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阳城门大开,锦州众文武携同仪仗队列队迎接,旬昂挺直了身板傲然于队伍首位,清秀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白色锦衣双手背负,神情淡然翩然出尘,只是风沙有些大,众人都眯着眼睛,心中免不了腹诽,而腹诽的对象当然是那位挨千刀的北威侯府大公子,魏纪年。
多数人不解,杨毅瞿与魏纪年的闹剧刚刚草草收场,黑虎杨埠一纸谏书飞达燕都城,没有给北燕王留一丝情面,更没有顾及北燕杀神魏北威的脸面,他怎敢如此?比起这个,更令人大跌眼珠子的是北燕王无声的妥协,这位戎马半生便是强硬了半生,擎天柱一般的男人,似乎被杨埠给唬住了,宠溺如亲子的魏公子竟是被发配边疆,不少人猜测,莫不是这北燕王上了年纪,没了当年的锋锐?
至于杨埠的做法,有心人暗暗推敲,这恐怕是杨埠的下马威了。一众文武心中各自打着小九九,然而这时旬昂率先瞪大了双眼,秀气的脸色僵硬,温和的笑容戛然而止,黄沙噼里啪啦的打在他的脸上却浑然不知,颤抖着身躯,伸着手臂,指着不远处缓缓开口道:“去他娘的。”
百官吓了一跳,这位人畜无害的爷怎的无缘无故便是爆了粗口。心下疑惑时抬眼望去,旬昂手指的方向,一黑一白两匹马拖着死气沉沉的步伐停在了城门不远处的酒肆前,那位白衣飘飘身负剑匣腰挎长刀的挺拔少年没有朝着城门望了一眼,那一声“小二上酒”随风飘来,众人听得是清楚明白。
风中凌乱,这个词很好,锦州百官此时便是这个状态,任由狂风黄沙撕扯拍打着自己,他们目瞪口呆一动不动,然而心中早已骂开了花,如果眼神真的能够杀人,如果这是一群手段通天的修行者,纪年早已横尸当场,血溅五步,死得不能再死。
城楼之上,隐于黑暗角落的清瘦黑衣男子邪异的脸上嘴角微勾,轻松的把玩着手中的北燕制式长刀,他用一根食指,将刀尖抵住,然后用力向上抛去,待到长刀落下,恰好是刀尖之处,还是那跟食指,飘然稳住,继而再抛,再落,周而复始。
风沙大了起来,城头之上黑色的北燕王旗飒飒作响,印着的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色神龙,它脚踏十八朵白云,作潜龙升渊状,威风凛凛,气势磅礴。阴影处的黑衫身影不可避免的被狂风眷顾,掀起了长袍下摆,一块深黑色的椭圆形玉牌一摆一摆,露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笑”字。
纪年往嘴里灌着酒,连呼痛快,抽了抽鼻子,感受着这漫天风沙,轻笑着开口道:“小爷又回来了,北疆!”
谭吴越斜坐在长凳之上,脱去了草鞋毫无形象的扣着脚,瞥了眼不远处戎阳城门的方向,玩味道:“魏小子,你就这么晾着那一州官员顶着黄沙喝西北风?不怕那杨埠一狠心结果了你。”
纪年一愣,转头看向了那一众文武,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一杯美酒下肚,抹了把嘴唇,笑道:“没事的,杨埠是个聪明人,他也不是疯子,若是这么名目张胆的一刀结果了我,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我想他不会这么不理智吧。”
抽了抽鼻子,纪年冷笑道:“况且他这一老一少害小爷我吃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这么多苦头,晾他一会儿又如何?我也没让他这般列队欢迎,是他自己心中有鬼,他这不是欢迎我,而是做给世人看的。”
谭吴越咧嘴笑了,“你这小子鬼心眼子倒是挺多,只是可惜不能修炼,不然倒真是个好苗子,心性悟性果真不差。”
纪年愕然,他从来都不知道武者的心性悟性从这里便能够看得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谭吴越,道:“我说前辈,你这又是怎么看得出我心性悟性不差的,莫不是你也有刘老爷子的窥测天命之术?”
谭吴越语塞,瞪大了双眼,闷声道:“老子说不差就是不差,你这小子屁事儿这么多呢?”
纪年抹了把冷汗,眼神奇怪的望着开始闷头喝酒的谭吴越,心中暗道看来这个主是决计不能够与其耍嘴皮子的,输了也就输了,赢了,他也让他当成你输了,不然这家伙心里不痛快啊。
两个人,喝了两坛酒,当然大多都进了谭吴越的肚子,二人身上的疲乏劳累一扫而空,纪年起身将剑匣系于背上,整了整长衫,看向了谭吴越,朗声道:“前辈,可有胆量与我去会会这一班文武?”
谭吴越白了其一眼,依依不舍的将手从脚上移开,穿好了草鞋,抓起了阔刀,揶揄道:“别他娘的矫情了,不就是耍耍嘴皮子么,还会会,你要与这群人打架不成?”
纪年没有理会刀客的调侃,率先牵起了白马,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谭吴越骂骂咧咧的跟随其后,眼神却是亮了几分,虽然嘴上说着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还是异常谨慎。杨埠他不了解是什么样的人,他可不敢将自己的性命赌在这里,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江湖常识。
旬昂很苦恼,当杨埠交给他办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觉得不会有丝毫困难,无非就是给个下马威,给点言语上的教训也就罢了,但是没想到令自己众人吃瘪的反而是这个废物公子魏纪年。看着纪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长发飘飘淡然自若的朝着自己走来,旬昂很想冲上去抽他一个大嘴巴子,但是他不能。
“各位是在等我吗?”,纪年牵着白马在脸色铁青的旬昂面前站定,依旧是人畜无害的笑容,摆了摆手,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一众文武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盯着纪年,眼中几欲喷火,就是这么个废物,摆什么臭架子。旬昂冷笑,阴阳怪气的开口道:“魏大公子真是好大的架子,殊不知这里是锦州戎阳城,恐怕是北威侯亲至,都不能够如此,得给杨将军一个面子,你这小辈……”
“等等等等。”,旬昂话未说完,纪年抬手将其打断,随即底下了头专心致志的揉着手心的老茧,吹了一口气,淡淡道:“你是什么人,我是说,你是什么职位。”
旬昂愣神,随即条件反射般的回应道:“将军府祭酒,旬昂,如何?”
“哦。”,纪年长长的哦了一声,谭吴越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纪年,笑了。抬起了头,纪年随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勾起了嘴角,邪邪笑道:“我没问你名字,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将军府祭酒…”
纪年摇
(本章未完,请翻页)头,“不是这句,上一句。”
旬昂的无名之火蹭蹭的往上冒,作为将军府的祭酒,杨埠的左右手,为其出谋划策之人,何曾受过这般气,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略带鄙夷的看着纪年,冷冷道:“我说,你是个废物,就算是北威侯来此,都得……”
啪!
旬昂的身体朝着左侧倒去,重重摔落,荡起满地灰尘,一众文武目瞪口呆。纪年冷笑着看向了面前的人群,甩了甩手臂,冷冷道:“你们听到了没?一个小小的祭酒,居然出言侮辱大燕北威侯,看来这锦州的官挺好当啊,天高皇帝远的,肆无忌惮到了极点,是不是杨埠杨大将军都可以骑在燕王头上了,嗯?”
纪年一句话,说的众文武哑口无言,话说到了这份上,他们该如何反驳?难不成要说北燕王来了锦州都得给杨埠行君臣之礼?他们还想多活几年。
狂风骤起,纪年的双眼眯了起来,眸中精光爆闪,右腿为微不可察的向后挪了挪,手掌抚上了刀柄,看向了城头处。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利箭般自城头落下,朝着纪年俯冲而至,那明晃晃的刀芒,是北燕制式军刀,刀锋之上,锋锐的刀气撕裂狂风,呲呲作响。
叮!
长刀转瞬即至,所有人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纪年身前,披头散发恍若魔神的刀客阔刀出鞘,如同惊涛涛拍岸般的磅礴刀势,迎面对上了那勘称完美的一刀俯冲偷袭,长刀之上传来的巨力与扑面而来继而瞬间弥散在空气中的凛然杀意,令谭吴越脸色骤沉,锋锐的仿佛要割裂空气般的刀气携着滚滚而来的血腥之气,刮得纪年脸皮生疼,不由得退后两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黑衣刀客飘然落地,脚尖轻点,绕过了谭吴越,手中长刀血芒乍现,以一个诡异无比的角度朝着纪年斜刺而来,纪年朱雀长刀出鞘,堪堪挡住了这一刀的威势,朱雀刀嗡嗡作响,整个身体倒飞了出去,土地上滑了三米之远方才停下。
瞥了眼手掌,虎口已然迸裂,鲜血汩汩流出,顺着朱雀刀的血槽缓缓流淌,纪年脸上浮现一抹冷意,双目眯了起来,
谭吴越回神,拧身上前手持阔刀与其战在了一处,霎时间磅礴的蓝白色刀气与血色匹练交叉纵横,狂风骤起,刀气匹练一道一道的劈砍在土地上,顿时沟壑纵横,沙石飞扬。黑衣刀客迎刃有余,俊美的脸上满是轻松,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反观谭吴越却是险象环生步步后退,而黑衣刀客也是步步紧逼。
纪年蹙着眉头看着战成一团的两人,久久,舒展了眉头,他突然笑了,杵着长刀站了起来,纪年轻声道:“前辈,停手。”
谭吴越瞥了其一眼,看到了纪年自若的神情,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阔刀一架,跳出了圈子,手持长刀立在了纪年身前,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刀客。
刀客依旧是那般邪异的笑容,他长刀反转,双腿猛地一蹬,朝着纪年爆射而来,刀锋若至,纪年定然被切为两段。谭吴越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眼,正欲挥刀上前,纪年仰天大笑。
“你要杀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