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不甘心地问着他，心里顿时觉得很难过，也就是说，灵芝只要进了这个肉身，她就只有半年不到的时间了。
“你生魂的状态在人间已经游荡很长时间了，本就是已经十分虚弱。之前你又一直附身在活物身上，更是两者俱伤。除非现在我把你的尸体还给地府，你去重新投胎。”
“你不是说你那边收留了很多生魂吗？到时候让灵芝去你那里不就行了？”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出来。
灵芝轻轻走到我身边，为我拂去眼角的泪，柔柔地对我说：“晚晚，我已经损耗得太多了，到时候不去投胎我就会灰飞烟灭的。”
她又走到玄夜面前，脸上是一幅云淡风轻的表情：“我想好了，为了张哥，我不后悔，我要用最后的时光陪伴他。”
“灵芝。”我哭着拉着她的手臂对她摇摇头，让她不要回到尸体上，“早知道我不把尸体带过来了。”
她却是依然咧着嘴朝我笑着：“晚晚，谢谢你。真的。”
然后她的生魂瞬间钻进了肉身，我来不及阻拦她，躺在一旁的尸体瞬间就动了起来。
灵芝有些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身体，许是有些不适应回归到人体，她的动作有些僵硬，但还是兴奋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她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喜极而泣地说：“呜呜呜……晚晚谢谢你……”她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似乎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话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兴奋之情。
“可是灵芝……为什么呢……”想到她半年之后就会离开去承受地狱之苦，我的心就狠狠地疼起来。
“因为我爱他，爱他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事情。”灵芝说这话时眼里充满了无限柔情。她擦干我眼角的泪，“傻瓜。”
“灵芝，灵芝……”房门外张哥的声音响起，兴许是夜里起身，发现小狐狸不见了，正慌忙地寻找着。
灵芝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眼神笃定地朝我点点头，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前，把门轻轻打开。
她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
“张哥。”灵芝看着客厅着急的声音温柔地喊道。
张哥猛然转过身，看见灵芝那么安静地站在门边，歪着头朝他微笑着，恍若隔世。
刹那间，仿佛之前所有的痛苦别离都不复存在，他有些恍惚地揉揉自己的眼睛，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他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嘴里一遍又一遍呢喃着灵芝的名字。
“张哥，是我。”灵芝又轻轻地喊了一声，然后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张哥的怀里。
张哥颤抖地用手去触碰灵芝，直到确定了这一切是真的后他突然温柔地笑起来：“真好，我又梦到你了，灵芝。而且这次的感觉还要真实。”
原来，张哥在过去的日子里，一直会反复梦到灵芝，可梦里的她总是一碰就消失了，只留下失落的张哥在黑暗独自惆怅。
“这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灵芝抬起头，抓住张哥的手，放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的脸上。
张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半晌，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紧紧地抱住灵芝，生怕这又是梦，怕灵芝又会一声不响地走开。
“张哥，灵芝都快被你抱断气了。”我笑着走到他跟前，他意识到自己的大力，看到脸色已经有些憋红的灵芝，连忙松开了手，慌张地问道：“灵芝，你没事吧，对不起，我太……太激动过了。”
我拉着张哥慢慢坐下来，期间他一直满脸笑意地看着灵芝，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玄夜也从屋子里走出来。
“玄总？”张哥有些惊讶地喊道。
玄夜点点头，也走到沙发旁坐下：“嗯，是我。”
张哥看着眼前的一切，疑惑像是突然有了答案。
他站起来，双腿“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他含着泪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帮我东山再起，现在又让灵芝重新回到我身边，我知道两位都是高人，我张哥此生真的无以为报，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请允许我为你们磕几个响头。”说着他朝着我跟玄夜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我连忙起身想要把他扶起却无济于事，我朝着玄夜使眼色，他却是好像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恶狠狠地看着他。
直到张哥的额头开始渗血他才用仙法制止，他只说了一句：“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灵芝，她为你付出了很多。”
张哥愣了，他的双腿在地上挪动着到灵芝面前，他定定地看着灵芝说不出一句话，突然把头埋在灵芝的腿上，狠狠地大哭起来：“灵芝……老婆……我对不起你……谢谢你……”
灵芝的泪也顺着脸庞一滴滴流下，她的手在张哥的头顶摩挲着。
“傻瓜，你我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我能待在你身边，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那你不会像梦里的那样，来了……来了又走了吧？”张哥仰起脖子，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她。
灵芝好看地笑了，像冥河边盛开的烂漫的彼岸花，光彩照人：“嗯，有生之年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张哥破涕为笑，像个孩子一样在灵芝的怀里撒娇：“那你说好了，接下来的几十年要陪我一起变成老头老太太。”
“好，我答应你。”灵芝依旧笑着，我却从她的笑容里读懂了一丝无奈与伤感。
我的心剧烈地收缩起来，所谓有生之年，最多也只剩下半年了。
而这半年里，灵芝还要忍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折磨。
玄夜读懂了我的心思，他把手轻轻地搭再我的肩膀上，在我的耳边轻语：“这将是她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我回头看着玄夜，他的眼里流转着温柔，我突然明白了灵芝的心意。
管它一年半年，有生之年能与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便已足够。
哪怕这其中，充满了别人读不懂的辛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