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显精神了许多的店小二迈着小碎步，手中拖着酒水，腆着谄媚的笑，就那么笑眯眯的望着魏纪年，却是不放酒。他心中盘算着什么魏大公子自然是知道的，这方圆好几百里就这么一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池，更是属于北燕北邙金帐王庭中间的三不管地带，这狗不拉屎鸟不生蛋之处，除却那些手上有些人血不干净的江湖莽汉与在逃杀人犯，谁他娘的会来这种鬼地方。这魏大公子虽说长得人模人样细皮嫩肉的一副小白脸样子，可是银两这玩意谁能说得准，也就是这店小二除了打打杀杀泡血饮酒也就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如若不然，只是魏纪年这一身上百银子的上好绸缎锦衣，他都得麻利许多。
见魏大公子只是笑眯眯的盯着自己看，小二倒也没有什么不自在，一板一眼的给其瞪了回去，看的帝江老头子一阵翻白眼。
“我说公子，咱这狱城的规矩您可能还不知道，这喝水可以先喝再论银子，可这酒水不一样，得先瞅着了那花白之物，咱才能给您斟上这碗酒，嘿嘿。”，那小二生的黑煤炭似得，这嘿嘿一笑，魏大公子瞅见那一嘴白花花的大板牙，差点儿没了胃口，那小二却是没搭理魏纪年的眼神，自顾自的瞥了眼拴在一旁的漆黑小毛驴，眼睛一亮，“还有您这……坐骑，也得洗干净了喂的饱饱的伺候的明明白白儿的吧，您就先意思意思，咱也好敞开了弄，您看？”
魏纪年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自怀中摸出五十两银子，轻轻放在了桌上。这可不得了了，且不说那黑煤炭似得的小二早已双眼发直，也不论那骑驴老头子的目瞪口呆，这城门前的小小酒肆，拢共就那么七张桌子，连带着魏大公子的这一桌五张有人，均是些敞着胸怀满脸横肉的刀疤脸尖嘴猴腮，魏纪年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愣了愣，转头瞄了一圈，这他娘的还得了？
那些个莽汉，眼中那精光瞅的魏大公子脊背发凉不说，那尖嘴猴腮嘴角带着阴恻恻的笑容的瘦猴子一脸的淫笑是他娘的怎么回事？还有那流了口水的扛刀汉子，那柄古铜大刀都他娘的上百缺口了，你吓唬谁看呢，莫不是以为这才是叫个性？
魏大公子没有开口，只是笑得很无奈，右手缓缓地搭上了桌上的朱雀刀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江湖神往许久的魏公子也不是不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一入江湖深似海，这江湖都他娘的能比肩庙堂的水深了，他自然留了心，可他是真没想到，这才五十两银子而已，至于吗？若是自己怀中的五百两黄金摆这儿，自己是不是得被这狱城十数万杀人不眨眼的莽汉给埋没了？
随即转念一想，也是，狱城这种地方，风气剽悍的可怕，恐怕就是当街抢了钱财再不给你留个囫囵尸体的事情都是常有发生。这些个磨尖了心眼儿的莽汉，辽东来的商会自有高手压阵，大大小小的镖局他们也没几个能惹得起的。至于北邙，那大宗门先且不说，哪怕是小帮派，他们还真不敢惹，与北燕不同，北邙的江湖势力
（本章未完，请翻页）盘根交错，军匪一家，家家都是沾亲带故的，再加上这狱城怎么说都是距离北邙陵安城要更近一些，所以这一年到头儿，胸大屁股翘的娘们就不用说了，光是能养活自己，在这刀口舔血的日子里活一天算一天便是极好的，这五十两银子，可是能消停好些日子了。
魏大公子没说话，那黑炭脸小二哐当一声摔下了一壶酒，两只脏兮兮的破碗，眉开眼笑的捧起那白花花的大银锭狠狠的咬了两口，这才心满意足，只是他没有考虑到这周遭如狼似虎额眼神儿。骑驴的老头子终于是回过神来，瞥了眼魏大公子正欲抽刀的手掌，嘿嘿一笑，就那么在一众大汉的目瞪口呆下轻轻的跺了跺脚，七张桌子，直直的飞起了六张，得有三丈高，没有丝毫内里波动，没有一丝丝的高手气息流露，却是见那桌子又平安无事的落了下来，完好无损。
那一众莽汉身躯颤了颤，偷着眼小心翼翼的瞟了瞟那笑眯眯的老者，再不敢多瞄一眼，均是噤若寒蝉，消停了下来。魏大公子傻愣愣的摸着刀柄，讪讪一笑，还是放了下来，也是，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手段通天的一品高手，怕个鸟？
只是当他看向那所谓高手的老者时，顿时傻了。
那老头儿一脸猥琐样儿，低眉顺目的趴在桌子上，只是笑眯眯的盯着魏大公子，似乎还流了口水，“公子啊，你这银子，管够？”
被其直勾勾的目光看的脚底生寒，魏大公子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嘴角抽了抽，笑道：“管够是管够，只是你他娘的能不丢人吗？五十两银子给你激动成这样儿，以后还怎么跟着老子行走江湖。”
“嘿嘿。”，这老头儿笑了笑，猛地直起了身子，一头白发飘然，看起来竟是精神抖擞，老气横秋道：“小二，这五十两银子，能买多少好酒啊？”
“哎，管够管够，您老想喝多少小的给您整多少，就怕您喝不下啊。”
骑驴老头儿大手一挥，豪气丛生，“那就快来几坛，这一壶酒够作甚？再来几斤上好的牛肉，没有牛肉马肉驴肉也行，有那股子味儿就行了。”
“哎，好嘞。”，那黑煤球似的小二本就乐得合不拢嘴，这听了老头子的话还能了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踉踉跄跄的跑进了里屋取酒去了。
半响，魏纪年悄然叹息一声，扫死一圈这城门口的熙熙攘攘，有扬着破刀耀武扬威的，有拄着拐杖瘦的皮包骨乞讨的，可在这狱城乞讨，不是找死是什么？于是魏大公子眼睁睁的望着那一拄着杖的老头儿被一刀削下了脑袋。魏大公子也不是什么冷血心肠，可是他明白，在这种地方，救了他恐怕只能让他在不久的将来死得更惨，所以他坐着没动，只是叹息。
抿了口酒，魏纪年咧了咧嘴，这杏儿酒哪里能够比得上北燕境内的正宗，只怕是兑了许多的白水，他倒也没计较这些，在这混乱不堪的狱城，又有几人能如自己一般喝上这杏儿酒呢。
放下了破碗，
（本章未完，请翻页）魏纪年坐直了身子，瞥了眼徒手撕扯着牛肉的一品仙人帝江，笑了笑，开口道：“我说老头儿，你方才的话貌似才说了一般吧，这气运命理怎么一回事，我也涨涨见识啊。”
白发老头儿抬了抬眼，仍旧止不住的往嘴里塞肉，嚼的吧唧吧唧响，肉汁飞溅吐沫横飞，魏大公子蹙了蹙眉。
“我跟你说啊公子，是……嗝，是这么回事，这命呢，是天定的，只是老头子我活了这么许久，还是见了两位逆天而行的小子，他们很不错啊。一位就是……嗝，你那位师傅北海剑皇刘鹏，当年老头子我还未到草原之时便是与其结了一段善缘，这呢，叫做因，如今呢，这果，大概是报在你的身上了，这呢，就是所谓的命。”
白发老头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继续道：“还有一个人呢，便是那宁无缺，老头子我当年一步一步看着其逆天改命，可是这到底是命理如此还是他窃取了气运，我也说不准，只能问你那师傅刘鹏小子了，他啊，窥测天命的功夫很是厉害，只是这逆天之术，倒行逆施，以精血生命为代价，少不得折了阳寿，恐怕啊，他如今是没有几年好活咯。”
魏纪年目瞪口呆，那时候那穿着破旧道袍的老头子，甚至被这老不死的称为小子的人，竟是没有几年好活了？他蓦的想到了御都大街他喷出的那一口鲜血，那便是精血了吧。那么他所说的传承衣钵恐怕是真的，那说了好多次的缘分，恐怕也是真的了，魏纪年沉默。
因果因果，有因便有果。御都大街他窥测了天命，自己却日渐迟暮，他窥测了朦胧天机，在自己身上押了宝，种下了主仆伴生契，自己却阳寿折损。而那沧海刀谭吴越，成年之时手刃亲母继父，如今被种下契约保护自己而死，这恐怕也是冥冥之中的天理因果。魏纪年迷茫了，那么自己呢，自己的命理气运又如何，这天机当真窥测不得，这天命当真违逆不得吗？
白发白头摇头晃脑，笑眯眯的看着沉默的魏大公子，淡淡道：“至于你嘛，我是看不透了，但是能让刘鹏小子看中，那么大一块神石与主仆伴生契都交予了你，恐怕我也得压一回宝，顺应天命，了结了因果，然后老头子我便可以自在逍遥的飞升咯。”
魏大公子回神，苦涩的笑，他瞥着左手拇指的黑铁扳指，嘴角勾了起来，喃喃道：“好一个贼老天，难不成，这也是因果么？哪门子的因，哪门子的果。”
白发老头儿只是眯着眼笑，有些意味深长，许久，他看着沉默不语的魏大公子开口道：“走吧公子，这天色也不早了，既然有了银子，老头子我也享受几日，好生休息一晚再作打算，你看，可行不可行？”
魏纪年回神，瞥了眼那笑眯眯的脸，眼中竟是有些渴求，他是哭笑不得，缓了缓，淡淡道：“好吧，那便休息一晚，明天上路。”
“哎，不对，你小子要去哪啊？”
“北邙。”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