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翩翩她们走了之后,原本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见我受伤,机灵的丫鬟早已经取了药盒放在桌子上,当拓跋傲风刚要将药盒打开时,一直守在旁边,用眼睛瞧瞧打量我同拓跋傲风动作的崔嬷嬷走了过来,面上十分恭敬道:
“王爷,这种小事情还是让老奴来吧!”说着,便将药盒端到了另外一边。
我瞧着她如此虚伪做作的模样,立马就想起了刚刚在院子里发生的那一幕,心中顿时升腾起一阵烦躁,同一瞬间,一张苍老的面孔也浮现在脑海中,于是心思一动,我便立马没好气的道:
“崔嬷嬷,人家的丫鬟仆人哪个不盼着王爷对主子好点儿,如今你倒是好的,王爷想要给我差点儿药,你都给拦着,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别家夫人派来诚心挑拨的!”
崔嬷嬷一听我这话,立马吓得脸色一白,一抹心虚更是从眼中划过,抖着身体跪在地上磕头道:
“夫人冤枉啊,老奴对夫人可是一心一意的啊!”
崔嬷嬷说着,立即拿袖子去擦眼角的泪水,可我分明看着那皱纹布满的眼角,别说是泪水了,就连泪渍都毫无一点儿,这老奴才分明就是在做戏,我的心中就更加的厌恶了,直接将头一瞥,望着面前的拓跋傲风,不带任何修饰,便直接道:
“王爷,我不要她来伺候我!”
我的话音才落下,崔嬷嬷便连忙爬到我的面前,抱着我的腿儿就要开口求我留下她,许是后遗症的关系,如今的我非常不喜被别人碰触,所以,瞧着她一过来,直接吓了好大一跳,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却也不小心让受伤的手碰到了硬邦邦的桌角,疼的我轻呼出声。
拓跋傲风原站在一旁不说话,在见我被崔嬷嬷惊到,二话不说,便抬脚狠狠朝着那老妇踹了过去:
“眼拙的奴才,没瞧着夫人手受伤了,竟还如此吓她!”
说完,便双手轻轻的捧起我的手臂,细细检查之后,才命人将药盒中的药膏和纱布拿了出来,细致温柔的替我包扎好伤口,这才将我的袖子拉了下来。
“王爷,我这院子是秦夫人替你布置的吧?”我到底也是在这王府呆过的,里面的情况自然了解不少。
拓跋傲风见我如此问,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难怪了?”我故作恍然大悟道:
“崔嬷嬷可是秦夫人身边的老人儿了,竟派到了我这里,秦夫人可真真是大方啊!”
崔嬷嬷听我这么一说,倒也没有细想,接了我的话便道:
“秦夫人一向大度识礼,瞧着夫人您刚过来,怕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所以,特地派老奴过来帮着您管理院子呢。”
“是吗?”我斜了她一眼,冷笑道:
“难道不是派你来见识我吗?”
“”
崔嬷嬷被我一语道破,吓的说出不话来,一直跪在地上磕头,而旁边的拓跋傲风则是眉头紧锁,似在思考什么。
“王爷,崔嬷嬷反正说什么我都是不会再用了!”我站起身体,直接面对着对拓跋傲风道。
“好,既然不要,那咱们就换一个。”见我生气,拓跋傲风连忙宽慰道。
而跪在地上的崔嬷嬷则一脸愤慨道:
“夫人,老奴是秦夫人特地拨到您院子的,只凭一个猜测,您就要赶老奴走,是不是太过分了!若是传出去,别人只会说您骄纵跋扈,仗着王爷的疼宠不将秦夫人放在眼里!”
“崔嬷嬷!”拓跋傲风瞧着这老妇咬着不放,眉间也渐渐生出不耐烦的情绪来。
“好,崔嬷嬷,原我是给你留了面子,如今,你既然要个理由,那我给你就是了!”我的声音陡然便的严厉许多:
“刚刚我被柳夫人绊倒时,你是在我我身旁的,没错吧?”
一听我说起刚刚院子中发生的事情,崔嬷嬷面色微微一变,有些颤抖道:
“是,是的。”
“很好!”
我听着她说完,便转身面朝拓跋傲风,语气略带控诉道:
“王爷,你知道吗?刚刚我被柳夫人绊倒时,伸手是想要让崔嬷嬷扶我一把的,可她倒是好,身体故意往后退,所以,我这才摔倒在地上,伤了手臂!”
“什么!”拓跋傲风听完我这话,立马气的不轻,再次朝着崔嬷嬷狠狠踹了一脚:
“该死的老奴才,竟是你惹的夫人受了伤!”说完,便扬声朝着外面喊道:
“来人!将这老东西拖出静雅院,送去秦夫人那里,告诉她,若是再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奴才,那就本王帮她管!”
崔嬷嬷走了之后,拓跋傲风又遣散了厅子内的所有人,这才转身抱住了我,好声好语劝道:
“好了,不生气了!待会儿我让府里的管家去人牙子那里再给你买几个下人回来,好不好?”
我看着面前男人如此疼宠我的样子,我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王爷,其实不用再买了,我知道有一个人肯定是会对我好的!”
“谁?”拓跋傲风疑惑的问道。
“刘嬷嬷!”我缓缓开口,见拓跋傲风脸上有些疑惑,便又赶紧加了一句:
“就是几年前得罪了秦夫人,被你关进黑牢的那位!”
“竟然是她!”拓跋傲风一听我说完,眉头微微一皱,见他的眉宇间升起一丝不快,我连忙继续道:
“王爷,我以前被关在黑牢时,刘嬷嬷对我很好,而且,如今她也年岁已高,她到底是宫里派出来伺候您的,您就忍心让她老死在黑牢中吗?”
许是我的话让拓跋傲风微微有了些动摇,低头望着我,认真道:
“你真要她?”
“恩。”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也就罢了,你若是欢喜,那就免了她的罪责,让她来伺候你吧!”
我一听他这话,立马就要叩谢,却被他直接扶住了,笑着对我道:
“过去也不曾见你对本王如此的好,如今进了王府,只觉得你越发的懂事了!”
我听着他夸奖的话,微微一愣,心中闪过一丝感慨,若是再不懂事,怎么能在这王府中立足,怎么同你那些姬妾争宠,怎么为绿衣报仇呢?当然,这些话只能埋藏在心底,面上还是露出娇羞的表情:
“那是妾身知道了王爷对妾身的好!”
拓跋傲风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的满意更浓了,原本是要去秦诗诗那里用午膳都改了主意,非得留在我这个小院子里面吃。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他才意犹未尽的离开,因着前面崔嬷嬷的事情,倒了起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只见院子里原本散漫的六个丫鬟如今做事情倒也卖力很多,这让我十分的满意。
将自己收拾一番后,我便独自一人去了黑牢,因为前面拓跋傲风已经下过命令了,所以,我才刚到黑牢的铁门口,里面的人儿就十分识趣的将刘嬷嬷放了出来。
刘嬷嬷佝偻着身体,一瘸一拐的从铁门中出来,蓬头垢面的样子就如我当初在黑牢中看到她的样子一样,许是因为好久没见着阳光了,她就这么站着,伸手遮着自己的双眸,从乌黑的指缝中,贪婪的看着倾泻下来的光芒。
一看到她,我便想起曾经在黑牢中,我与她孤苦相伴的场景,还有总是替我们送吃食的绿衣,眼眶瞬间就红了。
“刘嬷嬷!”
我带着哽咽的走到她的面前,将手中就准备好的厚棉袄子披在她的身上,完全不顾她那浑身散发着的恶臭,便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她。
“您是”刘嬷嬷瞧着我,一脸的谨慎和疑惑,就连身体都僵硬的不行。
“我是静婉啊!”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哭笑着说道:
“您不认识我了吗?”
“静婉?”刘嬷嬷一双死寂的眼睛因为这个名字而慢慢恢复了神采,肮脏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就连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静婉!你真的是静婉!可,可你的脸”
我自然知道她心中的疑惑,于是,一边拉着她的手往静雅院走,一边对她道:
“刘嬷嬷,咱们先回去,回去后我再同你说!”
我把刘嬷嬷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就连忙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和皂角,好让她好好的清洗一番,一连洗了三遍,刘嬷嬷这才从内室出来,只见她热泪盈眶道:
“老奴刘桂珍给静婉夫人请安!感谢夫人对老奴的再生之恩!”在洗澡的时候,她已经询问过伺候她的丫鬟了,自然也就知道我此刻的身份。
我连忙将她扶了起来,看着依旧滴着水珠子的花白头发,就拉她到我的梳妆台前,刘嬷嬷原是不肯的,后来被我强制的按下后,倒也不再反抗了,我屏退了所有人,拿起桃木梳,一边给她梳发,一边缓缓道:
“嬷嬷,绿衣死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空洞而无助。
刘嬷嬷听着我说完,眼中划过一丝哀伤,可面上却毫无表情,只是对着我平静道:
“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要节哀!”
“她是被秦诗诗害死的!”我抓着桃木梳的手紧了又紧,喉间发出的声音带着恨意,带着怒意。
“夫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刘嬷嬷一双苍老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我颤抖的手,她的语气带着坚定,带着决绝:
“嬷嬷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