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陈安渡来过实验室，那里有不少她没见过的大仪器,和一些用途奇特的小玩意儿。
“做实验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奇妙，”宋修凡走在前面，“很多时候都是体力劳动。”
“您这体力劳动有些人也干不上呢,”陈安渡拿起一个小漏斗看了看,“张小招说过你们这些实验家,手指头特别软,有的你们能拿到的东西，咱们就拿不到。”
“练多了就好了。”宋修凡把显微镜打开，“就跟你做菜一样，做多了就熟悉了，就会了。”
“一会儿我有个样品需要过滤,你可以帮我弄。”宋修凡看了眼显微镜,“这个是底栖生物,你过来看看。”
陈安渡过来低头看，“哇。”
这个角度宋修凡能看到陈安渡漆黑的发顶，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洗发水，香味很淡，但是很持久,很好闻。
“像金针菇。”陈安渡抬起头指着显微镜说。
宋修凡笑起来，“虽然挺不想承认的，但是真挺像。”
“过滤怎么过啊？”
“满脑子净想着干活儿。”宋修凡快速的打断陈安渡，“放心吧，给你抹零。”
宋修凡教陈安渡的是最简单的滤纸过滤，也不累，做完挺有成就感的，适合陈安渡入门。
宋修凡有耐心，给陈安渡讲的挺明白，这还是陈安渡第一次接触这么高级的工作，态度十二分的认真，一有不懂的就立马问宋修凡。
宋修凡很喜欢她这种不懂就问的人。
宋修凡是少年班考进大学，后来直接保送出国的，很年经就毕业了，在学术上他见过太多的人，有不懂装懂的习惯，甚至一些资深的老教授都会有这样的问题。
这不是做学问应有的态度。
所以宋修凡挑学生的第一点就是要实事求是，绝对不能不懂装懂。
好多人说宋修凡的实验室不好进也是因为只一点，
她爱问，宋修凡也爱答，等陈安渡终于明白了，才敢小心翼翼的上手操作。
宋修凡站在边上看她叠滤纸，“你这手也挺软的，叠的不错。”
“干粗活干惯了，”陈安渡头也没抬，说，“要不叠的比这还好。”
看她这边没什么事了，宋修凡继续观察样品，做预处理。
俩人没什么话，但都很认真。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滤得不错，”宋修凡那边做的差不多了，过来看陈安渡，“换滤纸了么？”
“没有啊，”陈安渡笑了笑，“我刚刚也想到这一招了，能比这样干滤快一点，但是怕浪费，就没敢换。”
“嗯？”宋修凡饶有兴致的挑挑眉，“怎么个浪费法？”
“就是，粘在纸上的这些样品不就浪费了吗？”
“你挺聪明的，”宋修凡赞许道，过了会儿又摇了摇头，“有点可惜。”
陈安渡摆摆手，“哎！小时候也不好好学，老师总打我，我生气，就更不好好学了。”陈安渡啧啧两声，“你说我是不是傻，学习那都是给自己学的啊，我这是跟谁较劲呢。”
宋修凡看了眼锥形瓶里的样品，点了点头，“是。”
“哎？”陈安渡愣了愣，“是什么是啊？”
宋修凡抬起头，“你是傻。”
陈安渡笑起来，“没有你这么损人的啊哥。”
宋修凡也笑了，“滤的差不多了，累不累？”
“不累啊，”陈安渡说，“这比我以前干的活儿轻松多了。”
宋修凡这个人很踏实，从小到大都是，身边的人对他的评价总有这两个字。
因为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答应过的事他从来不会反悔。
陈安渡不知道这一点，看到宋修凡微信上告诉她下个月不用还钱的时候，她简直乐疯了。
周一后勤部例会的时候直接就笑出了声。
“陈安渡！干什么呢你！”大厨看到陈安渡，厉声喝道，“把我刚才说的事儿重复一遍！”
陈安渡想了想，说，“下周船要停靠，咱们得下船补给，补给的时候一定要听从指挥。”
全说对了，大厨有点没话说，气势上恶狠狠地瞪了陈安渡一眼，行动上直接就让陈安渡坐下了。
一心二用的功力不错啊。
这几天陈安渡高兴坏了，下个月不用还债，最近又会靠岸，他们第一个经过的地方是越南，陈安渡没去过越南，即将踏上异国的土地，陈安渡头一天晚上激动的没睡着觉。
大半夜的跟吕黎聊天，“你以前去过越南吗？”
“我跑过这趟线，但都不是在越南补给，”吕黎躺在床上，房间熄了灯，能清楚地听到海浪的声音，一方结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房间里。
“不过补给的方式大同小异，你就跟着走就行了，采购不是咱们的事儿，搬货就更不用咱们管了。按照常理到时候大厨会抽点时间让咱们自己逛一逛，都没来过国外嘛。”
“真的啊？！”陈安渡一下子坐起来，“还能逛一逛。”
吕黎看着陈安渡的反应，心里老气横秋的想着，自己第一次出海听船上的师兄说补给的时候还能逛一逛也是这个反应。
“你有什么想买的吗？”吕黎笑着问道。
“有啊，”陈安渡重新躺回去，仰着头细数道，“我妈最近喜欢戴围巾，我准备给她买一个，嗯……要贵一点的，料子好一点，又漂亮又舒服那种。还有我奶，我奶腿脚不好，看看越南这边有没有什么特效药，或者是暖贴的带回去给她，哦对了，还有我弟，他喜欢玩具。”
吕黎一边听一边点头，“这边东西还行，不太贵，你说的这些都能买到，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
老妈再过一年就五十岁了，走之前陈安渡有感觉，老妈越来越爱漂亮，越来越在意自己的外貌。
这大概是女人的天性，陈安渡挺心疼的。
美人迟暮，无法避免也无可奈何。
越南的东西确实不贵，陈安渡下船之前还是把钱都带上了。
犹豫了挺长时间，仔细想想，自己这么努力赚钱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么，所以陈安渡最后毅然决然的带上了全部的家底，这次准备给他们买点好的。
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月，再一次踏上陆地的感觉尤为亲切，踩到了实打实的地面，不需要摇摇晃晃保持平衡，陈安渡简直感动到哭。
下船的工序还挺繁琐，停泊的时候码头没有地方，引航员把他们引到了另一个地方抛锚停船。
船长靳川和首席科学家宋修凡一起去办理手续，船上的工作人员和研究员先下船，有一群穿着制服的外国人上船检查。
刚下船的时候十分忙碌，这是唯一的一个补给地点，有很多东西需要采购，大厨忙前忙后，一直到中午才终于把后厨的事情忙活完。
之后就真如吕黎所说，给了他们一点时间去买东西，但是范围只能在码头，不能出去。
吕黎颇有经验的拉住就要乐上天的陈安渡，淡定的先找到一个可选中文的atm机把美金换成越南盾。
越南近些年发展的挺快，码头建的挺大，里面什么都有，就是专门为停泊在这的船只建造的。
吕黎会点简单的英语，跟越南人能连说带比划进行简单的沟通，换完钱之后俩人先在饭店点了两碗越南米粉。
快要吃完的时候，宋修凡和靳川进来了。
“首席，船长，”吕黎极少和他们接触，冷不丁遇到还有点紧张，看到他们进门就立马站了起来，大声和他们打招呼。
“嗯，”宋修凡朝她温和的笑了笑，目光转向陈安渡，“好吃吗？”
问的是米粉，陈安渡诚恳的摇了摇头，“no”
宋修凡笑起来，“ok”
他们进来的时候陈安渡已经快要吃完了，虽然不合胃口但是她还是吃光了，一点都没剩下。
告别了宋修凡和靳川，吕黎带着陈安渡往特产一条街那边走。
