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牙被符榕救下，那胖子也被那森按倒在地。
苏良放心的同时，也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那扇门。看白发小鬼的样子，明显是被抛出来的，那么二叔应该没什么事。只是，为什么迟迟不出来？
黑暗里，忽然闪过一道冷光。白发小鬼瞳孔微缩，刚刚抬起后脚跟，却已经被一道流光击中了肩膀。巨大的力量让他继续后退，嘴角流出鲜血，他龇牙咧嘴的望着前方，伸出一只手，把肩膀上的刀拔了下来。
伤口很深，而且没能愈合。
“嘶……”白发小鬼看着自己的伤口，却忍不住笑了。嘴角带着的嗜血的光，眼中也充满了血丝。拔下黑刃，小鬼冷笑一声：“这么宝贵的刀，就这么送给我么？”
门里，苏醒拎着另外一把透明的刀，慢腾腾的走了出来。这闲庭信步的模样还不算是最让人感觉无奈的，最让人跌破眼镜的是，这个素来给人一种“沉默寡言”的男人，此时竟然会好似嘲弄一样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当然要还。”
苏良觉得有小嫉妒。二叔都没怎么和自己说过话。
“好，还你。”结果更让苏良觉得错愕的是，苏醒说完之后，对面小鬼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把这柄“海晶”铸造的、珍贵无比的、八大神器之一的黑刃毫不贪恋的直接甩给了苏醒——只是这拾金不昧的好宝宝行为之中，美中不足的带着那么一点点杀气。
苏醒微微侧了侧身子，往前手掌立起，黑刀飞掠而来，苏醒竟然摸着黑刀的刀刃一路到刀把，然后稳稳地把黑刀握在了手中。这一手朴素又简单，但是却让在场的人感觉到了另一种与众不同的牛掰。
真的是那种游刃有余的强者姿态啊！二叔……太赞了！
苏良看的热血沸腾。
“不打了。”小鬼晃悠悠的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声音沙哑，语气理所当然：“这不公平。”
苏良咬牙切齿，心说玩命的战斗要什么公平。
小鬼打架时蛮横霸道，说不打就不打也算干脆利落。伸手从兜里拿出两个绿珠子，却没有给苏醒而是直接甩给了苏良。
苏良本来是站在一边吃瓜看戏的，但是绿珠子飞过来，他一愣之下手忙脚乱的去接，显得十分狼狈。
两颗绿珠子，躺在苏良手心里，有点温润的感觉，有点像玉的触感，却和水晶一样的清透。
“苏良，咱们还会见面的。”小鬼淡淡的说了一句，那阴森的眼神，让苏良忍不住一哆嗦。但是，被小鬼吓到就算是事实苏良也不会承认的，装作一副大佬的语气，但是眉头儿一跳一跳的，嘴角也给人一种很不自然的感觉：“呦呵，那我期待着。”
小鬼不再言语，转身离开。此时他的身上运动衫沾满了黑色的血迹，苏良本有点诧异这血的颜色，但是想一想就明白了。这家伙是异变种啊，这种颜色，已经和人鱼的血的颜色十分接近了。
再一次观察起手心的绿珠子，苏良却久久的难以转移目光了。
海晶！这就是……海晶原本的模样么？一直以来苏良见到的，都是子弹头上包裹的那么几毫米大小的海晶，但只是那么少的量，就可以抑制人鱼的自愈。此时苏良手中的这两颗珠子，足够……足够苏良生产很多子弹了！
……
……
回到奉丹村子里，苏良把牙牙送回家里。
在牙牙家里，牙牙的奶奶面色憔悴，但还是显得很热心的把苏良留下吃饭。
吃过饭，苏良犹豫了很久，把牙老丈的死告诉了眼前的老人。本以为这位老人会反应激烈，但是，却没想到，牙牙的奶奶显得十分安静，只是旁边的牙牙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站起来跑到卧室里了。
苏良沉默的对应这一切。
老太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好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她苦笑
（本章未完，请翻页）起来，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在这死寂的房间里，苏良却觉得自己背负着一种罪恶感。好在，这份死寂被一阵敲门声打破。
老婆婆勉强打起精神，对苏良做出一个不像哭又不像笑的表情：“我去开门啊。”
“恩……恩，我也……我也要走了。”苏良也跟着站起来，打算离开。
老婆婆并没有说什么，打开门，目光望向来人的脸。只是视线的一瞬的接触，却让老婆婆呆立在原地。
飞雪扬起，挂在老婆婆花白的发丝上，那双昏沉的眼中，竟不可思议的露出恍然如梦的神情。
那少年有一头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眉目分明的脸，秀气俊逸的轮廓，只有这清冷的气质，和记忆中不相符合。
但是……不管怎么看，眼前的这位都是那个人。
“……甄……”老婆婆迷茫的吐出一个字，却戛然而止。目光恢复了清明，老婆婆自嘲一笑：“怎么可能呢。我也真是老糊涂了。”
来者不明所以，直接把目光投向了老婆婆身后的苏良身上：“要走了。”
跟在老婆婆身后的苏良答应一声，加快脚步走了过来。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苏良对于刚才发生的，却尽收眼底。尤其是老婆婆那迷迷糊糊说出来的那个字……
“甄？”苏良重复的声音，让老婆婆忽然肩膀一颤。抬起头忍不住又看了看苏醒的脸，她对苏良微笑道：“这是你的同伴吧？只是，他和我一位故友长得很像……”
“故友？”苏良很想追问，但是老婆婆却露出一副不得言说的悲伤地神色。想起牙老丈的死，苏良也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追问什么了。
苏良和苏醒离开了，老婆婆久久的站在门口，注视着，直到两个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风雪之中。
收回目光，却好像要用尽所有的力量一样。长叹一声，老婆婆转身关上了房门，站在空旷的院子里，老婆婆仰头望向天空。雪花，晶莹，反射着阳光。纷纷扬扬的飘洒而下，像是在那个美丽的传说里，人鱼的眼泪化成了珍珠。
可惜，现在的人们已经没有办法把人鱼和传说中的那个美丽圣洁的模样相互联系。
“……不可能是他的。”老婆婆自言自语，苦涩的微笑：“老头子，你那天晚上说的‘不可能’，也是这个意思吧？”
……
……
二十八年前，龙江区——
那也是寒冷的冬天。年轻的牙老丈，是村子里捕鱼最厉害的渔夫。
冰河之上，被凿出一个洞，男人裹着棉袄，手里举着鱼刺，神情专注。
虽然是冬天，却也能捕到很多鱼。用鱼炖些汤，给自家婆子补补身体。
……
河的对面，就是一片树林。而牙老丈和那两个人的相遇，就是在这条河岸边。
本来在仔细捕鱼的牙老丈，忽然传来很细微的声音。因为太像是呼救的声音，牙老丈就忍不住抬起头往上游看过去。然后果然看到一个少年努力的撑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的身体，正拼命地朝他招手。
穿着军装的男人，浑身是血。尤其是腹部，更是直接出了一个大窟窿。用衣服撕成的布条粗略的进行过处理，但是根本止不住血。
“救……”少年只是喊出这么一个字，就忽然倒下了。牙老丈一惊之下，连忙跑过去，却发现两个人都已经晕过去了。
……
牙老丈把两个人带回了自己的家——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家里，有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娇妻。牙牙的奶奶年轻的时候十分漂亮，因为各种原因，嫁给了正值壮年的牙老丈。
婚后的生活还是很美满的，如今家里已经有了一个三岁大的儿子。
牙老丈把这两个人带回来的时候，几乎吓坏了年轻的
奶奶。但是经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牙老丈的解释，奶奶还是无微不至的对这两个外乡人进行了照顾和治疗。农村的土方法，虽然效果不怎么好，但起码是把两个人的命救回来了。
其中的少年受伤很轻，只是一下午就醒过来了，但是同来的那个军装男子，好不容易止住血，却久久的高烧不退，而且完全没有苏醒的征兆。就在男人在此养伤的其间，夫妻二人和那个少年成了朋友。
那是个很阳光、很可爱的孩子，脸上总是带着最亲切、最和善的微笑。他懂礼貌，而且很勤劳。总是帮着夫妻二人做点事情——总之，几人相处的很好。
但是……
直到“那群人”来到了村子里。
那是一群彪形大汉，全副武装，恐怖异常。他们一来到这里，就开始到处打听两人的消息。牙老丈听到了这个消息，最初的想法是，要保护这两个人。所以就把两人送进了“地下”。
这是龙江区当时刚刚开始建设的隐蔽之地，为了人鱼袭击来的时候能够安全离开，每家每户都在修建这种地道。
虽然期待的事情是，希望两个人能安全的躲过那群人的搜查，但是总是有好信儿的无聊的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把牙老丈家里忽然多出两个人的消息告诉了那群人。
之后，他们来到了牙老丈的家里。质问，牙老丈说不知。再质问，牙老丈还是说不知。
然后，他们从房间里找到了牙老丈的孩子，用匕首抵着孩子稚嫩的脖颈。
“所以，人在哪里？”
牙老丈妥协了。
他告诉那些人，少年二人就藏在自己家里的地下通道里。但是，就在所有人想要下去搜查的时候，地道里一直默默关心外面情况的少年，却自己出来了。
牙老丈不敢看少年的脸。直到少年被带走，他都没有抬起头。
那群人带走了少年，就离开了牙老丈的家。在院子里，少年被杀了。尸体被留下，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
牙老丈埋葬了那少年的身体。做了一个简单的墓碑，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写。
因为不知道。
只贴上了照片，照片里少年灿烂的笑容，成了牙老丈半夜经常光顾的噩梦。
……牙老丈在地下室里找到重伤的军人，他还活着，被少年安置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同时，牙老丈也看到少年在地面上写下的话。
他说，谢谢。
还说，他们的目标只是我，我的叔叔……拜托你们照顾好他，直到他醒来。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在打算赴死，在得知背叛，在自投罗网的那一刻，他竟然还在感到抱歉。
“……他明明，在二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如果不是发生过这种事情，牙老丈根本不会如此震惊于苏醒的出现，根本不会惊恐到连夜去证实少年的坟墓。他的确，是亲眼看着那个人死去，亲手把他埋葬……同时，也是亲自把他送上绝路的人。
若不是他对那些人说：在地下室里。
少年，不会死吧。
……
然后，在一个暴风雪的夜里，军人醒来了。当牙老丈对他说了这一切的时候，军人脸上的绝望和痛苦，让牙老丈永远都不能忘记。之后军人夺门而出，从此消失了。
牙老丈没来得及去寻找这个军人。因为只是在第二天，就发生了核电站爆炸事件。所有人被迫撤离，牙老丈也不例外。
离开了龙江区，不知为什么，他会觉得很轻松。
告别了这几天里恐怖的经历，告别了那沾满了鲜血的院子，告别了山上的那座孤坟……
也告别了，和那少年一起经历过的，那段快乐的日子。
……
但现在，无所谓了。因为，他也已经不在人世。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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