叫丫丫的小女娃，说道，“袋子里面是棒棒糖，你们一人一根。”

    “谢谢阳哥哥。”所有的小孩都异口同声道

    “不客气，你们玩去吧。”贺小阳话一落，小孩们就欢呼一声，拥着丫丫出了他家门，跑到树荫下有序的分完棒棒糖就一哄而散。

    等到小孩们都离开了，贺小阳赶紧找了个小竹篮，从柴房中那些干草铺到竹篮中，然后把手上的无毛鸟崽同棉布手帕一起放进去。

    无毛鸟崽一直不啃声，贺下阳用手指轻轻碰了它一下，无毛鸟崽立马动了动，艰难的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他。

    “看你这么有劲，我就放心了。”贺小阳真怕它死了，见此他也就不急着喂它了，只是用干净的小碟子装了凉白开放到篮子里。他身上汗黏黏还有股馊味，从里屋拿出干净的毛巾和大塑料盆就准备去后院打水洗一下。

    啾啾~

    无毛鸟崽又开始叫了，贺小阳想了想就提着篮子一同去后院，他怕一个不注意丫丫他们又过来了，小孩子不知轻重碰坏了无毛鸟崽就不好了。

    把装着无毛鸟崽的小篮子挂到屋檐下的晾衣杆上，贺小阳就从大水缸里打水，脱掉只剩下内裤就开始擦洗起来。

    自从到县一中读书起，贺小阳都是住在学校了里，开始的时候想家都是每个星期就回来一次，后来慢慢适应了就是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县一中住宿环境还行，就是洗澡有些麻烦，贺小阳每次一回到家都会仔细的洗一次澡。

    啾啾～

    无毛鸟崽高昂着头看着贺小阳的方向，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洗澡，然后赶紧给它吃的。

    贺小阳回头看了无毛鸟崽一眼，就迅速的冲了冲，然后就结束了洗澡，他决定晚上在好好洗洗，还是先喂饱无毛鸟崽的好。

    贺小阳把无毛鸟崽带回来就是打算好好养它，等到无毛鸟崽长大了就放它离开，鸟儿还是要生活在大自然中。

    贺小阳随意擦了下短发，就跑回里屋换了一身干净的短袖短裤出来。碟子里的水少了些，碟子周围很干，无毛鸟崽喝水了，贺小阳就开始在后院里的菜园里寻找菜虫。

    菜园里的菜都不打农药，贺小阳很快就寻到了一些青菜虫还掐了些嫩菜心，足够无毛鸟崽吃了。

    啾啾～

    无毛鸟崽大张着嘴，不断叫着，贺小阳赶紧往它嘴里塞了一条青菜虫。

    本以为无毛鸟崽会像以前的鸟崽一样大快朵颐起来，没曾想下一秒无毛鸟崽就把青菜虫吐了出来了，然后叫的更加凶了。

    “不喜欢吃？”贺小阳不死心，在往它嘴里塞了条，结果无毛鸟崽又吐了出来，不过这次不叫了而是紧闭嘴巴。

    看着无毛鸟崽又拿屁股对着他，贺小阳有种无毛鸟崽在生气的错觉。

    他一定是饿昏头了，自嘲的笑了笑，贺小阳就提着篮子去厨房，用开水把冷饭泡软，然后吹了吹用筷子挑了一点递到无毛鸟崽嘴边。

    看着无毛鸟崽快准狠的吃了筷子上的米饭，贺小阳终于松了口气，同时也觉得他的胃在不塞东西进去就要坏了。

    贺无守回到家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孙子边吃泡饭边喂一只无毛鸟崽。

    他赶紧放下手里的锄头，板着脸教训贺小阳，“小阳，你吃怎么起泡饭来了，泡饭对胃最不好。”

    “爷爷，你回来啦，我正打算去找你。”贺小阳扬起大大的笑脸望着爷爷，手里麻溜的把最后一点泡饭塞进无毛鸟崽嘴里。

    罪证消灭！

    “你这孩子，这又是哪儿捡来的？”贺无守看着篮子中的无毛鸟崽，这鸟才刚出壳没多久的样子，丑兮兮浑身没一根毛，他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回来的路上捡的。爷爷，你坐着歇会，我来炒几盘菜。”贺小阳收拾了碗筷，给爷爷倒了杯温开水，就开始收拾爷爷带回来的豆角。

    对于贺小阳的安排贺无守也没说什么，虽然不想累着孙儿，但是他做的菜味道不太好，不过他火烧的好，就帮孙儿烧火。

    贺小阳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灶台炒菜，开始的时候他煮的也不好，慢慢的他炒的菜越来越好吃，渐渐的只要他在家就都是他做饭了。

    爷孙两吃完午饭，贺小阳洗过碗，同爷爷说了会学校的事情，就提着装着无毛鸟崽的篮子回到自己卧室，屋里窗户开着凉爽的风吹入屋内，很快贺小阳就安睡了过去。

    这一觉贺小阳睡到晚上八点才醒，屋里漆黑一片，额头旁有个温热的东西，贺小阳屏住呼吸。

    啾啾～

    原来是无毛鸟崽，贺小阳放松下来，伸手拉开灯，扭头看着趴在他额头旁的鸟崽，还是浑身光溜溜，一根毛都没有，眼睛倒是睁开了，漆黑一片，像两粒小黑豆。

    篮子在他床头旁的木柜上，无毛鸟崽不会是把他当成妈妈了吧！

    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到了，贺小阳乐了一下，小心翼翼把无毛鸟崽放回篮子中，接着迅速起身。

    堂屋里灯是开着的，爷爷的房间灯是关着的，贺小阳推开后院门，就见爷爷在屋檐的灯下整理晒的半干的草药。

    “爷爷，你吃晚饭了吗？”贺小阳靠在门槛上，问道。

    “吃过了，你的饭我给你温在锅里了，快去吃吧。”贺无守头也不抬道。

    “嗯。”贺小阳答应一声就去厨房，很快他就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端着个大碗出现在爷爷身边。

    贺无守看看大口吃饭的孙子，在看看篮子里不吃小碟子中稀饭的无毛鸟崽，乐呵呵道，“小阳，这鸟崽不吃饭，想是等着你喂呢。”

    啾啾～

    仿佛是同意爷爷的说法，无毛鸟崽朝贺小阳的方向叫唤起来。

    贺小阳吞下嘴里的饭菜，严肃道，“快自己吃！”

    无毛鸟崽:啾啾～

    爷爷:“哈哈……”

    最后贺小阳到底是喂无毛鸟崽吃了晚饭，在同爷爷一起忙活到夜里十点，好好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时已经是十一点。

    贺小阳倒头就睡了，在他陷入梦中没多久，无毛鸟崽就灵活的从篮子中爬到他额头旁，没过多久就也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