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御都大街有那么一座酒楼,叫做醉冬风,在那座小楼里,有一个李老瘸子。纪年在这醉冬风与陈孝辅等人不厌其烦的侧耳倾听了十多年之久,十六年前的陵安之战,那白衣飘飘宛如仙人的女子,从小在众人心中烙下了烙印,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们小小的心中向往着那茫茫塞外的金戈铁马,更向往于那所谓的白衣仙子。
如今纪年隐约间抓到了些什么,他不想放弃,他试图将这万分不易得来的线索剥茧抽丝,将当年的真相一点一点的揭开。
自懂事起,他从未见过母亲,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要成熟的比萧瑾年等人更早一些,于是他可以带着几人将燕都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可以孤身踏上塞北行,一去四年。然而他对于母亲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持无所谓的态度,只是他如所有心事一般,悄然藏在心底。十多年来,纪年从未在府上见过母亲的灵位,他曾询问老魏,每每到这时,老魏总是打着马虎眼糊弄了过去,以前不当回事,现在,纪年似乎有些明白了。
塞北的黄沙吹进了关内,所有人都已经习惯,城墙之上,众人眯着眼睛,空气有些凝固了。徐青衣傻傻的盯着表情很是可怕的纪年,没有敢开口询问,他就是这般性子,如魏大公子一般,任何事情都宁愿藏于心底,也不愿倾诉苦水,回雁谷与魏大公子的误会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
马元义眯着眼睛闭眼黄沙进入,不露痕迹的瞥了身边的黑袍轩辕长天一眼,看转眼向了纪年,有些无奈,“你这臭小子突然发什么疯呢,受什么刺激了,问这些干什么。你要知道,燕云十八骑轻易不会露面,更没人知道他们叫什么,是什么人,甚至连身在何处身居何职都没人知道,再说了你想知道这个得去问侯爷啊,燕云十八骑是侯爷统领的,我如何能够得知。若是想要见到他们,恐怕得北燕有倾覆之难,方会出现,那时也是黑衣蒙面,见不得真容。”
马元义说的很是小心,字字都斟酌着,但是他忽略了纪年的强大感知力,他下意识的瞥了轩辕长天的那一眼,纪年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随即嘴角轻笑,缓缓上前,目视着皱着眉头的轩辕,淡淡道:“轩辕长天,十字大枪,魔修之体,修为惊世骇俗,我亲眼所见,燕云十八骑?不知你是哪一位。”
轩辕长天闻言笑了,笑的那般无所谓,“魏公子,我有位兄长,我也不知他身在何方,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他的确是燕云十八骑第一骑,名为笑补天,我可不是,你若能找到他,没准能解你的疑惑。”
纪年愣了愣,目不转睛的盯着轩辕长天那看起来有些生硬的笑脸,倔强的眉头,久久,终于是垂下了头,默不作声,他没有在轩辕长天的眼中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马元义轻舒了一口气,他不明白纪年为何要找燕云十八骑,更不知道他为何询问陵安之战的事宜,但是以他戎马半生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方才纪年的状态实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太过于激动,这般年轻气盛骨子里都透着一股狠劲的热血小伙子,马元义不确定他会再次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就如一年前的陵安之行,若不是命大,恐怕早已死在了北邙。当时的纪年便是询问了书圣《兰亭》贴的下落,现在又是如此,对于纪年这种有着前科的臭小子,马元义实在不敢掉以轻心,这才隐瞒了轩辕长天身份,却不料想还是差点被其看穿,还好轩辕将军反应迅速,马元义想。
“我说你这臭小子,怎么回事儿啊,开始在老子面前摆起你那套小侯爷的架势了?老子可不吃你这套,娘的,还能被你个小屁孩唬住了不成。”,马元义上前啪的一声,拍了其脑袋一巴掌,笑骂着。
纪年苦笑着摇了摇头,深知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歉声道:“老马,对不住了,可能我今天情绪不太好。”,顿了顿,随即目光转向了轩辕长天,“轩辕将军,真不好意思。”
轩辕长天只是微微点头,依旧面无表情。马元义脸色舒缓了些,疑惑的看着纪年开口道:“你小子突然问这个干嘛,疑神疑鬼的,当年你他娘的貌似还没出生吧,就算是出生了,也就是个还没老子巴掌大的婴儿,关你屁事啊。”
听着马元义的话,纪年心中猛然一震,暗暗苦笑,恐怕那时候,我真的是刚刚出生吧。随即抬眼看着马元义,却瞥见了满脸关切来不及收敛的徐青衣,心道这妮子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他却哪还能顾得上这些,看着马元义一脸无奈,“没事,你知道的啊,我喜欢研究历史,可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一丁点头绪,难免心急嘛,病急乱投医。”
啪。
马元义又是一个爆栗,扯着嗓子道:“你小子就他娘的一天天一惊一乍的吓唬老子吧。”
纪年抽了抽鼻子,讪讪的笑了,只是徐青衣一双美眸盯着那一袭白衣的挺拔少年一瞬不瞬,眼中的疑惑仍未散去。她虽没有如马元义等人一般了解纪年,可是他的性格徐青衣却是深有体会,属于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他此时却这般激动,方才那种从未感受过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同时他也属于那种有苦有累有心酸有困难喜欢自己扛着,深埋心底的那一类人,他绝对隐藏了什么,这是一名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于中意者细微之处的观察。
众人转身离去,纪年走在最前面,徐青衣紧随其后,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正因这样,没有人能够发现,纪年的那一双眼睛,愈来愈亮,那是一种对于未知事物的可怕求知欲,携着满满的坚定与坚毅。
“对了。”,纪年猛地转身,徐青衣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扑在了纪年怀中。感觉到怀中的柔软,纪年有些手足无措的张开了双臂,一脸无辜的抽了抽鼻子,尴尬的笑了,然后他就看着这妮子深深的埋下了头,竟是开始脸红,径直红到了脖子根才算玩,纪年目瞪口呆。
待徐青衣站好,纪年尴尬的咳嗽一声,没好气的瞥了眼神奇怪笑
(本章未完,请翻页)眯眯的看着自己的马元义,他真想上去把这猥琐老家伙的胡子扒光,“轩辕将军,既然你来了卢龙塞,那么雁城呢。我的意思是说,既然金帐蛮士可以溜进来一千人,没准还有可能更多。”
轩辕长天终于笑了,看着纪年淡淡道:“无妨,我早有准备,除非他草原数百部落几十万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时翻越燕山,不然的话,雁城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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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城西北,山林之中,漫山遍野的黑衣刀客,身上透着一股沙场悍卒的气质,个个眉目似电,虎背熊腰,精悍无比。黑压压的近三千人,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显示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半响,山头之上簇簇拥拥的出现了一伙衣衫褴褛的人,老少妇孺皆有,却是个个精气饱满,为首的布衣大汉朝着山坡下的黑衣刀客缓缓招手,似乎是某总暗号。山下的黑衣人见状纷纷起身,近三千人自由组合,分为了十股小队,四散离去。
山坡之上的为首大汉缓缓走了下来,朝着身后招了招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那山包后,竟涌出上前看似难民,衣衫褴褛之人,均是灰头土脸,但是眼中的精光却是暴露了,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普通民众。
他们似乎有什么使命,个个眼神透着坚毅,眉宇间的煞气尽管他们如何慈眉善目,终不可掩饰,这是一伙奇怪的人,而他们要做的事,更是令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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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绵延百里的北邙大军营帐,帅帐的门帘被门外甲士小心翼翼的掀起,一头及腰的乌黑柔顺长发引入眼帘,宛若女子,随即在阳光的照射下,金色甲胄闪烁着刺眼的金芒,那人抬臂,双手洁白无瑕,十指修长,他轻轻的撩了撩额前的长发,走出营帐,终于站直了身子。
挺拔修长如女子般的身姿,身着灿金色甲胄,大红披风,却显得很是秀气。
如斧劈刀削般的脸庞,他的下巴很尖,鼻梁很高,眉目狭长,双眸却是深紫色,正是北邙大帅,洪流。
他仍旧是那极富亲和力的微笑,薄薄的嘴唇微张,淡淡道:“申屠啊,准备的怎么样了,我们可以出发了么?”
一旁的战将申屠再不复呆头呆脑的憨样儿,如铁塔板的身躯挺立,声如洪钟,“禀洪帅,天门阵布阵完毕,众将各就各位,大军已经向前推进千米,保持着与卢龙塞二十三层箭楼攻击范围的距离。”
“好。”,洪流轻轻笑了,随即转眼望向了卢龙塞方向的天边,眼中含着莫名的意味,嘴角微勾,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得见的声音喃喃道:“人生在世,皆由命定,我不例外,你们也都不例外,没有人可以逆天而行,我的命,是统治这万万里山河,而你们的命,当为吾做出一点贡献。”
“万世诸轮回,我始终相信这一点。”,洪流扭头轻笑着,看着一脸呆楞的申屠,喃喃道:“这一世的轮回,开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