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香院在驸马府西北角上,与萧雪琼在的主院相隔甚远,不过萧雪琼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因而脚步悠闲,边走边欣赏着路上的景色:花团紧簇,树木葱郁,群鸟啁啾。
李怜儿是名动一方的优伶,自然不同于府中普通下人,从李月容专为她拨了个小院子就能看出来了。萧雪琼绕过一段竹林小径,偶然抬头一瞥,竟见一个男装打扮的女子坐在古树粗壮的枝丫上。
萧雪琼起先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府上的,不,严格来说是后院的侍卫,她们算是月容姐姐的人,前院的侍卫多是将军带来的健壮男子,像萧雪琼这样的女眷很少能见到。
女侍卫见来人是萧雪琼,微微颔首致意后目光复又移至别处。
“坐在树上干嘛,吓我一跳,都不怕虫子的么?”萧雪琼小声嘀咕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谁知隔得老远,那女子回到:“树上视野开阔,便于监察,已经涂了药,不怕虫子。”
萧雪琼大感尴尬,嘿嘿笑了两下,快步走开了。
“怎么不见人?以前院子里都有个丫鬟在的。”萧雪琼站在院门口往里面瞧,一个人影也没有。
想着李怜儿应该在屋里,萧雪琼便进去找她。
与其它院落方方正正的规划不同,梨香院狹长曲折,从院门进来走一会,直直拐个弯才能看到屋宇。而萧雪琼前脚拐过这个弯,受李怜儿吩咐在院门处守着的丫鬟捂着肚子脚步虚浮地回来了,自然没有看见进了院子的萧雪琼。
“这样安静,门又闭着,不过没上锁,看来怜儿还没睡醒。这个大懒虫,看我吓她一吓,把她弄醒。”萧雪琼一边摩拳擦掌,一边放轻脚步。
萧雪琼蹑手蹑脚走到门前,抬手正欲推门,忽闻房内穿来几声娇笑。
咦?怜儿醒着呢?
“几天不弄,你这儿要泛洪了”
萧雪琼皱了皱眉,这说话的该是上官云没错,不过音调比往日低沉了许多。奇怪的是,烈日炎炎,许久没有下过雨了,怜儿房里怎么会发洪水呢?
“她们在干什么呢,不过既然怜儿没睡觉,我还是敲门再进吧。”萧雪琼想。
“唔嗯啊!”屋内传出令人耳红心跳的呻吟,伴着急促的娇喘。
什么鬼!?
萧雪琼如遭雷击,震在当场:这两人不会是和九儿兰姨一样,在干那事吧?可是,九儿兰姨长居深宫,见不到男人,所以才“结伴”,她们两个为什么
“你个小流氓,轻些嘛,疼死我了。”是李怜儿的声音,也不同于往日的正经,字字句句都透着媚意。
“不重些,你能这么舒服?别和我拿乔了。”
“你还说我,快把下衫脱了,我给你弄弄。”李怜儿轻笑一声。
又是一阵水泽吮吸之声。
李怜儿走进屋内,目光和萧雪琼碰个正着,两人都有些尴尬,同时转移了视线,又觉得不妥,重又看向对方。
只这么一个来回,两人心里都有了底:她知道我和上官云的事情了;她知道我知道她和上官云的事情了。
“快请坐吧。”萧雪琼先请李怜儿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
沉默了一会儿,李怜儿先开口了:“刚刚小姨娘去梨香院了?”
“嗯,我见院里没人,就擅自进去了。我以为你在睡觉,就想进去逗逗你,然后就对不住了,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萧雪琼如实说了,有点局促。
萧雪琼的坦诚让李怜儿松了口气,“不,没什么,是我自己太放肆了。”
“小姨娘能不能答应我,别把这事告诉公主呢?”
“嗯,我一定不会乱说的。”萧雪琼郑重点了点头,俄而又带着些歉意说道:“但如果是公主自己发现了,过来问我,我也不会骗她的,还请你见谅。”
“这是自然,总不能为了我的事连累你。”李怜儿点点头,以示理解。
“你介不介意我问一下?”萧雪琼试探着问。
“问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和上官姑娘这样呢?”光天化日谈论这样的事情,萧雪琼还是有点小羞涩的,但终究耐不住好奇。
李怜儿笑了笑,并不觉得受了冒犯:“自然是因为我们彼此相爱。”
“相爱?”萧雪琼重复了一遍。
“对,相爱。就像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一样,我爱她,她也爱我。”
萧雪琼沉默了半响,李怜儿以为她是被“两个女人相爱”这样的荒谬之事震惊了。
“可是你们都是女人,怎么知道彼此间是情人的“爱”,而不是姐妹的“爱”呢?”这才是萧雪琼急切想知道的。
李怜儿沉吟了一下:“我若有个亲密无间的好姐妹,我会祝福她有个好归宿,一生幸福,可是我不想云儿成婚,不愿她有比我更亲近的人,无论男女。自从有了她,我再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和别人共度一生。”
“除了这些,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可不想和别的女人亲热,无论关系多好,可是和云儿便不一样。我想这样的不同还有很多的,只是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半会也说不全。”
萧雪琼摇了摇头:“不,你说得很好。”
萧雪琼送走了李怜儿,回房后往榻上一躺,心绪翻涌。
我应该是喜欢月容姐姐的吧,哦,不,是爱。
可是月容姐姐喜欢我么?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吧,萧雪琼想。可是月容姐姐之前总是撺掇我日后怎样找夫君,她是不是只把我当妹妹看呢?就算月容姐姐现在不喜欢我,以后会喜欢我么?可是便是有一天她真的喜欢我了,像我喜欢她一样,那将军怎么办呢?将军已经这么惨了,对我又这么好,我这样岂不是挖他墙角,给他戴绿帽?
唉,萧雪琼翻了个身,又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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