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威远家宴之后,拓跋傲风就分外忙碌起来,有时候只有晚上才能见上一面,每日都是出入军营亦或者是同孙副将在书房谈话。
这一日,才过了晌午,孙府的下人将一封书信递给了我,说是帝都八百里加急传来的,低头看着封口处的“加密”二字,想来是给拓跋傲风的,于是,我就接了下来,心想晚上等这男人回来之后再看。
结果,信才刚放好,原本紧闭的房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了,拓跋傲风面色有些急切的望着我道:
“帝都来信了?”
“恩,在这里!”我心中有些讶异他的到来,但转念一想,定是那封书信十分重要,于是,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将信递给了他。
待拓跋傲风看完所有的书信内容之后,惊异之下的脸色分外难看,我轻声问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拓跋傲风看了我一眼,最终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我,看着信纸上并不多的几个字,饶是有了些心理准备的我,还是不免大吃一惊:
“这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生病呢?”
是的,当今的皇帝生病了,似乎还病的不轻,因为密信上写着:皇帝病重,速回!
“怕是有些人知道了我此次来东南的目的,所以等不及了!”拓跋傲风说完,走到书桌前,从抽屉中拿出一根火柴,划开之后,便将密信给烧了。
“那我让白霜和珍儿进来收拾东西吧?”我看着他手上即将烧为灰烬的纸张,上前问道。
“不!”拓跋傲风阻止道:
“齐威远手中的将军令还未拿下,哪怕是回了帝都,也没有用!”语毕,稍微思索后,又继续道:
“待拿到了将军令,再回帝都!”
接下去的几日依旧风平浪静,因着外面龙蛇混杂,我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于是就在孙府的别院里睡睡午觉,与白霜她们绣绣东西,没有勾心斗角的日子,倒也过的十分惬意。
“夫人,听说今日有媒婆来给孙家的小姐提亲了。”白霜一边绣着东西,一边闲聊道。
“提亲?”我微微诧异,想起那个上一次在花坛旁哭的可怜的孙文静,倒也来了兴致,问道:
“是何人啊?”
“听说是个从江南来的商人!”
“商人?”我一听这话,心中倒也有些失望,自古“士农工商”,这孙家虽然算不上是大官的人家,可一个商人来提亲,怕也是看不上的吧。
“那孙家的人能同意孙小姐嫁给一个商人吗?”珍儿用牙齿将细细的丝线咬了,好奇道。
“还不知道呢,听说孙大公子与那商人认识,十分赏识他,所以,对这门亲事很是同意,不过,孙大人却有点儿看不上,如今,就看孙小姐的意思了!”
白霜的话音一落,珍儿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
“那孙小姐定是不会同意的,这孙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整日的一双眼睛盯着咱们的王爷看,怕是天天盼着要进咱们的王府呢,怎么看得上那样的商人呢!”
“珍儿!”我假装嗔怒道:
“孙小姐不过是念着过往王爷对她的旧情,所以,才会与王爷关系近些,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让人生气的话了!”
“是,小姐!”珍儿的话音一落,院门口突然传来苏文静有些轻虚的声音:
“夫人,我能进来吗?”
起先听着这声音倒是吓了我们三人一跳,心中都有些尴尬窘迫,也不知道她站在那里多久了,刚刚我们谈论的那些话她听进去了多少,尤其是珍儿,脸上有些心虚,索性,孙文静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手中提了一坛子的酒,对我道:
“今日我能与夫人一同吃午膳吗?”
我看着她手中的酒坛子,心中有些疑惑,不过,既是人家亲自上门来说的,那是不能拒绝的,当下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
“自然是好的。”说完,又对白霜和珍儿嘱咐:
“去同小厨房里的厨子说一声,今日院中来了客人,多他多做几个菜。”
虽然我与拓跋傲风住在孙府,不过,所住的院子里面自带小厨房,而且,锦城的吃食吃上一两日会觉得新鲜,可日日吃那就有些不习惯了,拓跋傲风知道后,便不再与孙家的人一同用餐,而是特地从外面聘了个来自帝都的厨子过来给我开小灶。
待到中午,各色菜肴上桌之后,孙文静原本不带感情的脸,在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露出了异样的表情,微微感叹道:
“王爷对你可真好啊!”
听着她的话,我微微微笑,用公筷给她夹了块东坡肉,解释道:
“只不过是我吃不惯你们这里的吃食,他瞧着我瘦了,才会想出这个办法的!若是换了别家的夫婿,也都是会这样的。”
孙文静一听,摇了摇头:
“咱们锦城很多嫁为人妇的女人也不是当地的锦城人,我却从未见过哪个夫婿能够如此花心思的四处找寻厨子,只为让自己的妻子多吃一口饭!就连我母亲初嫁来这里时,父亲也只是同她说了一句,等适应了就好了。”
听她话中略带悲伤的情绪,我便没有再去应答这个话题,只是给自己夹了一块鱼香茄子吃,又过了一会儿,孙文静将原本提着的酒坛子命人端了上来:
“这是果子酒,味道极为清甜且不醉人,女人喝了是可以美容养颜的,平日里锦城的女人也都是会喝一些。”孙文静解释完,便从里面倒了一酒盅递给我。
我双手接过,只瞧白色的酒盅里面有着红如胭脂的液体,再拿到鼻尖轻轻一闻,倒有一股子的葡萄味儿隐隐钻入鼻尖,也是,用舌尖尝了一口,入喉之时有些涩味,慢慢品一会儿,才觉有甘甜之味,就如苦尽甘来之意般,一时之间,倒也觉得十分新奇。
见我并不排斥这酒,孙文静拿起酒杯,与我干了一杯,见她仰头而尽,于是,我也慢慢喝了下去。
“你知道吗?我大哥让我嫁给一个商人。”孙文静喝完之后,双眸盯着自己手中的酒盅,语气略带伤感道。
“那你同意了吗?”我望着她问道。
“不知道。”孙文静说着,又拿起酒坛子倒了两杯子,自己一饮而尽后,才继续道:
“我大哥说,那个男人虽是商人出生,但却是个成熟稳重的,而且,家中人口简单,我若是能够嫁给他,他定是会好好对我一辈子的。”
“或许,你大哥的想法是对的!”我很认真的对她道:
“女人嫁男人,无非就是图两样,一个是他家人对你好,还有一个就是他对你好!”
“母亲也是这样劝我的。”孙文静点了点头:
“可我并不欢喜他啊。”
“两人在一起最终并不是靠欢喜支撑一辈子的,若是那个男人真心相待,久而久之,你也就欢喜他了可若那个男人对你不好,最终你对他的欢喜也会烟消云散的。”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便想起了顾文安和拓跋傲风,那个时候,我也只以为我非顾文安不嫁,可现在呢?我不也与拓跋傲风过的和和美美。
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男人若是不欢喜一个人,他能一辈子都她冷冷淡淡可女人呢,很多时候,都是被男人的付出而感动才爱上的。
“所以,你也劝我嫁给那个商人吗?”孙文静认真的看着我,问道。
“嫁不嫁那个商人,是你要做的决定,谁都不能勉强你的。”说着,我嘬了一口酒盅里的葡萄酒,感受着舌尖上蔓延开来的甜味,就连心情都好似变好了很多: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不能靠欢喜来决定,而是要考虑方方面面的。”
“我知道了。”孙文静叹了一口气,又拿起酒盅与我碰了一下:
“谢谢你给我提了如此多的意见。”语毕,一直到见了底才放下酒盅,叹息的望着我,幽幽道:
“你知道吗?我十一岁见到王爷哥哥时便欢喜他了,后来他醉酒时,对我说,待他再次回锦城就来娶我,那个时候,我的整个心就跟吃了蜜糖一样,天天在城门口等着他来,可是,一年复一年,他再也没有回来。”
我听着她吐露真言,心中也是一阵怅然,孙家的小姐也是个痴情的。
“那一日我见着王爷哥哥回来,心中不知道有多高兴,却没有想到,他身边有了你,而且,还如此的护着你,疼着你,宠着你,我便知道,这辈子,我都与他无缘了。”
孙文静说完,便又往酒盅中倒了酒,灌入肚中,一改刚刚的萎靡样子,大声道:
“你放心,喝了这杯酒,我便从此不会再缠着王爷哥哥了,我孙文静,拿得起,便能放得下!”
听着她这番话,我拿起酒盅,自然也是一饮而尽,三杯下肚之后,我只觉得脸颊有些烫,看着孙文静时,也好似有些晃晃悠悠,于是,伸出双手毫不犹豫的直接拍在了她的脸颊上,口齿有些不清:
“说话就说话,怎的还晃脑袋呢,你晃的我脑袋有些晕了!”
原本还沉寂在自己悲伤中的孙文静被我拍的一愣,双眸瞪的大大的,有些不可思议道:
“我没晃啊”话音一落,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唤了在外面守候的白霜进来:
“你家小姐不会喝酒?”
白霜点了点头:“素日里小姐连酒都是不沾的!”
孙文静一听这话,顿时整个人都蹦跶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将还剩下半坛子多的酒拎起,就往外面冲:
“今日可别对王爷哥哥说,我来过这里啊!”
话音才落,门口已经传来了拓跋傲风的声音:
“文静,做了什么亏心事,竟不让白霜说,你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