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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想引起关注,苏逝川特意就近从一扇侧门带西法离开。
远离了宴会厅,四周瞬时安静,古老的皇宫仿佛沉睡了一般。双月殿各处配置有高精度的防护系统,由军部安全部门24小时监控,所以内部并没有太多的巡守禁军。
上一世,苏逝川是老皇帝钦定的皇储导师,在西塞继位后,他又因功勋晋封为王座前的第一骑士,全权负责皇城的安保,对内部结构掌握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防护系统的漏洞,所以这一路上特意挑选了监视盲区,以防止在视讯监测系统中留下自己的身影。
军部少将深夜与三皇子殿下返回行宫——想来也是一条足够被好事者调侃一番的谈资了,但这还不是重点。
如今苏逝川虽然还默默无名,可元帅遗孤的身份摆在了明面上,他不能轻易接近或是疏远某位皇室继承人。大皇子之死让帝国上下明白了一个道理,除非加冕登基尘埃落定,否则一切都没有定数,眼下所有人都知道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皇储继位几乎是指日可待的事。
帝位更迭,意味着整个帝国的派系结构将会进行一次彻底的洗牌。
现任位高权重的将级军官从属老皇帝旧部,虽然资历深厚,但未必会被新帝重用。毕竟那不是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而且羽翼丰满,根基又非常稳定,这种人忠心还好,假以时日一旦背叛,谁又能保证在洛茵帝国的对立面不会出现第二个自由联盟?
从古至今,但凡身居高位者就没有不多疑的。
苏逝川很了解未来那位新帝的性格,自然不会过早去触碰这枚逆鳞。
况且现在大格局已定,西塞已成皇储,他一个少将手中的权力有限,而想要往上爬就必须利用那人的青睐。
如果记忆没有发生偏差,那位野心勃勃的皇储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元帅之子”是个非常好的加持,它会让一切的走向看上去合乎历史,至少在情理上是这样的——这才是西塞主动拉拢,甚至亲自向皇帝举荐,要求由苏逝川出任皇导师一职最为重要的原因。
他只需要按兵不动,静候命运合辙而来。
想到这里,苏逝川下意识地侧头看向旁边,却在迎上对方视线后微微怔住。
“你总算注意到我了,”西法笑得眼睛弯起来,“不然我都要开始怀疑,我们今晚提前离场究竟是要做什么去的了。”
这话说得很含蓄,但暗示意味十足。
苏逝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想这家伙明明年少青涩,偏偏非要伪装出一副欢场老手的风流样,也难怪当初第一次见面会误会,结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他狠揍了一顿。
那时候苏逝川正直得不行,眼睛里揉不了一点沙子,而西法就是那粒欠抽落进他眼底的砂。
一个色|欲熏心,一个心高气傲,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可现在又算什么?
苏逝川觉得挺有意思。
——大概可以总结为不怀好意的大尾巴狼一不小心约到了一只披着羊皮的牧羊犬吧,最后到底是谁把谁吃掉还说不定呢。
“那殿下认为我们提前离场,是要去做什么的?”
说这话时,苏逝川的眉尾扬入额发,眼睛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形状。透窗而入的星辰光辉落进他眸底,将那对幽暗的眸镀上了一层细腻而颤动的蓝,里面盛着深沉却又隐隐散发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西法被这个意味不明笑容惊艳了一下,体内倏地腾起了一股没来由的躁动。
单从接触的这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看,他无疑是个清冷正派的人。可不知为什么,跟他对视时,西法又总有种暧昧不清的滑腻感,可能是因为对方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目光交汇,那含笑的眼分明就是在赤|裸裸地勾引,比任何*都更为致命!
真是妖孽,偏偏又披了张道貌岸然的皮……
看我不给你扒下来的。
这条走廊的某处可能存在有一扇没关紧的窗,让浸透了夜色的凉风吹了进来。
西法感觉脑子稍微清醒过来了一点,低头,眸光逡巡过身旁这位假正经美人一丝不苟的领口,笑道:“深更半夜,孤男寡男,反正肯定不是去谈人生理想的,少将大人觉得呢?”
“听起来,三殿下似乎经验丰富?”苏逝川斜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
“等会儿你试过就知道了。”西法兜了个圈子,十分狡猾地接话道。
然而事实却是——
试过就知道了个淡!意识模糊的三殿下难得有点紧张。
刚才跟几个死党喝多了,酒精这种罪恶的液体磨灭了尊卑高低,一群身经百战的二世祖起哄,非要去找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回来给好不容易成年了的三殿下开个苞。
西法年纪虽小,但身份摆在那里,是这群贵族纨绔头儿,怎么忍得了被人调侃这个?于是当即脚下踩云似的就晃进了宴会厅。眼下这美人是约上了,可作为一个“只有理论储备,毫无实战经验”的“小朋友”,床上露怯这种事,光是想想都觉得好丢人啊!
而更加要命的是,对方貌似才是那个“真·经验丰富”的。
两人从后门出了举行晚宴的侧殿,途经皇城西北角的一座后花园。
这里分布有不少喷泉景观,空气中的湿度很大,西法被吸饱水分的夜风一吹,顿时觉得头更疼了,赶紧扶住额角定了定神,再睁眼一看面前景物,忽然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我听晚宴的侍者说,你是军部新上任的少将。”西法的嗓音还带着醉酒过后特有的重音,听起来低沉而又性感,但条理明显是清晰了不少,“那应该是第一次进双月殿,怎么会这么了解我行宫的位置?”
“三殿下多虑了。”苏逝川解释得漫不经心,“属下只知道怎么出刚才那座侧殿,至于您的行宫要怎么走,难道不是您在带路么?”
两人并肩,也说不好是谁在带谁,自然而然就走到这儿了。
西法脑子里七荤八素,连对方名字都没记住,这一路上净顾着欣赏人生约到的第一位“炮|友”,顺带思索等下怎么才能伪装得不那么像“小朋友”,哪儿还顾得上别的?
那种轻车熟路的感觉很模糊,很有可能是因为对方表现得实在太淡定了。
这叫约炮么?
约炮就是两个人在后花园里吹着冷风晒星星?
当然,目前来说晒星星只是因为还没到地方,但——理论上还是应该更丰富一些才对吧?!没有勾人心痒的甜言蜜语,没有热情如火的擦边互动,一直都是你问我答,“你偷瞄,我就淡定自若的放任你偷瞄”……
这剧本怎么好像拿错了?
那一刻,并不十分资深的小色魔殿下不禁对人生产生了一丝怀疑。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来到三殿下行宫后。
西法从小到大成天鬼混,行为难免出格,但作为皇室继承人,老皇帝尚在,他也就不太方便当着旁人的面公然带个少将回来睡了,这一点就算他自己不怕死,也得为对方的前程考虑考虑,毕竟传出去不好听。
于是两人交换了通讯器id,苏逝川自觉留在外面等,西法则率先进去,找个理由好遣散里面等他回来的佣人们。
白帝星四季分明,首都又选在了气候最好的经纬区域上。
此时正值初秋,气温有所下降,却又不至于令人感到寒冷。有风从黑暗中穿过,吹得苏逝川头顶的一树白花沙沙作响。那种花长得很特别,花蕾形如一颗吹弹可破的绒球,被风一吹,衔接着种子的花瓣便会像雪一样随风飘落下来。
苏逝川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目光透过日渐稀疏的枝丫,下意识滑向三层的落地窗。
“主人,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十七按捺不住,不禁开口询问。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苏逝川如实回答,“十七,你不用试图去分析我今晚的行为,就当它是肾上腺素提升之后造成的一次冲动,也不用试图去纠正我,因为我不想压抑这次冲动。”
十七瞄了他一眼,弱弱地说:“您的肾上腺素水平稳定,这不是冲动,不要欺负智能体没有肾上腺。”
苏逝川将耳钉取下,十七领会了主人的意思,化回人形。苏逝川伸手拍上他的肩膀,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心平气和道:“我已经克制束缚了自己太久,我能预感到今后需要更加的克制和束缚,所以想要失控一次,也是仅此一次,我向你保证。”
这个人确实太压抑了,十七敏感地想,他口口声声说这是“冲动”,是“失控”,可他的心率和脑波无一不表明他是百分百镇定的。
“您的心里有很多事。”这话一脱口,十七蓦地反应过来,又十分心虚地补充,“我没有窥探您的思维,但也可以感觉得到。”
“你说得对。”苏逝川朝他笑了笑,“尤纳斯博士是个天才,他做到了分离高级生命体的*和灵魂,让我有幸经历了别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想象的事。”
十七不明所以:“这其中有什么逻辑联系?”
“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依靠数据去分析,‘逻辑’只是一个相对严谨的概念。”苏逝川注视着他的眼睛,“就好像我今晚所做的一切,在你看来可能是不理智的,是对今后没有帮助的,但在我看来它意义非常。”
十七皱了皱眉。
苏逝川道:“这是一道需要结合‘过去’才能得出答案的命题,我在奖赏,也在补偿。你不了解那时的细节,但是现在可以明确知道的是,我没有时间再去重来一次那种被追逐的游戏,心境不同了。我只是——”
他顿了顿,因为手腕上的通讯器震了一下。
苏逝川抬腕点开光屏上的未读讯息,垂眸扫了眼那行“做出邀请”的轻佻文字,缓缓开口:“我只是想看到他心满意足的样子……仅此而已。”
“十七,我只是个凡人,在完成任务以前,出于私心,我想先完成自己的心意,你理解了么?”
——inued
随后两人分开,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
返回驻军基地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苏逝川知道避嫌,特意从岗哨薄弱的死角翻墙进入,绕开了所有监控,无声无息地回了临时宿舍。
基地军官提供给他们的休息地点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建筑,位于整座基地最靠里的清净位置,外表采用统一的雪地涂装,内部则布置的干净整洁,上层住人,下层按功能隔离出了会议厅、接待厅和监控室。
这趟加试的随行人员除阿宁之外,还有苏逝川向康纳借调的七人,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全员在岗,监控新人们的动向。
苏逝川进屋以后快速冲了个澡,重新换回军服正装,他没有下楼去监控室,而是单独给阿宁发了个信息,把人叫了上来。
不消片刻,门被敲响。
苏逝川盯着光脑屏幕上显示有姓名和坐标的追踪光点,淡淡回了句:“请进。”
得到许可,阿宁推门进来,将一杯现煮的红茶搁在总教手边。他没急于开口,目光状似无意地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注意到,雪橇犬没回来。阿宁心里有数,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于是十分低调地又看回总教,笑着说:“基地条件差,苏教休息得怎么样?”
“还可以,”苏逝川客气道,“辛苦你们了。”
作为加试监考,监控室里面的人肯定是不能合眼的。
“熬几天没什么,都习惯了。”阿宁一夜未睡,脸上看不出半分疲态,那双翡翠色的眼睛依然神采奕奕,说完便静静注视着苏逝川,等着听接下来的吩咐。
苏逝川端起茶杯喝茶,随手点开屏幕上的一枚光点查看实景情况。
那是一个单独行动的男生,备注信息显示他已经获得了一枚呼叫器,现在人正躲在灌木后,匕首半露,准备伏击一个背对他取水的年轻姑娘。但最有意思的是,那姑娘旁边的备注信息显示她身上竟然装了六枚呼叫器!
要知道加试开始还不足24小时,斩获五枚呼叫器意味着什么这根本不言而喻。
苏逝川眉心浅蹙,调整主视角,将画面切换到姑娘的正面。
她蹲下取水的姿势很专业,只有一条承重腿弯曲,脊背自然下躬,整个人乍一看毫无戒备,其实每一部分都是蓄势待发的。
很显然,她清楚身后有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这人是谁?”苏逝川道。
“正要向您汇报。”阿宁边说边打开光脑,放平后推到苏逝川面前。
屏幕上显示有一份数据实时变更的表格,上面详细记录有每位新生的情况,按持有呼叫器的数量自上而下排列,已经出局的人名字置灰,位于最下面。
苏逝川注意到排在第一位的新生,名字很特别,叫极月,似乎并没有姓。
阿宁抬腕看通讯器,说:“截止到上一个整点,据最新统计显示已经有十八人出局,这个人数比我们当初预计得要高了不少,说明新人的素质确实不错。苏教,你一下砍掉了绝大多数,实在有点便宜别的专业了。”
他提到了此前隐瞒新生们的一个决定,那就是没能通过加试的人其实不会被遣送回家,而是在参考个人意愿后转入同届的其他专业。
“能留下的总归是最好的,我们不亏。”苏逝川说。
“这倒也是。”阿宁笑笑,继续道,“被淘汰的十八人中有三人据说是遭到了野兽袭击,呼叫器下落不明,是监考根据追踪定位救回来的。剩下十五枚呼叫器分散在六名新人手里,您看到的姑娘叫极月,是目前持有呼叫器最多的人。”
闻言,苏逝川抬头看他,似笑非笑道:“看起来不错?”
“特别能打。”阿宁由衷感慨,“她一整晚都没有休息,徒步横向穿越了几百公里的林地区域,夜袭五组,还撂倒了几头外出猎食的狼,您是没看见,那些狼死得可惨了。”说到这儿阿宁不禁啧啧摇头,目光落回实景监控的画面上,“我擅自调查过这姑娘的出身,发现她来自帝都远郊的一家旧教堂,好像是被那里的修女收养的孩子。”
苏逝川平平“嗯”了一声,吩咐道:“等空了再去查查那些修女,看看是信什么的,竟然能培养出这种身手的新人。”
“是。”阿宁朝苏逝川欠身,眼珠略略一转,揣摩着对方的深意,试探道,“您是觉得这人不能留?”
“身手不错,但心机太浅。”画面中的两人新人已然交手,苏逝川关了监控,简言说,“等加试结束推荐去陆战队吧,她适合那里。”
阿宁点点头,静了半晌,又问:“那她手里的呼叫器?”
这话问得隐晦,翻译过来的意思其实是,您打算怎么让她出局?
苏逝川没正面回答,而是取出三枚呼叫器搁在桌面上,说:“野外不确定性大,新人屡次遭遇野兽袭击,总会有运气不好的时候。”
阿宁盯着那三枚本应该“下落不明”的呼叫器,心领神会道:“您说得是。”
那头在林地里流窜的野兽效率奇高,不到傍晚,名叫极月的新人就被监考带回了驻军基地。
苏逝川作为总教官难得亲自迎接,在基地提供的学生宿舍前见到了那个小姑娘。阿宁跟在他身边,因为预先知道结果,所以他一下午都在关注极月的情况,自然是全程目睹了她被雪地灰狼袭击的过程。
这次共有五人丧失资格,跟另外四名垂头丧气的新人相比,极月的冷静很容易让她脱颖而出,显得过分理智成熟。
她的长相算不上惊艳,黑发黑眼,五官端正,但没有明显特征,从特工的角度来说这是一张非常适合易容的脸。她的身量比普通女性稍高一些,目测超过了一米七,这就意味着她同样适合变性易容,是个身手和条件都非常出色的新人。
苏逝川多看了她两眼,然后客观得出结论。
整个见面时间有限,苏逝川全程不语,由阿宁说了些安慰和过场的话,然后公布了可以另选专业的隐藏结果。
这对出局者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新生们纷纷松了口气,只有极月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只是在阿宁说完“解散”后,她抬眸,看了苏逝川一眼,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又过了一会儿,新生领到宿舍钥匙,陆续回去整理物品,然后再跟驻军一起去餐厅用晚餐。
极月把钥匙收进口袋,等同届生都离开了,才举步来到苏逝川面前。
这姑娘的眼神露骨,静得恍若有形,苏逝川并不是没注意到,只是不想搭理,可没想到她人倒是很固执,你不理我我就主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