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向黎明》 第57章 星舰天降

    光逝没有在敌人的尸体前徘徊太久，而是迅速抽身来到坦克旁。哈格里的死说不定对叛军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对眼前的机器人军团可能没什么影响，它们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们仍在尝试摧毁这辆坦克，而冰蝶也从容不迫地应对这些软弱的攻击，并用炮和并联机枪将它们撕碎。

    光逝爬进炮塔，克里蒙特正不知所措地抱着玛姬。他显然认出了这个引起这所有一系列麻烦的女人，见光逝现身，正要说话，却被光逝竖起一根手指打断。克里蒙特从未见过光逝露出那样毋庸置疑的的表情，直觉让他将所有疑问都咬碎咽下。光逝抱起浔川霞，将她正面朝上放平，撕开已经破破烂烂的灰鲭鲨作战服，露出正片胸膛和腹部。他的右手食指从她咽喉处向下摸索，不消片刻，浔川霞浑身浮现散着鲜艳红光的脉络。

    这是先驱装甲，冰蝶虽说无缘亲密接触这套先进的装备，但仍旧学习了很多关于它的知识。“你在做什么？”她好奇道。

    “在一个重度昏迷的美少女身上揩油，看不出来么。”光逝讥讽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很快解释了他真正的用意：“停用先驱装甲。”

    “为什么，先驱装甲在维系她的生命。”冰蝶无法理解。

    “暂时是这样，没错，可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它就会直接从医疗仓变成焚化炉。”

    如果一名境界守卫的心脏停止跳动，先驱装甲就会自我毁灭，保证没有任何情报与科技流落敌人手中。现在危机还未解除，如果浔川霞不幸去世，带着一具尸体一起走可能会害死更多人。而先驱装甲属于超越科技，连联邦自己都不被允许直接研究，更别提留给叛军了，不毁掉的话风险实在是太高了。

    “把急救包给我。”光逝伸出手。不久前克里蒙特才在冰蝶的指示下用坦克内的医疗箱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急救包就在旁边，冰蝶飞快地抓起递给他。没有先驱装甲的帮助，在这种环境与条件下想救治一个受如此重伤之人，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这很有风险。”冰蝶委婉地提醒。她与浔川霞不熟，对国家和境界守卫也没什么归属感，但她并不希望浔川霞死，只可惜现在不是她想什么就是什么的时候。叛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投入更强大的战力来清缴他们，他们必须移动，然而目前这状况，坦克一开动起来，浔川霞必死无疑。

    “没什么风险，我马上就完事儿。”光逝的动作快得惊人，想要与死神竞速。

    “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她不会死。我是老大，不管什么乐子，我才有资格第一个去享受，其他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和我抢？”他稍微停顿了一秒，“即使是死亡也一样。”

    雷达上的警报吸引了冰蝶的注意力，新的一批机器人即将抵达，它们多半携带有重型武器，足够摧毁这辆坦克的武器。

    “去把僵尸脸拖上车。”光逝抢在她之前下令，“让卡西乌斯给汐发一个定位，然后找条路继续往下。”

    冰蝶看了看浔川霞，什么也没说。光逝的决断是正确的，她的迟疑并非质疑决策的合理性，只是出于感性对理性的抗拒。来到车外，卡西乌斯用遥控炮台掩护射击，冰蝶尽快冲到哈格里的尸体旁，拖着他沉重的身躯向坦克靠拢。冰蝶不若境界守卫那般强壮，又受了不轻的伤，这短短几步路走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用钢索将哈格里挂在炮塔旁。

    她回到炮塔，向卡西乌斯转达了光逝的命令，又重新回到炮位对付残存机器人。坦克于摇摇晃晃中再次开动，履带碾过机器人的尸体，更是加剧了这种晃动。冰蝶回头看了一眼，光逝依旧埋头处理浔川霞的伤势，没有了先驱装甲，浔川霞体内的电子元件也不再供能，无法判断她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卡西乌斯按照自己对叛军基地的理解寻找着通往更底层的道路。他知道光逝想找什么，因此也无需光逝多做吩咐。越往下，空间似乎越是开阔，十分钟后，他们所在的空间宽广得让他们乘坐的坦克如同一辆微缩玩具车。两下对立的墙面偶有一些粗大的光路无限延伸，使得整个空间充斥着一种朦胧荧光。如此庞大到恍惚的建筑令人想不通究竟有什么用途，即使是对于现在的联邦来说也要举国之力才能模仿。

    “这里究竟是哪儿？”冰蝶问卡西乌斯。

    “从没来过。”卡西乌斯说，“也从没听说过。”

    一直处理浔川霞伤势的光逝这还是头一次抬头，从损坏的逃生舱口望出去，若有所思。

    “你知道些什么吗？”冰蝶问。

    “不。”光逝摇头，“只是觉得这些建筑有点执行统合部的风格。”

    冰蝶大概回忆起她从照片上看见过的一些执行统合部工事建筑，确实有那么点意思。她想起以前听说过的很多有关执行统合部的阴谋论，总觉得有些相似。难道执行统合部真的被神级文明控制，开始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不……虽说很可疑，但自己现在好歹也算执行统合部势力的一部分，这么想实在是不太好。

    “似乎没个头。”卡西乌斯说，“我们都朝着一个方向开了好久了。”

    “那就停车，是时候僵尸脸派上点用场了。”光逝说，“小雏鸡，检查僵尸脸盔甲的能源系统，我赌一百点，它能像能量装甲的核心那样被引爆。”

    “就算是真的，那效果也远远不及一枚核弹，即使它没有反应棒。”冰蝶说，“可以试试把坦克上剩余的炮弹都绑在僵尸脸身上，也许能稍微有所不同。”

    “嗯，就这么办。”

    冰蝶弄没了核弹，那负责造一枚新炸弹的重任就落在她肩上。原以为僵尸脸的盔甲会很难搞定，没成想冰蝶两三下就撬开了外壳。它的制作工艺十分粗糙，大量电线和传输管都暴露在外，穿在身上怕是很不舒服。顺着那些电路的指示，冰蝶也很快找到了像是电池的东西。“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反应堆。”冰蝶高声通知坦克内的光逝，“大概就是一根燃料棒。”

    “肯定会有用，不然当时僵尸脸不会那么紧张。”光逝倒是不怎么担心，“把你能找到的能爆炸的东西绑到一起，然后直接扔下去。”

    “扔下去？”

    “是的，扔下去，看看有什么反应，就这么简单。”

    冰蝶抱怨的咕哝两句，从克里蒙特那里接过一发发炮弹，着手将它们串起来。她拖着这串史上最不美观的手工链，走到人造绝壁边缘。它光滑而平整，连蚊子在上面都站不住脚。冰蝶喘了两口气，用力将手制炸弹扔出——

    然后它消失了。

    “什么鬼玩意儿？”冰蝶不由得尖叫一声。

    “怎么了？”卡西乌斯从驾驶舱探出头。

    “它消失了！”

    “什么消失了。”

    “还能是什么，足够把十辆坦克炸上天的炸弹。”冰蝶跳上坦克，对光逝重复道，“它不见了。”

    光逝没有马上回话。他剪断了缠在浔川霞身上的无菌绷带，打了个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借着外面的光线，冰蝶这才看清他苍白的脸色和豆大的汗珠。除了极个别情况，境界守卫几乎不排汗。

    “我听见了。”他压抑住声音里的疲惫，“炸弹消失了。”

    突然，天与地都猛烈晃动起来，坦克在冰蝶面前生生跳起了好一米高，然后重新摔回地面。冰蝶自己更是好不到哪去，全靠抓着哈格里的尸体才没被甩飞。隆隆巨响从天而降，简直就像小行星撞击这个星球带来了世界末日。但这里耸立的绝壁不为所动，连灯光都没一丝一毫的颤栗。

    是因为自己扔出的那枚炸弹吗？冰蝶心想，竟然能有这般威力？

    剧震并非只有一波，第二波很快到来，同样的猛烈，同样的撼天动地。冰蝶还没来得及爬进炮塔，屁股还挂在外面。她只能死死抓住一个固定物，等待危机过去。

    但危机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快就退出舞台。第三，第四波震动相继发生，第一次的，绝壁之上的光路出现了些许动摇。冰蝶扭头看了看，猛地发觉坦克在震动中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悬崖边缘。

    “要，要掉下去了！往前开一点！”她大喊，但卡西乌斯并没有听见，或许他听见了，只是无计可施，因为第五次震动马上就发生了。

    先是后边的两组履带离开的地面，坦克无助地向下滑。卡西乌斯猛踩油门，引擎轰鸣，履带飞转，却无法阻止这一趋势。

    他们最终还是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