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里,其实并不怎么重视生日,尤其是青壮年的生日,大多是吃完加了荷包蛋的长寿面,或是饭桌上添几个好点的菜。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晚辈们才会在他(她)生日时,叫上亲戚、摆上几桌庆祝,那里面除了孝心之外,还有老人家的生日过一个就少一个的意思。
今天不同,今天是王红英四十岁生日,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生日。她十七岁嫁过来,二十三年里拉扯小叔子、帮着小叔子成家立业,可谓是对李家劳苦功高,这个生日得好好过。
今天一大早,李家明二婶就带着几个妯娌忙活,几个半大伢子、妹子也放下手里书本,想帮大人们干点活,结果被婶婶们轰到书房里去了。一个妹子家家的,成日跟大毛上上下下,要不要面子啊?大毛也是,这么大的人,你耶耶又不会打他,还这么怕?要是这么怕,就莫来惹你,不争气的东西!”
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二婶连忙打趣道:“红英姐,你以为大毛是传猛哥啊?啧啧,你们是没看过,当初传猛哥跪在树崇伯伯屋前,不管他打还是骂就是不走,生生跪了半日咧。”
提起当年的事,寿星也乐呵起来,时光过得真快,转眼就二十多年了。当初自己就是个小妹子,要不是传猛犯犟硬得下心,自己也未必敢跟家里闹得那么凶。
不过,大毛伢还真没红英婶说的那么不堪,等到快吃午饭时,骑着摩托车又跑来了,厚着脸皮跟李家明他们坐一桌。大好的日子,李传猛也不好骂人,这小子狡猾着呢。
今日是好日子,自己兄弟、娘家兄弟全齐了,王红英看了眼跟李家明他们坐一桌的大毛伢,心里就更舒畅了。这伢子是奸滑了点,还算是有担当。
一顿丰盛的寿宴吃得大家高高兴兴,吃完了饭几个兄弟、妻兄弟都坐在清凉的祖厅里喝茶、抽烟、聊闲话。
跟李小兰名为叔侄女,其实跟兄妹差不多的李传田,见侄女总在外面转悠,连忙趁着大堂兄高兴,说情道:“大哥,小兰的事你也莫拿着了。要我说,大毛伢会赚钱,性子又好,最多就是喜欢摸两张牌,以后将小兰管死钱来,他还能飞天?”
儿大不由娘,女大也不由爹,李小兰天天跟大毛伢出双入对,知道的人知道他俩是分房睡的,可不知道的人呢?
有些看不上大毛伢的李传猛瞟了眼外面的女儿,还有缩着脖子在一旁装死狗的大毛伢,暗叹了口气将她叫进来。
“小兰,听到满叔讲的不?大毛伢要是当着王家人的面,答应以后由你管钱,这事耶耶就没意见。要是不答应,我宁愿你老死在屋里,也不会把你嫁给个赌鬼!”
李小兰大喜过望,连忙将赖在角落里的大毛伢扯过来,保证道:“没问题!耶耶,他的钱都是我管的,你莫看他喜欢打牌,身上永远只有一百块钱,输完就会起身的。”
“真的?”
“真的,你不信问家明,上次游沅做白喜事,他就看到了的。”
正帮着妹妹们倒热水的李家明一愣,迟疑地看向毛砣,那事他还真没注意,见他点了头才应道:“传猛伯,是真的。”
毛砣看到了,那就是真的,大毛伢只是喜欢玩,还没到好赌的地步。只要那伢子不好赌,其实也不错,性子硬会赚钱还服兰妹子管,以后女儿嫁过去了也不吃苦、不受气。
不过,王家可不是李家,没有女子人管家、管钱的家规。这说媒的人得用自己人,省得还要跟媒人废口舌,惹人说闲话,李传猛终于痛快地同意道:“嗯,那就行。等红红跟军伢定完亲,让金华,哦不行,她生意忙、肚子又大。”
话说到一半,李传猛想起了上次新弟妹的精明。说媒可不好玩,要应付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让她这个精明人去正好,省得王家人胡搅蛮缠。再说,象枫摆不平,还不去要家明帮忙?没道理自己嫁女儿倒贴那么多钱,小兰以后还受王家人的冤枉气。
“这样,让象枫去帮你们说媒,诗梅、红英,你们也帮着敲敲边鼓。反正我的条件就一个,兰妹要么掌家要么管钱,我就同意。”
“哎!”
李小兰答应得挺痛快,可旁边的大毛伢心里那个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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