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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阿宁跟随队校医一起返回临时集合地点。
总教大人没说话,两人谁也不敢擅自带那名新生返回驻军基地,只能就着眼下天寒地冻的环境在雪地里给他检查伤情。
洛茵帝国崇尚军事与武力至今,“暴力治学”其实早就成了各个军校内不成文的传统。一般来说,教官罚学生,高级罚低级,只要理由充分,那么在惩罚措施不过分逾矩的情况下,这些都是被默许的行为。
来之前校医已经大概了解了情况,知道伤处有两个位置。他检查过恩佐的脊背,确定脊骨没有严重损伤,然后示意阿宁帮忙,把人翻过来处理脱臼的手臂,整个过程快速而沉默。
奥斯汀脸颊冻得通红,额头挂着层疼出来的冷汗,在关节归位的瞬间狠狠拧了下眉头,但一声也没吭出来。
阿宁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戏谑道:“小朋友,在特殊战术这个专业,以貌取人是不对的,这回长记性了?”
闻言,奥斯汀不置可否,侧头冷冷看向阿宁,也不说话,像是要用眼神把他吃了。
这类心高气傲的官二代在军校里遍地都是,无非是块倔脾气的硬骨头,阿宁不跟他计较,十分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然后将声音压得更低,说:“等你有机会进了情报部,你就会发现那里只有两种人。”
当着奥斯汀的面,阿宁挑起一根手指,意味深长道:“第一种是其貌不扬的,必须确保大众化到让人记不清楚他的模样,即使面对面打过交道,也不能在对方脑内留下任何的清晰印象。这类人通常会担任浅层渗透工作,不会深入目标内部,而是从外围那些三教九流的对象手里打探基本消息,为第二类人奠定基础。”
“至于这第二类嘛,”他挑起第二根手指,同时朝苏逝川地方向扬了扬下巴,不说反问,“好看不?”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位总教确实长相出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连动手也会下意识的礼让三分,这也是第一下出手只抓领口,而没有照脸招呼的原因。奥斯汀依然不说话,却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阿宁拆开包消毒棉,替讨了打的小朋友擦拭嘴角的血迹,边擦边说:“那类蛇蝎美人是情报部的暗器,锋利无比,专盯要害,可以深入虎穴,杀人于无形,最后在舔着刀刃上的血,全身而退。”
三言两语间,伤处处理完毕,阿宁扔掉消毒棉,朝校医挥挥手,示意可以走了。
待对方走后,他把奥斯汀从地上拎小鸡似的拉起来,很没架子地掸了掸对方斗篷上的雪沫,又道:“总教没直接废了你已经是很客气了,赶紧过去道个歉,不然你小子就只能收拾东西回家找爸爸去了。”
仿佛是被某个词汇触碰了逆鳞,奥斯汀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无比,却难得没再执拗,一步一踉跄地朝苏逝川走了过去。
不远处,背对二人的少将大人抬腕扫了眼通讯器——眼下比预定计划耽误了十分钟,临行前两人有过初步定位,苏逝川把唱白脸的机会让给了阿宁,自己则坐稳冷血总教的位置。
只不过这个阿宁废话太多,一个温情牌明显打得出格了。
在他旁边,雪橇犬得意忘形地摇尾巴,在心里放肆嘲笑:蛇蝎美人哈哈哈哈!
苏逝川垂眸斜睨一眼,十七打了个突,尾巴灰溜溜地僵住了。
一人一狗身后,奥斯汀停下脚步,余光不自在地扫了眼附近的新生们。他吞了口唾沫,在强烈的自尊心作祟下,总觉得这声道歉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强迫他屈服的是那句“回家”的威胁,这总教官在他眼里依然是个嚣张又暴力的混蛋!
就在这时,面前的男人终于转过身,用那双冰冷而含笑的眼注视着他。
喉结滚动,视线交错的刹那,奥斯汀又回忆起两人先前短短数秒的交锋,以及对方身上那种前一秒还不动声色,后一秒却仿佛雷霆万钧的凛冽气场。扪心自问,他当然期待自己能有个出类拔萃的老师,然后再享受若干年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反制快感。
“怎么样,”这小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完全没一点懂得收敛情绪的灵性,苏逝川看得清明却没有点破,等不到对方开口,他反而先说话了,“考虑好了?”
奥斯汀缓了口气,有意将视线下移几度不去与对方对视,低声道:“刚才冒犯了,还希望苏教不要放在心上。”话闭,他顿了顿,像是犹豫良久过后终于笃定决心,奥斯汀抬眸重新迎上苏逝川的眼睛,音量提高,一字一顿道,“但是我不会认同您的做法,在加试开始前,希望您能给出令人信服的理由,而不是单方面专|制的‘您说了算’。”
“有骨气,”苏逝川轻描淡写地评价,“你先回队。”
待他说完,奥斯汀也不再多说,最后一句话既是心声也算为自己挽回了一点面子。他绕过方阵,在末尾找地方站定,侧头瞥了一眼那位早有耳闻的三皇子殿下,眸光轻蔑,挺不屑地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或许是感受到了一丝敌意,西法若有所感地偏过头,眉梢轻挑,促狭的眼尾略微扬起。奥斯汀觉得这人的眼神比那位总教还让人不舒服,那股嫌弃感更胜,但碍于身份,他自然不方便表露出太多。
西法不甚明显地勾了勾嘴角,嘴唇不动,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被逝川教训的感觉怎么样?”
奥斯汀眉毛动了动,从这句话里听出端倪,登时恍然,心说这殿下果然是走后门进来的,听上去还跟总教关系不错。
“你们认识?”他问。
西法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眼睫抬起,视线又黏回某人身上,笑道:“睡过,熟得很。”
奥斯汀:“……”
这混蛋说出来的话简直比总教宣布三项考核成绩全部作废还让人震惊!
就没一个正常的!
他正过脸,目不斜视地盯着前一位新生的后脑勺,打算当做没听见,强制终止这种离奇的对话。
都是疯子!
与此同时,苏逝川再次转身面向新生们,阿宁则站在他斜后方半步的位置。
经过方才的小插曲,短暂失踪的心理素质已然归位,“以貌取人”得出的错误被实力悍然纠正,新生心里都有了一个鲜明的概念,那就是总教官虽然看着是个“花瓶”,但这支赏心悦目的花瓶却有能耐把人砸死,挑衅不得。
有时候年轻人会更遵循自然法则,懂得服软和听话。
苏逝川对现状非常满意,静了半晌,便重新开口,淡淡道:“在三周以前,我已经把加试的相关策划以书面形式提交给了军校高层,并且获得了康纳校长本人的批示,所以才吩咐驾驶员把你们空投至此。”
“临时增加这场加试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帝国和联盟两方交火日益频繁,军部迫切需要有能力的新鲜血液,所以要求军校方面压缩培训周期,等待你们的将不再是七年教学制。”
“可能是两年,也可能是三年,你们会在基础还远远不够扎实的情况下强行毕业,然后披挂上阵。而据最新统计显示,去年情报部新任特工的牺牲率超过了50%。”
“五十人太多了,我无法保证在短时间教会你们每一个人绝对有效的自保技巧,我也没有能力将你们全部培养成可以独当一面的优秀特工。特殊战术不同于其他专业,可以通过三项考核的人未必可以胜任特工的身份,并不是说你们不够优秀,只是不够适合。”
说到这里,他认真扫视过整个方阵,声音轻缓却坚定:“我培养学生,不是为了让他们去送死的。”
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苏逝川的神色变得轻松起来,眸底重新浮上笑意。
“第二,我这个人比较自我,我不相信别人的眼光,不需要推送的举荐,我只要三天后可以完成任务,并且准时抵达军校的人。”话音没落,他抬起右臂,像新生展示夹在指缝间的两枚呼叫器。
那是背包里的物品之一,在大规模军演或者定向越野时会发放给参与者,用于在特殊情况下请求救援,但触发同时往往也意味着放弃。
苏逝川手中的两枚呼叫器构造完全一样,差别仅在于底座的金属材质呈现出了黑白两种不同的颜色。
在注意到这处细节的一瞬间,新生们或多或少可以猜到这场加试的真正内容——是特工训练中常见的“争夺游戏”。
虽然名为游戏,但游戏规则却相当残酷,跟军校其他专业所宣扬的“团队精神”或是“生死搭档”更是大相径庭。
“争夺游戏”是给未来特工上的第一节课,目的是教会他们“不信任”和“自相残杀”。此时众人身后的林地已经不再是林地,那是一个真正的演练场,定向越野不过是个噱头,三天后能抵达军校的不是优秀学员,而是幸存者。
“现在有五十个这样的呼叫器,黑白各半。”苏逝川道,“我要求返回军校的人至少携有其中的一对,至多不设上限,但各位必须注意的是,最终我只会录取手中通讯器最多的前十二人。”
此话一出,新生之中难免出现了一丝骚动。
这规则比普通的“争夺游戏”更加苛刻,原本以为只是淘汰半数的新生登时紧张起来,他只要取通讯器最多的前十二人,这意味着争夺很有可能会持续到游戏的最后一刻。
“你们可以组队,也可以单独行动,基地驻军会在未来七十二小时内时刻关注林地的情况,会及时救援出触发呼叫器的人,所以理论上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苏逝川加重了“理论上”这几个字的读音,然后笑了。
那笑容莫名透着股邪性,生生把新生们给看毛了。
“什么意思?难不成驻军还能见死不救?”方阵最后,奥斯汀低声调侃了一句,“故弄玄虚。”
“是你没理解。”西法耐心纠正,“在这场游戏里,呼叫器既可以求救,同时也是获得入校资格的凭证,排除非人为因素的影响,你觉得你会在什么情况下触发那玩意儿?”
奥斯汀怔了怔,紧接着眉心一点一点拧起来。
西法道:“在场的五十人里,为了留下,每个人都会不遗余力地寻找猎物。当你成为了别人手中的猎物,呼叫器被夺走,那样一来按与不按的主动权恐怕就掌握在了猎手手里,而猎手没有理由去悲悯猎物。”
“得不到求救信号,驻军也是无能为力的。”
解释完,三殿下默默掂量过这条隐藏规则,心说这位道貌岸然的少将大人不光床上花样多,执教起来也是一肚子坏水啊。
这就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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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理解?
智慧生物的感情无法用程序完全模拟,就算“十七”是高级智能体,具备远超人类的分析和运算能力,然而对于那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物,他也做不到一比一的感同身受。
况且尤纳斯博士将他创造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协助苏逝川完成“狩猎计划”。
智能体没有“私心”,他的芯片里只装了一位必须效忠的主人。
十七看着苏逝川,很识趣的没有把这个答案说出来。
苏逝川面色平和,见状毫不意外地笑着摇摇头,举步上前。错身而过时,他起手搭上十七一侧的肩膀,很随意地握了握:“你在这儿等我。”说完,便直接朝行宫后门走去。
十七怔了一下,下意识去解读这个在系统看来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小动作,然后匆忙转身过去。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把人叫停,只是目送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洒满月光的白花树下。
奇怪的碳基生命体……小十七默默腹诽,结果这腹诽还没过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核心处理器瞬间蒙逼,紧接着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为什么主人的情绪和行为都解析不了?
该不会因为自己是个程序存在bug的残次品吧?
可尤纳斯博士为什么让一个残次品协助完成计划?
难道说真的是时间太紧随便造的……么?!
嘤!
小十七的玻璃cpu顿时碎了一地。
当然,更难理解的还是要数身为高级智能体的他,在苏醒以后接受的第一条命令竟然是“在窗根底下等主人约炮”。
简直匪夷所思!
十七暂时忘记瑕疵品的事,重新陷入了新一轮的自我怀疑,这行为作风实在跟数据库里面录入的不太一样,自己可能跟了个假主人!
同一时间,行宫三层。
苏逝川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站定,起手敲了敲门板。
不消片刻,里面有了动静,一个男声慢条斯理地响起,那人说:“进来吧,门没锁。”
那声音听上去还有醉意,这一路回来酒都没醒,想来也知道刚才是没少喝的,也难怪“上次”那么不禁打,一着地就晕了,原来是因为喝多了,并不是让他给摔的。
这么一想,苏逝川不禁又有点想笑。
有时候亲身经历未必能看得真切,尤其是对于身处被追逐位置的人来说。因为骄傲和不屑,他从没有回过头去看看的理由,因此错过了很多——至少,他错过了那个时候的西法·特兰泽。
好久不见。
他用一种温柔的心境描摹过这个特别的词,旋开门把,轻轻一推。
苏逝川一愣,眼睛旋即眯起来。
走廊内的月光逸散进去,在地板上形成了一条减弱的光带。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站在相对亮堂的入口处,眸光状似无意地滑入门缝之后的一片黑暗。短短几秒过后,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淡定,却在心底十分了然地笑了一下。
这小混蛋,醉成那样竟然还有心思玩这种*游戏,不是找死么?
苏逝川简直要被气笑了。
那间卧房此时犹如一座不怀好意的牢笼,房门大敞,而作为预期猎物的少将大人则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番领口并不存在的褶皱,然后收起牧羊犬的尾巴,像小白兔一样从容不迫地自投罗网了。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门板在身后闭合。
隔绝了月色,卧房内最后一点自然光消失,周围彻底暗了下来。
苏逝川轻车熟路地绕开几处陈设,走进房间深处,配合着躲藏在某处伺机行动的大尾巴狼,微带讶异地唤了声:“殿下?”
仿佛是对这句试探的回应,一股若有似无的熏苔香恍然出现在身后,像生了触手般缠绕上来。
对方似乎刚洗过澡,除了香水之外,他身上还有种清新好闻的水汽。那股水汽渗入衣料,将暧昧的湿热感推向肌肤,苏逝川几乎是在那人贴上来的同时下意识绷紧了脊背,但又很快放松,任凭对方的两只手在自己身上不老实地摸来摸去。
只可惜,醉酒外加业务不熟练的三殿下总是不得要领,一颗领扣就把他给难住了。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少将大人?”
说这话时,西法埋头在苏逝川颈侧,唇瓣抿紧,有意硌了一下对方耳垂,是*也是为了缓解死活解不开纽扣的尴尬。
三殿下很郁闷,这帝*部的制服质量实在太好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苏逝川无声无息地扬起嘴角,果断起手捉住领口的那只手,十分嫌弃地摆到一边,然后径自解开了第一枚纽扣:“我姓苏,”他一颗一颗解下去,“叫苏逝川。”
“知道我是谁么?”西法意识不清,心想这美人虽然是个“假正经”,但本质还是非常善解人意的。
苏逝川轻描淡写地正色道:“您是三皇子殿下。”
“别叫得这么客气——”
西法吻住对方颈侧的一小片肌肤,唇舌并用,像是逗弄一般将那里吮吸得肿胀充血。与此同时,他一只手从男人敞开的衬衣前襟探了进去,目标明确地摸索到某个应激立起的部位,指腹轻捻,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起来。
“——不然我都不好意思继续了。”
“三殿下多虑了,”苏逝川说,“您只管随意。”
西法:“……”
太正经了!正经到完全不像是在假正经!
西法皱了皱眉,总感觉今天晚上约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以至于人生第一炮的开启方式都不太对劲了。
注意到对方的动作停下,苏逝川气定神闲地转过身,于黑暗中迎上对方的视线,一本正经地戏谑道:“述属下直言,以三殿下的手法来看,好像是第一次啊?”
男人的嗓音温润干净,隐隐透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在里面,像是在调侃,跟认识以来那人展示出的那股清冷禁欲的气质有些违和。
房间里实在太暗了,西法无法想象对方此时的表情,被问得一时语塞,难免有种进退两难的尴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