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向黎明》 第38章 笨狗

    帕芙拉的气象变化很快，前几分钟还在空中嚣张的巨型闪电被狂风带走，阳光重获新生，透过仍旧以数百公里速度移动的气流，逐渐填满了酒店套房里的每一个角落。从帕芙拉看上去，太阳不那么亮，但却不给人难受的昏暗感，反之，在这云雾缭绕的大环境中，这阳光有着别样的美感，威严，优雅，大气，使得这流云世界仿若神庭。

    漂亮，的确，这就是钱能买来的享受。虽星际联盟试图将各国货币转换为通用的信用点计量法，可这并不意味着各国已经摆脱了资本主义的低级趣味进入高质量乌托邦时代。这种转换对社会构成和生活规则影响很，大家依旧把信用点看成叫法不同的用起来更方便的钱，一些国家甚至保留了旧货币制度。

    离执行统合部差距真是不呢。光逝时不时就会这么想。执行统合部的乌托邦社会简直是梦幻，即便是他这样的批判主义者也无话可。每一个人都为了理想和集团利益而奋斗，没有等级差距，没有利益上的分歧，没有豪宅，也没有豪车……要不是执行统合部禁止直接的精神联网技术——当然他们有这技术——他们估计会升华成另一个次元的生物吧。

    起来，哈维教官他们到底走到什么地方了？可能早就不在这个超星系团了吧？不，也许都离开了可观测宇宙也不定。在光逝离开时，执行统合部的传送技术已经从空间折叠跃迁和曲速航行技术发展至维度移动水准，简单来讲就是利用高维空间的时空法则使自身直接“存在于”目的地的方法，也是无限曲速技术和量子技术的一种终极体现，超过现在星际联盟中平均水准上千年。

    等等……光逝只觉得脑袋里闪过点什么，仓促间没抓住。他现在坐在一间不知道多少个平方米的双层豪华套房的大幅落地窗前，端着一杯先冲了茶叶，又用净水机净化了一遍后得到的……嗯……冲过茶的白开水，然后，思考。至于其他人，比丽居金在破解档案的最后部分，宫夜出去转悠了，无忧无虑的奭葵躺在沙发上看一个脑残综艺节目，汐则在洗澡。

    到头来，似乎只有比丽居金和光逝在干活。

    光逝喝了一口冲过茶的白开水，滋润了一下喉咙，继续和记忆玩起了猫抓老鼠。他毫无疑问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这种情况下，关键词提醒法对他来是有效的。他先在脑海里想了几个词，然后又列举出更详细的词来刺激大脑。政治，不是；医学，不是；物理？也许。经典力学？可能。天体物理学？有一点……伊莱莎？

    就是这个。他想起了伊莱莎，想起了伊莱莎的一节天体物理学课，想起了那一节课上的黑板上的一幅图像，名字叫：超星系团核心及其引力状态图。他一直对宇宙能量和天体物理学感兴趣，再加之境界守卫超乎常人的脑力，他记得也比较清楚。

    符合，肯定符合，那些数字与他之前在酒店飞船上看到的那些数字有极高的相似度。可从常理上来，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超星系团的核心。也许是自己太久不用那些知识所以记忆错乱了？

    “我把已经破译的数据发回给了你们的情报局。”比丽居金在他思考告一段落时出现在身后。

    “然后呢？”

    “你们的人很有效率，已经把调查结果发给我了。”蛇发人清清嗓子，看着左臂上的全息图像汇报道，“经过交叉对比，你们的人发现这个……”她显然对识别书面的艾隆纳耶人名字有困难，“赫尔奇的公司在从事与萨瓦迪安人的交易中，一部分货物记录有所缺失，似乎是逃过了海关检查，通过非法交易流入黑市，之后就不知所踪。”

    “这对事件完全没有帮助。”能这么快回馈结果估计是因为蓝羽他们开始了对劳诺家族的商业审查吧。

    “他们还提供了一个名字，塔里昂·风瞳·杨。”

    “那是谁。”光逝问。

    “一个在维尔特星域快速崛起的黑市商人。”

    “黑市每天都有商人一发成名，也有人被爆·菊·花。这个名字的依据是？”

    “我不知道这个理由有没有服力：他是唯一一个该星域内在伊休那没有登陆记录的商人。”比丽居金转述道，“这很可疑吗？”

    “是，但这实在是太显眼了。”光逝，“伊休那是七大氏族……呃……合众国的经济心脏，阳光世界和黑暗世界的经济巨头都聚集在那里。任何一个做大到足够引起关注的走私者都有各种理由去伊休那，例如拜会更高层的黑市老大，与阳光世界建立经济联系等等。甚至有一个从没登陆过伊休那的商人不可能是一个合格的商人的法。我怀疑这个塔里昂和我们调查的事情有密切联系，不过无论如何，他会是个有拜访价值的人，我记下了。”

    “是吗？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那好吧。”比丽居金虽是别国特工，却基本没有独立行动的权力和能力，毕竟她的任务牵扯到的东西太复杂，“我们什么时候去？”

    “取决于我什么时候想。”光逝看比丽居金面部肌肉逐渐凝固，又立刻改口：“开玩笑啦，我只是在等当局的报告，一份有关本地药物临床试验记录的报告。”

    “有什么用？”

    “没有用，我只是特别想看到这么一份报告。”

    比丽居金识趣的转身离开，她是个聪明人，即便没有其他人警告，她也快速学会了和光逝的相处之道。

    落地窗前又只剩下光逝一人喝着冲过茶的白开水眺望金光朦胧的高速云海，脑袋里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被泡澡中的汐强制删除。他还在等一份报告，那就是城市规划报告。在父母被杀的时候他还太，根本记不住家在什么地方。他不方便询问当地官员他要找什么，于是只能要一份城建记录来尝试能不能自己找出父母的住所。其实问了也不会有答案，因为光逝很清楚自己的父母处于执行统合部的监控保护中，连当时权势滔天的共济会都找不到半根毛，这些地方官怎么可能知道哪儿住了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

    他有点兴奋，有点害怕，还有点伤感。他想搞清楚自己到底算什么生物，不同个体间又有怎么样的关联。可答案如果不是他希望的那样又怎么办？他之所以现在对汐和滢的态度要平缓一些不只是经历了克隆人事件的打击，很大程度上还因为他并不知道答案。如果，他真的只是彩璃产生的一个自我防御人格，随时会随风消散，那又怎么办？

    这很有可能。第一，他不能和彩璃分开；第二，他的思想会受汐和滢的干涉，但他不能在未融为一体时逆向读取她们的记忆或左右她们的思维；第三，当他转变彩璃的时候，他真的觉得非常非常的舒服，有一种劳累过后泡温泉的感觉，这种舒适让他相当惊恐。

    “杯子会碎的。”糯软甜美的声音在一侧柔柔响起，名为汐的个体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缓解了他慢慢施加在杯子上的力量，“怎么了？”

    其实，汐不需要光逝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她大部分情况下会根据光逝所的话来做出反应，而不是她直接读取到的内容。滢虽更为特立独行，这点也和汐一样。另外，一些重要的主观思想她俩也从来不做哪怕一丁点干涉。维持光逝精神状态稳定需要十倍的心，任何一点错误都可能让他感觉到冒犯和受威胁，进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就像哄孩子一样。不过孩子不开心了只是大哭大闹和发怒，用新玩具就能摆平，而光逝就不那么好安抚了。他甚至不会发怒，汐有的时候觉得光逝如果能在不开心时能幼稚的发怒对她来讲都是一种解脱。

    他是来自地狱的三头疯狗，必须用链子拴着他，但绝对不能让他感觉到这是在控制他。要知道世界上没有栓得住他的链子，借链子引导他才是正确的方法，绷紧链子纯属自取灭亡。

    “没什么，就是腿疼。”光逝看了她一眼，答道。

    “情况很糟吗？”

    “在你打断我的思考前还没那么糟。”光逝取过纯金属的沉重拐杖，咚的站了起来。屁股下的摇椅因解除极限负重状态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现在，他的注意力真的转移到了腿上。他的身体出了一点问题，可他尚且还不知道原因。

    正在这时，光逝的万用手环向他的大脑发送了一个通讯链接请求的电子脉冲，是宫夜。

    “你最好有给我打电话的充足理由。”光逝用威胁口吻开始了谈话。

    “我……我觉得我看见了克里蒙特。”宫夜低声，“在十七楼的按摩服务服务服务服务中心。”

    光逝吹了声口哨，像是在唤狗，一秒后，奭葵以比狗快得多的速度出现在他身边。“干得好，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爱你，盯着他。”光逝完看向了奭葵，又用拐杖拍了拍汐的屁股，“你们这两条笨狗还在等什么，十七楼，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